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實話

“娘，我錯了。”文慧懊悔的低下頭，小聲的認錯。

“傻丫頭，自家人說笑而已，你再啰嗦，好吃的都進我肚子了。”小菲趕緊在王氏要斥責文慧之前，搶先的安慰。

文慧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這樣的話對于嫂嫂來說代表著什么，悔的眼圈兒都紅了。王氏見兒媳若無其事的在安慰女兒，心里也是很難受。想張嘴訓斥女兒，猶豫了一下轉開了頭。

好好的吃頓飯，孩子無意的一句話就把氣氛弄得這樣尷尬，按理說最難受的應該是小菲。但是，事實根本不是那樣，小菲一點什么感覺都沒有。

看著逗文慧也沒用，小菲決定還是干脆把話挑明的好，放下手里的醬鴨腿，舔舔嘴唇，很認真的說；“你哥若是健在，不會娶我為妻的。今個咱們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說起來也是緣分。

是緣分就要珍惜，所以自家人說話，何必計較那么多呢，咱現在多好，多開心啊，干嘛為一句玩笑話就這么嚴肅呢！來，小妞，給嫂嫂笑一個。”她邊說邊伸手在小菲下巴上撥了一下，文慧依舊眼淚汪汪的，但是卻真的給了小菲一個笑臉。

“娘啊，別那么嚴肅了，人家想吃醬鴨都不敢了。”逗笑了文慧后，小菲開始跟王氏撒嬌。

“都給你，讓你吃個夠。”王氏轉過臉，端起那碟醬鴨溺愛的放在小菲面前。聽了小菲的話，她心里更是難受。

兒媳說的都是大實話，兒子在的話，怎么也不會娶她進門的，哎！

“看見沒，娘多向著我。”小菲嬉笑著很是得意的跟文慧和文濤炫耀。可是，文濤這是什么表情啊？小菲看著文濤看自己的眼神，很是不解。

被小菲疑問的眼神一盯，文濤忽然就心虛的低頭吃碗里的飯。王氏以為是自己冷落了文濤，就拿起筷子夾了塊羊肝放進他碗里。

“謝謝娘。”文濤紅著臉，小聲的說。

“重男輕女，妹妹，嫂嫂心疼你。”小菲怪聲怪氣的嘀咕著，夾了一塊牛肉給文慧。

“一碟都給了你，還說娘偏心？”王氏被氣笑了起來，小菲他們三個也嘻嘻笑起來，氣氛這才算徹底好轉過來。

氣氛好是好了，但是除了小菲之外，那娘叁都有了心事。文慧暗暗告誡自己，以后說話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傷了嫂嫂。

王氏呢臉上帶笑看著面前三個孩子，心里卻是很矛盾。

而文濤，在小菲疑惑的又給他夾了醬鴨后，感覺他似乎是喜悅的在掩飾一種決心。難道，他是想著長大后頂起這個家？小菲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意會錯，卻也沒有多想。

插秧比小菲預想的快很多，一百一十畝地一共四天，差不多都插好了。除了農戶們越干越熟練，還有一點是因為廖奎他們私下決定好，天沒亮就打著火把先把秧苗拔好了，這樣進程當然快了很多。

預備出來的水田還有三畝多點沒種，因為秧苗不夠。小菲改種了水芋頭，那東西不怕澇。水稻種好，別的農作物也都播種下去，由廖奎他們打理著，小菲每天去田里轉轉看看。

一空下來，小菲就帶上管家去鎮上給文慧姐弟找先生。找了兩日都沒找到合適的，名氣大的出價太高，還一副清高的樣子，小菲一看就不喜歡。

沒名氣的，酸腐的緊，小菲也同樣不喜歡。

第三天，駕車去了鎮東頭的小柳村。是廖成說，那里有一戶搬來一年的人家，夫妻倆帶著一個孩子。

男的書生氣十足，女的呢也很秀氣，兩夫妻根本就不像是務農的，卻不知究竟遭遇了什么搬到這里，日子過的很困窘。曾經有財主來雇請女的回府做奶娘，卻被拒絕了，據說是那財主看上了女子的美色。

那夫妻倆表示，就算餓死一家人也不要分開，很是有骨氣。廖城說，那男的寫的一手好字，過節的時候幫鄰居寫對聯，比在鎮上買的還好。日子那樣貧困了，平日幫鄉里寫個書信什么的，也不說收取什么潤筆費。

這樣，小菲還沒見到人，心里就對他們有了很好的印象。過來看看，差不多的話，就打算雇請男的給文慧姐弟當先生。

在村民的指點下，馬車停在一個村子最邊上的小院子。下了馬車，小菲打量著院子里低矮的茅草房。

院墻是一圈籬笆圍著的，籬笆上已經爬滿了豆角秧，院子里還有兩只母雞放養著。屋子門口，一個女子本來坐在小凳子上正在縫補衣物，看見門口有人來，有點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抱起身邊的孩子就進了屋子。

“我進去看看，你們在門口守著就行。”小菲見那女子驚慌的樣子，就對管家說著，進了院子。

“請問這是鄭文的家么？”小菲在房門口問。

“是的，請問夫人找我家夫君何事？”里面女子問著，聲音里帶著恐慌，小菲一聽就能聽出這女子的確不一般。

剛要對她說明來意呢，身后就有人開口了；“夫人有何事跟在下說便是，莫要騷擾我家娘子。”

“你，就是鄭文？”小菲轉身，不在意他語氣里的敵意問。

“正是在下。”男人放下肩上一擔柴，卻把腰間的砍柴刀拿在手里，警戒的看著跟進來的管家幾個人應道。

得，看樣子是把自己當壞蛋了，小菲趕緊揮揮手示意管家和幾個護院出去等。再打量這鄭文，還真像廖城形容的那樣，文氣的很，面容清秀身子又顯得很單薄，真難為他能挑動那擔柴了。

“別誤會，我來沒旁的意思，只是想給家中弟弟妹妹找位教書先生而已。聽人說起你有學問，就過來看看。

你若是有興趣，咱就細談，沒興趣呢，我立馬走人。”小菲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然后就看著那人。

鄭文聽了很是覺得意外，沉默了一下問；“西山鎮很大的，難道都沒有貴府合意的先生不成？”

“有啊，沒找到合適的，我家請先生不是只有學問好就可以的，我要請的先生不單單要教弟弟妹妹學問，還要教他們怎么樣做人。

所以，就挑剔了些。”小菲見到了真人，就覺得這個絕對是合適的人選，笑著回答。

“不知夫人府上是？”鄭文聽了小菲的回答后，神情一頓，隨即再次很認真的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問。

小菲回答了以后，鄭文立馬就問；“可是試種水稻的那個樊家？”

小菲笑著點點頭，心想這算什么？真的出名了？

“那請問夫人是？”鄭文不確定眼前人的身份，也就不知道該怎么問合適了，

“我？我就是那個胡鬧的樊少夫人。”小菲很坦誠的介紹自己，心里也在嘀咕，別這位再因為自己不靠譜不答應去吧？

鄭文沒想到，村民們傳的沸沸揚揚的人物竟然就在眼前？對于這位的壯舉，他倒沒覺得是胡來，腦子里就記得村民們議論這位對下人怎么好，怎么好。

“在下書院里也當過先生的，可是，我家中妻兒。”鄭文猶豫的說。

“咦，你不先問問什么待遇？”小菲憋不住笑的問。

“他們都說夫人對下人很寬厚。”鄭文隨口答著。

“鄭先生就打算這樣跟我談么？”小菲笑著指指鄭文手上的柴刀問。

哦，鄭文這才注意到自己失禮，趕緊把柴刀擱在柴禾上，快步上前拍門；“毓秀，開門招待貴客。”

門在他話音一落那一刻就開了，那女子出門對著小菲施禮一臉澀然的說；“剛剛失禮之處，請夫人原諒。”

“鄭夫人不必多禮，是我太莽撞，嚇到夫人了。”小菲也客氣著。眼前穿著樸素的女子，長相的確美貌，難怪會招惹不良用心的人。

毓秀把小菲讓進屋子，小菲就覺得眼前一亮，屋子里雖然布置的很簡陋，但是卻很文雅。墻上掛著山水畫，一個簡易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

一張破舊的小桌上，擺放著的文房四寶，滿屋飄逸著墨香。

“住處簡陋，叫夫人見笑了。”毓秀說著，請小菲坐下，轉身去沏了茶來。

小菲端起茶杯，掀開蓋子就聞到茶香，雖然不懂茶，卻也知道這茶是好的。眼前的夫妻倆，墻上掛的墨寶，小桌上的筆架硯臺，還有這茶很明顯的跟這個屋子絲毫的不搭配，完全是兩個極端。

但是，人都有秘密，就像自己一樣。所以，小菲即便再好奇，也不想刨根問底。

“少夫人，在下若是應下的話，不求別的，只是不想與妻兒分開，不知可否？”鄭文坐在一旁，鼓起勇氣問。

“沒問題，不過，先生真的不問問這束脩是多少？”小菲來的時候稍微做了一下功課，畢竟是先生，那不能問人家要多少工錢，顯得俗氣有辱斯文。

一般的私塾先生，收入也就是尋常農戶收入差不多的樣子。倘若受雇于有地位，有名氣的大戶人家，那收入會多些。

“這個么，少夫人看著多少合適都行，在下現在只求一家不分開，能有個溫飽即可。”鄭文很實在的回答。

小菲注意到了，不管鄭文怎么回答，那毓秀始終是靜靜的站在他身邊聽著。

“這是鄭夫人的手藝？”小菲拿起旁邊竹匾里的一件孩童肚兜問。肚兜才繡了一半，小菲不擅長女紅，眼睛卻是會看的，毓秀的手藝很棒。

“正是拙荊的手藝，讓少夫人見笑了。”鄭文沒等到確定的答案，心里沒了底的回答。他現在已經沒的選擇了，什么傲骨啊都是虛的，只想讓妻兒少受點苦。

好不容易遇到個據說對下人都很寬厚的人，那么自己去做她府上的先生，應該不會受什么屈辱的吧？

可是，這位少夫人怎么忽然轉移了話題？難道她來的目的其實是自己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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