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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大嘩。
竟然出現了兩道圣旨。
趙永泰將自己的圣旨扔給秦國公,秦國公麻利地撕掉油布,展開詔書,當眾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趙氏不肖子孫,靳王趙彬、安王趙容止,勾結內婦丁氏,謀朝篡位,禍亂朝綱。朕欽命,平王趙永泰、容王趙容毅,撥亂反正,清肅逆黨,便宜行事,如朕親臨!”
這道圣旨,措辭嚴厲到了極點,皇權的不可侵犯,再一次令眾人悚然。
趙容止臉色灰敗。
從趙永泰破門而入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料到,今夜的失敗已經不可挽回了。
但靳王趙彬卻不甘心,他幾十年來都盯著皇位,從自己到自己的兒子,他無時不刻不想著把趙晟從皇位上拉下來。籌謀了這么多年,鋪了這么大的攤子,還串通了丁貴妃,終于在今天發動這樣的大陰謀。
難道真的就這樣一敗涂地了嗎!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不可能!皇上不可能下這樣的圣旨!是你,是你假傳圣旨清除異己!”趙彬破口大罵,同時又將指頭伸到趙容毅的鼻子上,“一定是你們串通好的!趙容毅妄圖謀朝篡位,所以勾結宮女,謀害皇上,又串通趙永泰,假傳圣旨,目的就是置我兒容止于死地,這樣就沒人能跟你爭皇位了!”
趙彬情急之下,將他們此前計劃中的說辭給喊了出來,想將皇帝趙晟的發病栽贓到趙容毅頭上。
他的話自然令人驚駭,乍聽之下,卻也讓有些人將信將疑。
今夜皇帝發病突然,眼下又有兩黨相爭,明顯是有陰謀在里面,其中必定有一黨是真正的亂臣賊子。就是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謀朝篡位的人。
“哈哈哈!真是賊喊做賊!趙彬,你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可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趙永泰一聲大笑,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想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何必用得著這樣白費口舌,只要問過一個人,就能真相大白。”
趙永泰說完,大步走到床前,對床上平躺的趙晟躬身,高聲道:“皇上!老臣不負重托。已將這幫逆黨的真面目揭示于天下。逆黨猖獗,負隅頑抗,唯有皇上可以撥亂反正。還天下以公道!”
所有人都驚駭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趙晟明明已經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連太醫都說他大限將至了,找趙永泰居然還對皇帝說話,難道是瘋了嗎?
然而下一刻,趙晟的動靜。讓所有這樣想的人,都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趙晟居然動了。
他不止動了,居然還坐了起來。
趙晟坐起來的動作,像是慢鏡頭一樣在每個人眼里清晰展現,他抬起了頭,他用手撐住了褥子。他挺起了脊背,他坐起來了!
“皇上!”
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
趙晟慢慢地轉頭,掃視全場。他的目光不辨溫度。卻讓所有人如沐圣光。
長春殿的門再一次打開,以顧太平為首的大慶宮的宮女內侍集體涌入。
“奴婢來遲,皇上受苦了。”
顧太平進入內室,一面麻利地給趙晟背后墊上枕頭,一面便紅著眼睛。差點落下淚來。
趙晟雖然坐了起來,臉色卻仍然蒼白虛弱。
他對趙永泰微笑道:“今夜。辛苦叔父了。”
趙永泰剛剛平定了這么大的局面,胸中豪情翻涌,紅光滿面。
趙晟轉著頭,目光又往群臣中間掃去。
“逆黨作亂,眾卿受驚,幸而邪不壓正,逆黨陰謀破敗,我大庸朝綱,依舊穩如泰山!”
“皇上!”
眾臣都激動地跪下去,匍匐在地。
今夜的事情,實在是波瀾萬丈,群臣經歷了皇帝駕崩的恐慌和悲痛,又親眼看見了趙容止、丁貴妃一黨企圖矯詔篡位,及至趙永泰挾旨入內,撥亂反正,最后到皇帝蘇醒,掌控全局。但凡心臟不夠強大的,這會兒腦袋都軟得手都抬不起來了。
而至于趙容止、趙彬、丁貴妃等人,在趙晟坐起來的那一刻,就已是大禍臨頭,魂飛魄散,一個兩個的臉色都灰敗如同死人一般。
到了這一刻,他們怎么還能猜不到,一切都是趙晟的安排,是他的將計就計。
他根本就沒有喝下那碗人參烏雞湯。
他根本就沒有發狂發病。
他也根本就沒有馬上駕崩的征兆。
他故意這樣做,就是讓他們自以為成功,在虛假的勝利面前暴露出真實的面目和隱藏的勢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沒等趙晟冰冷的目光射過來,丁貴妃就已經暈了過去,在羅三娘的尖叫之中,這個高貴而野心勃勃的女人,終于承受不住失敗的噩耗,在絕望之中失去了知覺。
然而,哪怕她暈倒在羅三娘的懷里,趙晟也沒有真的朝她多看一眼。
一個為了下半生的榮華富貴,敢弒君謀逆的女人,再也不配得到他的寬容和憐憫。
趙晟的蘇醒,證明了平王趙永泰手中圣旨的真實性。
御林軍在第一時間就把趙彬、趙容止父子給控制了起來。
趙晟也沒有立刻對這幫想搞死他自己做皇帝的父子表示任何的憤怒或痛恨,他只對趙永泰道:“把那‘傳位詔書’給朕拿過來。”
趙永泰便將自己手中的假詔書展開,讓趙晟過目。
詔書上的字并不多,趙晟一眼就掃完了,而且看完后,還輕笑了一下,仿佛詔書上寫的是一個很有趣的笑話。
“給大家都念念。”
趙永泰便將詔書給顧太平,顧太平當中宣讀。
“天有所命,道有所歸。朕纏綿病榻多年,日漸消磨,自知大限將至,膝下三子。唯長子趙容止,文韜武略,恭謹謙和,有仁者之風。立詔于趙容止,朕不豫,皇帝你做,一應利益由有司題請而行。你要奉貴妃丁氏榮養,依靳王并眾臣輔佐,用賢使能,無事怠荒。保守帝業。欽此。”
如果趙晟真的駕崩,憑這道詔書,趙容止便可以坐穩新君之位。丁貴妃又能得下半生榮華,靳王趙彬也可得一個顧命親王之位,果然是一箭三雕的好詔書。
可惜此時他們已經被定為逆黨,這假詔書自然也成了陰謀的罪證。
顧太平念完詔書,群臣默然。
趙晟卻輕輕地笑道:“你們聽聽。他們這可真是把自己的利益都擺到臺面上來了。呵呵呵……”
他笑著笑著,卻又咳嗽起來。
趙容毅一直看著他的神情,總覺得他的神態不對頭,道:“父皇息怒,如今逆黨已全部擒拿,他們的陰謀破敗。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趙晟在顧太平的安撫之下,咳嗽漸止,但臉色卻愈發不佳。
“好。好,朕累了,一切都交給你處理。你好好地去辦,天亮之前,朕要聽你的回話。”
趙晟似乎真的累了。眼皮都耷拉下來,聲音也變得很輕。
趙永泰便高聲道:“眾臣公。退下!”
眾臣唱喏,又祝頌皇帝身體康泰,然后才潮水一般退出長春殿,至于趙彬、趙容止、丁貴妃等人,自然也被捆綁押下。
長春殿中很快恢復了平靜,顧太平扶著趙晟躺下,給他蓋好被子,道:“皇上,奴才請太醫來給您看看吧。”
趙晟微微地擺手:“不必了,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沒有必要了。”
聽到沒有必要四個字,顧太平心中一酸,差點沒落下淚來,只有他知道,為了今晚,趙晟耗費了多少的心力。
雖然此前的吐血發狂都是作假,可是以趙晟的身體,要做出這樣的假象來,本身就是非常耗神耗力的事情。
“去,把平王叫進來,再叫常樂來。”
聽見是平王和常樂,顧太平就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皇上,常樂被貴妃娘娘定了弒君之罪,關押在司正房。”
趙晟哦了一聲,道:“難為她了,不過容毅那孩子會補償她的。既然這樣,只叫平王來,還有三省相公。”
“是。”
顧太平領命。
長春殿中似乎平靜了,但今夜的皇宮和庸京,卻注定了無眠,洶涌的暗流,終于到了爆發的時刻。
趙容止一黨弒君謀逆,矯詔篡位,這是一件大事,主犯三人落網,從犯丁友思也已被關押,卻還有更多的從犯等待清理。
趙晟不惜親自上陣,引誘得他們發動了大陰謀大計劃,趙容毅自然不會讓他的心血白費。打鐵趁熱,就要趁這一夜,他要將趙容止一黨一網打盡。
既然要做皇帝,就要有帝王的鐵腕,有帝王的雷霆之怒。
皇宮之內,有趙容止的細作內應。
庸京城中,有趙容止的同謀黨羽。
他們敢于弒君矯詔,自然也有防備趙容毅一黨反撲的布置,鐵蹄踏破了庸京城的夜色,無數個深宅大院被破門而入,無數條街道,發生了規模化的戰斗。
庸京城,今夜展開了一場大清洗。
而比起驚濤駭浪的庸京城,皇宮之中更是人心惶惶。
丁貴妃的倒臺,預示著一個時代的過去。
人人都看得清楚,今日之后,趙容止一黨覆滅,容王趙容毅一定會成為真正的儲君,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對于皇宮中人,如何在新的時代立足,將會是一個大課題。
聰明的人,今夜就要拿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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