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英被她突然這么一問，愣了愣，才說道，“四百五十兩。”

顧春芽很高興，“都種了呢？我是沒有去過田里，不太清楚這些，你們也養了牲畜了嗎？”無錯不跳字。

“多數都種稻谷，還有些蔬菜，豆子，日常要吃的，莊上的人比較多。今年試種了竹蔗，我爹就是為那個得病的，第一次種花費的精力多，不過我爹說這個賺錢呢，漳州又新近開了幾家制糖工坊，好些人家都種了竹蔗，我爹說不能過這個機會。”

竹蔗是甘蔗的一種，也是制糖的重要原材料。

顧春芽聽了點點頭，“那比種稻谷，哪個更賺錢啊？”

不等周大英回答，成春榮笑了一聲道，“太太，竹蔗雖然好，可以制糖，但到底不保險啊，哪里像稻谷，小麥，別人總要吃的，也不可能賣不掉。竹蔗就不一定了，大英，這回你爹是太急了，你都說了好多家種竹蔗，萬一太多了，那就得賤價賣出去了啊，可是虧了！還有啊，竹蔗得了病，那得要全部拔掉的，治都治不好。”

周大英臉一下子通紅，急道，“不可能賤價賣出去的，種的人也不是太多，我爹又不是沒去看過。”

成春榮露出一副不跟小孩子計較的模樣，只是笑了笑。

顧春芽問袁登，“袁大叔，你看？”

袁登也沒有立即回答，想了想道，“還得看情況罷。也不知周老哥那邊到底樣。”

他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顧春芽又問成春榮，“那你們是都種了稻谷，小麥了？”

“是啊。不過……”成春榮痛心疾首的道，“今年發大水，淹了一小半，實在對不住爺跟太太！”

“天災么，沒有辦法。”顧春芽大度的道，“你們也都是盡心盡力的，跟我對這些全不了解。都靠你們了，今年你們又辛苦了一年啊！”

“應該的。”眾人忙道。

“對了。”顧春芽還有一個疑惑，“你們三處地方距離不一樣。會在同一天到了呢？”

成春榮笑道，“是早就說好先在袁大哥那里聚集，然后再一起來的，人多熱鬧么。算是一起拜年了。”

顧春芽笑道。“原來是這樣，既然都來了，你們就在這里多住幾天罷。”

那幾個人就有些發愣。

以前傅瑯沒成親前，那是從來不留他們的，沒想到顧春芽會這么說。

“就住夢鄉客棧好了，錢我來付。”她把明月叫來，取了張銀票給她，“你領著去。一律要上房。”

明月點點頭。

周大英有些著急，“太太。我爹還生著病呢。”

“我，不過多住兩日而已，你們難得來一趟，等跟我空了，得請你們吃頓飯呢。”她笑瞇瞇道。

眾人連說不敢。

明月隨后便帶了他們去客棧。

傅瑯從頭到尾也沒有說話，眼見她事情辦完了，疑惑道，“這就好了？也沒見你查賬么，還說請他們吃飯？”

“賬本都沒看呢，查？再說，不請吃飯，有借口留他們？”顧春芽道，“一會兒你把他們今年記的賬拿給我，我仔細瞅瞅。”

傅瑯道，“我看那周大英挺老實的。”

“老實是老實，就是他們家有點兒自作主張，種竹蔗前也沒來問問？”顧春芽瞧著他，“哦，是不是你放權的？隨便他們種？”

傅瑯有些尷尬，“放權，是沒管他們，不過你說起來，他們是有些過分了，居然問都不問我一下。”

“可不是？”顧春芽嘖嘖兩聲，搖頭，“你哪里像個主子呢？本該四五千的收入，結果到手兩千六。”

“有這么多？”他皺眉，“不是說鬧水災么。”

“漳州十傾地就有四百五十兩，另外七十傾竟然才只有兩千一百兩？”顧春芽伸手去捏傅瑯的臉蛋，“你看看你，你這幾年損失了多少錢哦，幾萬兩總歸有的。“

傅瑯有些惱火，“真是太不像話了！”

“還不是怪你，你放任的。”顧春芽敲敲腦袋，“就是不他們把多到的錢藏哪兒去了，要是花掉了就慘了，追也追不，只能把他們都辭退。哦，我還是先看看吳縣的賬，到時候派人去實地考察一下。”

傅瑯嘆了口氣，“你真不嫌累，這里點心鋪還在開著，還要管這么多。”

“現在小直是半個掌柜了，我可是很信任他的，就是都不做，一半的錢照樣進我口袋，眼下就得先管你的爛攤子。”她推他，“快去把賬本拿來。”

他便去拿了。

兩人翻了好一會兒。

這三家賬本都記得挺仔細的，但只不過是錢財上面記的仔細，賺了多少，花了多少，稅收多少，清清楚楚，像是誤都挑不出來。

可顧春芽卻更加關注他們農田的結構，每年都種了，養沒養牲畜，又是用方法種植的，肥料對不對，這些卻幾乎沒寫。

要說提的多的，還就漳州勉強過得去。

他們那田莊原先也是種稻谷居多，但收成一直不太好，所以今年才會嘗試種一下竹蔗，也算是有突破精神罷。

傅瑯道，“你瞧，我說周大英老實罷，他們家的賬本也寫得最全面。”

“還說呢，以往那三個田莊的賬本你都不看的？非得我來，你才跟我看一次？”顧春芽真受不了他。

傅瑯笑了笑，“那是，所以我一早就想娶你了，就是你不肯，才耽擱了這些年，原本我也虧不到哪兒去。”

她一推他，“還貧嘴呢，一邊呆著去！”

兩人正要打打鬧鬧起來，明月回了，把余下的錢交還給顧春芽。

“現在才？”顧春芽奇怪，夢鄉客棧離這里可不遠，走不過才一盞茶的功夫。

可明月居然花了半個時辰。

明月回道，“那成春林跟周大英兩個人打了起來，也不知為何故，要不是其他人攔著，還不知得打成樣，奴婢給請了大夫，兩個人都打傷了，但都是小傷。”

“哦？”顧春芽問，“你一點不知是原因？”

“奴婢走在前頭的，他們都在后面，奴婢聽到聲音，回頭就見他們打了。”明月想了想道，“好像是關于種的事情，聽說是周大英先動手的。”

顧春芽皺了皺眉，想起成春榮說的那些話。

他的意見便是不要種竹蔗。

雖說也有道理，種竹蔗是一種冒險，可人有時候也確實應該有創新的精神。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漳州的氣候土壤條件最不好，人家一年還能交四百五十兩呢，成春榮又憑教育周大英？

吳縣的田莊有五十傾良田，結果一年就拿上來一千五百兩。

說鬧水災，顧春芽不親自打探，那是絕對不會信的！

明月下去后，顧春芽繼續看賬本。

她在身邊，傅瑯卻沒有那么專心，時不時的騷擾她兩下。

沒翻幾頁，楊氏了。

兩人上去行禮。

傅瑯叫了聲岳母，笑問會來。

楊氏把食盒放上桌來，“還不是惦念你們，這兩日也沒來，他們都念叨呢，這是今兒剛剛燉好的母雞湯，你們晚上喝了，這天兒冷，就是要多補補。”

顧春芽道，“還煩這個心呢，我們也會弄的，家里這么多人，您管好他們就得了。”

“說的好像你不是我女兒似的！”楊氏一瞪眼睛。

顧春芽嘻嘻笑了笑，“不過您來的也是時候，剛才三個田莊來人了，送了好些，有米啊，豆子啊，臘味啊，還有豬，羊，幾十只雞呢！我正愁不知弄，您說這豬羊現在就殺了好不好，幾家分一下？不然這兒也不太好養。”

楊氏聽了也有些愣，“送這么多啊！”

“是啊，能吃好久呢，都堆在倉庫了。”

“米啊倒是不怕，不過你說豬羊，是該宰了，豬頭呢正好腌一下，過大年的時候吃，像腿板子的，可以做熏肉，好歹你師父是御廚呢，為娘還不是學到幾手。”楊氏笑起來，“一會兒我不客氣，叫你爹弄車抬，這殺豬羊也得請師傅呢。”

倒是省了她功夫了，顧春芽忙說好。

楊氏也還不走，又開始撿些繁瑣的事情講。

傅瑯見狀便告辭一聲，去了書房，讓她們母女兩個講些體積話。

顧春芽自然也看出來了，問道，“娘話不好當面講呢？”

“還不是你的肚子……”楊氏緊張道，“一點消息都沒有？要我說，你別成天往鋪子跑了，指不定是太累了，才沒懷上。”

原來是擔心她沒孩子。

顧春芽笑道，“又不是幾年沒有，怕呢，連一年都還沒有到，我忙是忙，可這懷不懷孩子肯定同忙沒關系，娘不想想，您以前當的時候，哪一日不累啊，對不？還不是生了四個。”

楊氏在鎮上當時，確實是累，被徐氏差遣著做事，也沒得空的，她頓時就回不出來，只道，“反正你注意休息，娘可等著抱外孫呢，父母都不在了，又沒有，肯定很希望你給他傳宗接代的。”

“是，是，是。”顧春芽一疊聲道，“我曉得。”

楊氏便不再多說，又叮囑他們晚上把雞湯喝了，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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