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莉不是機關學徒,她在工廠的主要工作就是打雜。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整天被人用雞毛蒜皮的小事使喚,跑來跑去的,跟看見飛盤的狗似的。
她說得有趣,惹得常鳴哈哈大笑,路丁僵硬的面孔也泛起了一絲微笑。
羅小莉帶著他們辦完手續,領了宿舍的鑰匙。
宿舍是工廠免費提供,機關學徒兩人一間,初級機關師一人一間。
聽到這里,常鳴停下腳步問道:“我能一人一間嗎?要加錢也可以。”
羅小莉意外地看他一眼:“可以是可以,不過一個月要一銀幣,不便宜哦!”
來工廠做工的大部分都是為了賺錢,對他們來說,能省一分是一分,一銀幣可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常鳴晚上的時間大部分都在他自己的機關煉金房里,他只要進入機關房,身體就會消失。這是他最大的秘密,絕對不能被別人發現了,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一個月一銀幣算得了什么?
他笑著確認說:“我習慣了一個人住,旁邊有人晚上睡不好。”
羅小莉嘖嘖兩聲:“看不出來,小常哥,你還挺嬌貴的!”
常鳴無可奈何:“個人習慣,沒辦法……”
只要肯花錢,要住單間當然沒問題。給常鳴辦手續的時候,羅小莉還多問了一句:“小路,你是住兩人間吧?”
路丁想了一想,才點頭確認。
他這意思表示得很明顯了,羅小莉驚奇地多看了他兩眼,說:“你可別跟小常哥一樣敗家子兒!錢得留在關鍵的時候花,沒別事窮浪費!”
路丁面頰微紅,點了點頭。
常鳴笑道:“小莉,我還在這兒呢,別當人面說壞話!”
羅小莉一拍胸脯:“壞話當面說,好話背后提,這是我老羅家家訓!”
歡聲笑語里,羅小莉帶著兩人去把行李放好了。
單間果然不愧是要收錢的,環境就是比雙人間要好。墻上貼著壁紙,地板上是平整的青石,看上去十分整潔。路丁有些猶豫,看了羅小莉一眼,還是沒說自己要換個。
單間里有張大約一米二的單人床,還有桌椅衣柜等家具。桌上放著一盞臺燈,墻邊有個金屬的柜子,看上去有點像個保險箱。不過想也知道,工廠的單人宿舍里怎么可能有保險箱。
羅小莉看見常鳴好奇的目光,笑著說:“小常哥沒見過這個?這是冰霜機關盒,你看,可以這樣做——”
她跑到機關盒旁邊,把側面的一個旋鈕轉了半圈,“這是開關,扭過來之后,能量核心就開始工作,盒子里就會源源不斷地提供冷氣——”
她打開機關盒正面的厚門,果然,不過幾秒鐘,一股冷氣撲面而來,羅小莉轉頭笑道:“你可以把一些容易壞的食物放在里面,可以放得久一點。”
這不就是冰箱嗎……常鳴盯著這東西心想。制冷速度比冰箱快得多,這么一會兒工夫,溫度就徹底降下來了。不過它似乎不能調節溫度。原理跟冰箱是一樣的嗎?看上去不太像啊……
羅小莉叫道:“小常哥別看啦,這是初級機關,你現在還不能做的!快把東西放了,我帶你們去參觀一下工廠!”
常鳴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說:“明天才正式上班是吧?我們晚點兒再去參觀工廠吧,我剛答應了楊哥去幫他洗車。”
羅小莉奇怪地說:“他不是才洗嗎?怎么又弄臟了?”
路丁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常鳴笑了笑:“剛才他帶我們過來,我有點暈車。”
羅小莉恍然大悟,取笑道:“小常哥,真是看不出來,你看著挺健康的啊!不過跟老楊搞好關系是對的,到時候要出去金檀城什么的,有他方便多了!”
常鳴正是這樣想的,倒是路丁聽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老楊看見他們過來,有些吃驚。之前常鳴說得輕松,他還以為是開玩笑的呢,沒想到真的來了。
常鳴不僅過來了,還帶了個紙袋過來,老楊一看就叫了起來:“岳家的肉脯!”
常鳴跟工廠簽完合約還有一點時間,就去街上轉了轉。看見這家小食店鋪挺熱鬧,就買了幾袋肉脯。他對零食的興趣不算太大,不過必要的時候拿來做做人情挺合適。
剛才把行李放了,順便拿了兩包出來逗小姑娘,當時羅小莉就驚呼了一聲。他這才知道,岳家的肉脯在紫槐城里挺出名的,每天只賣一百包,賣完收攤。如果不是特意去排隊,很難買到。當然了,它的價錢也不便宜,是普通肉脯的兩倍多。這樣一來,岳家的肉脯成了紫槐城出名的特產。
羅小莉接過肉脯樂滋滋地離開了,走的時候對常鳴連聲道謝,笑吟吟的表情讓路丁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常鳴沒想到歪打正著,拿這個送人情再合適不過,于是也給老楊帶了一包。
老楊笑著說:“有心了有心了。得,這兒也用不著你們幫忙,明天就要上工了,接下來有得忙,你們趁著現在休息休息吧。以后你們要去城里,只要我有空,就可以順便捎你們一程!”
常鳴要的就是這個,他笑著道謝,看老楊是真心不需要他們幫忙洗車,就拉著路丁一起走了。
路丁一直沒吭聲,走到老楊聽不見的地方,他才清了清嗓子,說:“那個……”
“啥?”常鳴偏頭問。
路丁說:“剛才在路上,你一直在打量他是怎么開車的,我還以為你要請教他呢……”
他這一路吐得七葷八素的,沒想到還注意到了常鳴的眼神,觀察力倒是不弱。常鳴說:“我是挺想知道的,但這技能可是人家吃飯的玩意兒,換了你,你能隨便告訴我嗎?總之不急,慢慢來吧。”
之前羅小莉已經把廠里的大部分事情對他們講了一遍,現在沒她帶路,兩人還是在工廠里四處轉了轉。
工廠位于山谷里,周圍綠色植物繁盛,空氣也很好。大廠房寬敞明亮,不過看上去挺像放大版的手工作坊。
由于每種材料的處理方法都不一樣,所以廠房也是按材料來分的。每個廠房都分成幾個區域,每個區域的人員負責不同的流程。這一點,常鳴在簽訂合約前已經知道。
譬如木工廠房,劈、鋸、刨、削、磨全部分開,難度最大的當然是切削部分。就跟之前聽說的一樣,整個工廠一個機器也沒有,所有的流程都是手工完成。
在車間的窗外轉了一圈,常鳴正準備再去再看看初級機關師的單間。
這時,“當”的一聲,悅耳的鐘聲回響在整個廠區,接著,廠房里的工人全部動了起來,群涌而出,向著后面的一排兩層小樓走去。
常鳴這才看見,兩層小樓的樓前有一個平放的大鐘,這個世界的計時方式跟他之前的世界差不多,現在指針指向六點,正是下工的時候。
常鳴說:“下工時間挺準,這點倒不錯。”
已經登記入廠,就是工廠的一員了。辦理手續時,兩人領了一個鐵牌,吃飯住宿上工都是憑這個鐵牌。兩人去了食堂,許多人看見陌生面孔,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不管誰往這邊看,常鳴都笑嘻嘻的,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感覺到他的善意,走過來問道:“新來的?”
這個人二十五六歲樣子,滿臉橫肉,看上去一幅兇相。離他不遠的地方站著兩個人,跟他年紀差不多,看向這邊的目光冷漠而嘲弄。
常鳴向那邊掃了一眼,爽快地點頭:“對,我叫常鳴,他叫路丁,都是新來的機關學徒,明天上工!”
橫肉兄摸了摸下巴,說:“行啊,你小子看上去挺聰明,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常鳴笑了笑,沒有說話。
橫肉兄說:“有出息的人首先就要學會與人為善,你看,大伙兒老吃這些大鍋菜真挺煩的,想換個口味吃吃小炒,你覺得怎么樣?”
一個尖利粗魯的女聲大叫道:“曹老八,嫌老娘做的菜難吃是不是?”
旁邊一群人哄地一下大笑起來,好幾個人湊著熱鬧大聲起哄:“曹老八你好大的膽子,珍嫂,以后給曹老八的口糧,一片肉也不能放!”
“對對,叫他天天吃草!”
曹老八苦著臉說:“珍嫂,你是我親嫂子!你別冤枉我了,我這可是為了你跟咱胡哥創收啊!”
就像住宿一樣,工廠在食堂吃大鍋飯是不要錢的,但是愿意付錢的話,開小灶加餐也可以。這滿臉橫肉的曹老八很明顯就是看著他們新來,欺負一下新人占占便宜。
一群人哄笑的時候,常鳴也面帶微笑安靜地聽著,滿臉和善。
曹老八對著珍嫂討完饒,又轉過頭來,笑著說:“怎么樣,你看大伙兒就這么親親熱熱的,感覺多好。請次客,我們也拿你當兄弟看!”
常鳴笑嘻嘻地說:“如果我不請的話,是不是就沒法在廠里過下去了?”
曹老八說:“哪能呢?我們又不是強盜,大伙兒絕憑自愿,絕憑自愿!”
他說了兩遍“純憑自愿”,說到后一遍的時候,瞇起了眼睛,細細的窄縫里露出了明顯的威脅之意。一看就知道,什么純屬自愿,分明是不自愿不行!
常鳴撓了撓頭,說:“自愿啊?那真不好意思,我窮得很,來廠里就是為了賺錢的,現在還沒開張呢,的確請不起客。不如我們遲個一年半載的,說不定那時候我就有錢了?”
說著,他也像曹老八一樣瞇起了眼睛,目光里充滿了戲謔與嘲弄!
成都的芭夯兔挺好吃,也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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