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墓地離崔家的宅子也不算遠,哪怕是山路,也不需一個小時就到了。
崔家少爺崔離外出學藝的這些年,崔家的一干仆役也還算忠心老實,每年清明過冬的時候總會到山上打掃祭奠一番,所以這片墓地也還算整潔。
在崔宅中身體還算健康的阿福和崔旺兩個人年過五旬的家中仆役自告奮勇的帶領下,張鐵慢悠悠的走了四五十分鐘的山中小路,終于來到了崔家老爺和夫人的墓前。
崔家的墓地修得很是體面,墓地的周圍有石制的圍欄,而墓前的地面上,也有一片青石的地板,墳墓兩邊,還雕刻著幾尊守墳的瑞獸。
張鐵站在那塊合葬的墓碑前,看著墓碑上崔家這對夫婦的名字,心中莫名有些復雜的情緒。
不用張鐵動手,阿福和崔旺已經在忙活著灑掃墓地和為張鐵擺好祭品香燭之類的東西。
你們和你們的兒子被毒狼朱量害死,真正的崔離死在山中,已經被毒狼朱量殺死喂了野獸,尸骨無存,我殺了毒狼朱量,今后頂著崔離的面貌和身份行走世間,在外人眼中,也算你們的兒子吧,頂了你們兒子的身份和位置,在今天,我就給你們二位磕三個頭吧,也算是我和你們崔家冥冥之中的一場緣分……
張鐵這么想著,看到阿福和崔旺已經準備好的東西,當下也不猶豫,而是直接跪在墓前,真心實意的給崔家夫婦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張鐵站起。拍拍身上的衣服,然后與阿福和崔旺在墓旁修建了專門用來化紙錢的石鍋之中。把帶來的黃白紙錢給化了。
一邊燒著紙錢,阿福和崔旺就忍不住流了淚。
阿福老淚縱橫。“老爺,夫人,你們睜開眼看看,少爺已經回來了,大大的有了出息,咱們老崔家,以后也算光宗耀祖了……”
崔旺也紅了眼睛,“是啊,咱們家少爺以后就要騎大馬。坐金舟,當將軍做城主了,你們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毒狼朱量找來的崔家家中的仆役下人都是些老實巴交心眼少的,在這些下人的眼中,崔家夫婦自然是先后病死的,而崔離少爺自然也是當初的那個崔離少爺,這次崔家少爺回來,崔家要興旺了,而崔少爺宅心仁厚。這次一回來就加了大家的月薪錢糧,直接翻倍,大家以后也有好日子過,現在一個個都有一種熬出頭的感覺。
化完紙錢。阿福用帶來的陶罐中的江水飯把石鍋中的火星澆滅,再圍著墓地灑了一圈,正等他們要離開崔家墓地的時候。微微有些氣喘的賈亭長就帶著李縣令到了。
第一眼看到張鐵化身的崔離,李縣長也眼中一亮。
此刻的崔離。依舊是一個精光锃亮的光頭,兩米多高的壯碩身材。渾身肌肉隆起,讓人一看,就給人一種如鋼似鐵強壯如山的感覺,在別人口中的崔家少爺,真實的年齡已經超了40歲將近50了,但看起來卻并不顯老,乍一看也就差不多30多歲的樣子,正直壯年,崔家少爺的這個年齡,如果是對普通人來說,正是韶華已逝的年紀,而對一個騎士來說,這個年齡,哪怕再大10歲,也不是老,而是簡直是太年輕了,完全就是早上點的太陽。
讓李縣令印象深刻的,是崔離那一對鍘刀一樣的如墨濃眉,只一看,就讓人感覺殺氣騰騰,讓人心中一凜,那對濃眉配合著他那鐵山一樣的身材,感覺就是一副兇神惡煞……哦,不,是不怒自威的氣勢,而濃眉之下,崔離的一雙眼睛,正如賈亭長所說,那瞳孔之中,開闔之間,似乎有火光閃動,更是懾人……
作為縣令,見識當然要比賈亭長之流的高出不少,只是一看崔離的眼睛,李縣令一下子就記起自己有一年和好友聚會的時候,大家聊起騎士的話題,當時席間一個由自己朋友帶來的貴客就曾說過,有些修煉高級秘籍的高手在進階騎士之后,會在自己的外表上顯現出功法異象,而眼為一個人一身精神之門戶,所以那些功法異象,許多都從眼中顯現,讓別人從他的眼中就可以看到。
結合賈亭長帶來的那些消息,李縣令幾乎是瞬間就判斷出,崔離已經是騎士,而且修煉的,似乎還不是一般的功法。
這個崔離,以這個年齡晉升騎士,絕對前途無量。
這么想著,還不等賈亭長開口介紹,李縣令就先主動對著崔離先行了一禮,“在下桐光縣縣令李純風見過崔先生!”
崔離的身份還未確定,沒有官方身份,不能稱呼為大人,作為一縣的父母官,這種時候,稱呼張鐵崔少爺就近乎諂媚了,而直接稱呼崔離的大名,則顯得不夠禮貌,李縣令剛脆就稱呼張鐵崔先生,這是文武之別,縣令在太夏算是文官,一個文官稱呼一個騎士為先生,既算敬重,也不失自己的身份。
“哦,原來是李縣令!”張鐵笑了笑,點了點頭,態度不算倨傲,但也沒有多么熱切。
對一個騎士來說,一個縣令又算什么,雙方早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除非是熟人朋友,否則的話,太熱切了反而令人詫異。
張鐵的態度越發讓李縣令堅定了心中的判斷。
和張鐵打了一個招呼,李縣令就主動走到了崔家夫婦的墓前,認真拜了三拜,口中說道,“家出孝子,其宗也光,鄉出棟梁,恩澤一方,本官今天就替我們桐光縣80多萬百姓,感謝崔家世安夫婦,嚴父慈母,為我桐光縣,栽培養育出第一個騎士,掙得第一座威風牌坊,教化后人,光耀鄉里!”
張鐵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個李縣令,還真是一個妙人。這口中文章,當著自己的面就能做出。夸人都夸得這么有水平,當真有幾分本事。
“李縣令和賈亭長上山辛苦,不如到家中一起喝杯清茶休息一下!”
李縣令笑了起來,再次叉手,“那就叨擾了!”
看著李縣令對這崔家少爺的態度,原本感覺“一直看著崔離長大”心中就莫名有幾分長輩優勢的賈亭長也變得諾諾起來。
一行人就重新下了山。
比起上山來,下山就要輕松多了。
李縣令步伐矯健,不輸年輕人,在四個人中。和張鐵邊走邊聊,一點也不吃力。
“李縣令已經七級了?”張鐵問李縣令。
“慚愧,慚愧,在下以前學武不成,只到了六級,進步艱難,就只有學經世之道,走入仕途,這些年慢慢磨了下來。日日堅持鍛煉打坐,勉強點燃了十多個明點,去年剛剛進階七級,不敢在崔先生面前夸耀!”李縣令謙虛的說道。
張鐵在幽州就聽說太夏選拔有品的官吏。最低從從九品的縣令開始,最起碼的要求都要達到六級戰士的水準,他在幽州沒有接觸過這些基層官吏。原本還半信半疑,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也算是在太夏。換做任何一個其他一個地方,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做到和堅持這樣的人才選拔標準。
六級的戰士。放到以前在威夷次大陸,已經是各個國家部隊排一級基層軍官的水準了。
別看這李縣令看似一副書生樣,但進階七級也就意味著,普通的十多個大漢和毛賊,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六級的戰士,三五個人有可能也奈何他不得。
太夏正規的學校教育,甚至包括書院,走的都是文武合一的路子,這種文武合一的教育方式,在太夏華族之中已經延傳了幾千年,如果單純從教育的角度看華族在大災變之前的歷史,那么,就可以發現一個規律,凡是堅持文武合一教育的朝代,在那些書生負弓,詩人佩劍大行于世的朝代,華族都是英杰輩出,強大無比,一個個牛人在歷史中燦若星辰,而擯棄了文武合一教育模式的朝代,則會逐漸走向衰落,其中,重武輕文的朝代會走向內部的動亂,那樣的朝代,武將大行于世,到處征伐不休,一個個華族國家此起彼伏的出現,但都非常的短命,而在國家教育徹底走向重文輕武的朝代,那樣的朝代雖然可以活得長一點,但最后都無一例外由外族入侵給整個華族造成巨大的災難而終結,那些災難,許多時候都是接近滅族。
一個國家的未來,看這個國家現在的教育就知道。重武者剛強而亂,重文者孱弱而亡,只有文武合一,才是正道。
太夏的國策,寫入到《太夏律》中教育之道,正是四個字——文武合一。
回到崔宅,賈亭長識趣的借口有事先離開,最后也就只有李縣令和張鐵來到宅中,喝著崔家在山上自家茶園中采摘來的春茶。
“不知道崔先生這些年在外投入到何門何派,才能晉升騎士?”李縣令喝著茶,問了張鐵一個問題。
“想要進入名門大派何其艱難,要么就天賦異稟,要么就背景雄厚!”張鐵搖了搖頭,“我無門無派,只有到處到名山大川之中拜訪高人學藝,后來皇天不負苦心人,在一處名山之中有一番奇遇,遇到坐化騎士的洞府,在洞府之中獲得秘籍丹藥,苦修十多年后,才晉升騎士!”張鐵拋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這個說辭,基本上是真的,也經得起考驗,如果真有人要較真,張鐵就把他領到自己得到《燭龍經》的那個山洞里就可以打消一切懷疑。
李縣令呆若木雞,這種事,在太夏,不是沒有,但都非常的傳奇,他沒想到這種事居然發生在他治下六營鎮的崔離身上。
“那不知崔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在此圣戰之時,作為騎士,自然是要為國效力,要到最危險的地方痛擊魔族!”張鐵慷慨激昂的說道,“我這次回來,也就是在家中呆幾天,回來祭奠一下雙親,看看六營鎮的父老鄉親,隨后就要到地元界與魔族殺個痛快……”
“崔先生壯哉,大丈夫當如是,只可惜我實力低微,如果我能進階騎士,也一定要效法崔先生,到戰場上與魔族較量廝殺!”李縣令激動得拍了一下桌子。
“這次剛好李縣令也在,我正有一事相托!”
“請說,只要能做到,在下一定義不容辭!”
張鐵摸了摸自己那光禿禿的腦袋,粗豪的說道,“我走之后,不知何年何月才回來,家中一干忠仆幫我守著家,這些忠仆年歲漸大,一個個又舉目無親,如若有事,還請李縣令多多照顧一二,莫令其晚景凄涼受人欺負!”
“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李縣令當下就一口答應下來,這種可以和騎士拉關系的事情,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更何況是主動撞過來的,李縣令哪里會推辭。
“那就多謝了!”
回到六營鎮一趟,把自己現在崔離的這個身份坐實,張鐵心中也就篤定了下來……
李縣令只是在崔家呆了片刻就離開了六營鎮。
確認了張鐵的騎士身份,李縣令坐著車回到縣城,當天,就把一份公文發了出去。
公文發到澤云城,桐光縣隸屬澤云城治下,桐光縣的六營鎮出了一個騎士這種事情,在確認之后,當然要第一時間通知澤云城的城牧大人,對澤云城來說,這同樣也不是小事。
這么一下,連澤云城的城牧大人都被驚動了,六營鎮崔家少爺崔離成為騎士的消息,也一下子正式在盤龍山下轟傳開來。
往后的幾天,六營鎮的賈亭長和一干鎮里面的村民,就感到整個六營鎮,猶如變成了一個菜市場一樣,方圓數百公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們,一個個像是趕集一樣的往著六營鎮聚集而來,紛紛到崔家投貼拜見。聽說那些來拜見的人帶的禮物,就讓整個崔府的庫房都裝不下了。
小小的六營鎮,從有史以來,何曾經歷過這樣的風光。
在熱鬧了幾日之后,有一天晚上,六營鎮的中有的居民又看到有火光從崔家飛到天空之中,等到第二天,那些還排著隊等待拜訪崔家少爺的人再上門等候的時候,卻已經聽到一個消息——崔家少爺昨晚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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