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鶴很快就到了赤桐城上方。居高臨下地看下去,可以看見赤桐城往金檀城方向有一條大路,道路兩邊都是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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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沒有人,密密麻麻地樹立著一人多高的作物。這是一種叫蓼米的糧食,蓼米飯是這個世界的主食,吃起來比白米硬一點,但也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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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突然問道:“農民們種地,一般用什么農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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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坐在他前面,聲音從風中傳來,顯得有些縹緲。她不以為然地說:“我是個機關師,我怎么會知道這些?多半都是用些犁耙之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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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問道:“有用機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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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失笑:“那些人怎么用得起?一塊能量核晶,田里一年的出產也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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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說:“又不是所有的機關都需要用能量核晶,用人力驅動機關不是比較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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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能量核晶,叫什么機關!”思維定式太強,蓮姨剛準備教訓他,突然想起那輛自行車,神情頓時一斂,若有所思地說,“你是說,像自行車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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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說:“沒錯,人力不夠的話,不是還可以使用畜力嗎?干嘛就一定要在能量核晶這棵樹上吊死?能夠用來當能源的東西,多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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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一臉的若有所思,片刻后才說:“這些話,你不要隨便對別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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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說:“您又不是別人,如果不是蓮老師的教導,我未必能在大比武上面獲勝。而且,這也不是什么出奇的想法,不可能沒人想到過。我倒是很奇怪,為什么大家看見自行車會這么驚奇。人類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能量核晶吧?在能量核晶被發現前,人類就不使用其他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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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背對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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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納悶地看著她的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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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說:“人類,的確是從有記憶起,就開始使用能量核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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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人類長著兩只手、兩條腿,卻只知有能量核晶,極少使用手力腿力;除了南煬州神碎群島的少部分原住民之外,都不知道馴養牲畜,使用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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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蓮姨這樣說,常鳴腦子里突然靈光一現,驚問道:“難道是因為機關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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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仍然背對著常鳴,點了點頭:“沒錯,傳說中,機關神憫惜人類辛苦,降機關術予人類,并且在天穹大陸上點化了能量核晶與控制寶石,用以驅動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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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更加驚訝:“難道說,從人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制作機關,就知道怎么使用能量核晶和控制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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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果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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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想起了老板曾經對他說的話,機關神殿為了保證人類對機關術的精研,設下純潔禁令,嚴厲禁止人類使用機器批量制作配件或者機關。以機關神殿對機關術的重視與控制,在教導人類怎么使用機關術的同時,說不定還有刻意引導人類忽視其他動力,專注在能量核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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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關于純潔禁令,由于常鳴自己的經歷,他只能保持沉默,不能權衡其中利弊。但只用能量核晶不用其他動力這點……是不是有點太偏激,不利于人類自身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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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的語氣里對機關神殿似乎沒什么敬意,常鳴也就順理成章地把這話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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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沉默片刻,淡淡地說:“快點升上高級機關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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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天穹大陸來說,高級機關師才是一個機關師真正的起點。高級機關師能制作戰斗機關,能去中央坤州,能夠在天穹大陸上任意行走……高級機關師面對的,是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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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言下之意是,很多事情,需要常鳴在那時候自己親眼去看。常鳴心里有些納悶,但蓮姨說的話肯定有其道理,他點點頭,轉移話題問道:“機關神殿沒有像純潔禁令那樣,禁止人力機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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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搖頭:“所以,你要趕緊去把人力機關的原理去注冊下來,這種機關有助于把機關普及到普通人手里,應用極其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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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常鳴只會比她更清楚,就在兩人蹈話里,金檀城已經近在眼前,機關鶴一拍雙翅,翩翩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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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氣氛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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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來的時候,這里雖然繁華,一切卻都很井然有序。來往行人臉上的表情愉悅,充滿自信。但今天,城里顯得有點亂糟糟的,很多人感覺很不安,街上到處都是三五成群,小聲竊竊私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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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好像根本沒看見這些事情,漠然路過,并不多看一眼。她熟門熟路地把常鳴帶到機關公會,剛剛進門,就有兩個人迎了上來,不約而同地開口招呼:“師姐。”“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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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看上去都是四十來歲,跟蓮姨差不多年紀。叫蓮姨師姐的那個人臉孔狹長,表情溫和,胸前佩戴著高級機關師的徽章。叫她師妹的那個看上去有些嚴肅,他什么也沒戴,但看那淵停岳峙、一切盡在心中的姿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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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對蓮姨都非常熱情,蓮姨的表情卻是淡淡的:“你們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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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師弟抱怨說:“師姐,你這一消失就是十多年,我們心里一直掛念著你!好不容易聽到你的消息,我們連忙就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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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師兄則上下打量了常鳴一遍,問道:“這是你新收的徒兒?聽說在大比武上表現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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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對師兄憚度明顯比對師弟的更冷漠一點,她簡單地說:“他不是我徒弟,我什么也沒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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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略帶責備地說:“師妹,我知道你對師門有怨,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認弟子!師門人才眾多,資源豐富,進來之后的發展,肯定比他單槍匹馬獨闖天下要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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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連忙說:“蓮姨對我有半師之恩,我銘記在心。但我們的確沒有師徒之名,不敢擅自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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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這么久,蓮姨從來沒提過自己的師門,現在看上去對師門的兩個平輩態度也就那樣。對方顯然想利誘他,用他來拉蓮姨回去,常鳴可不能讓自己當這塊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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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淡淡掃他一眼,目光像冰一樣。常鳴脊背生涼,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未減。師兄有點意外,多看了他一眼,突然說:“既然不是徒兒,又有半師之恩,師妹何不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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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滿臉不耐煩,但不知道為什么忍了下來,簡簡單單地說:“這是我師兄簡在心,機關大宗師;這是師弟平不凡,高級機關師。這是我工廠的同事常鳴,機關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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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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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機關大宗師,忍不住多看了簡在心一眼,突然明白蓮姨為什么明明不愿意還是照他的話辦了。這是個機關大宗師,自己只是個機關學徒,在未來的發展里就算不借助對方的力量,也不能把對方給得罪了。她不想跟這兩人打交道,但為了自己,她卻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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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鳴心頭熱流涌動,表情里卻一點沒現,他從容地跟兩人打了個招呼,態度不卑不亢,又惹的兩人多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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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不凡說:“師妹,這小子感覺很不錯啊,你為什么不收他當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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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直截了當地說:“收不起。他未來的成就肯定遠在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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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師妹從來不打誑語,她說是,那就真是!簡在心和平不凡心頭劇震,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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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師妹的資質能力,他們都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因為以前那件事情,她不可能現在還只是個高級機關師。簡在心甚至經常覺得,她其實已經擁有了機關大宗師的能力,只是不愿意去考核而已。以她的年齡,她學習機關術的時間,這樣的成就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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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人,無比肯定地說常鳴將來的成就一定在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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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在心和平不凡審視地看著常鳴,蓮姨毫不在意地說:“讓讓,小常要去注冊,還要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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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冊?注冊什么?”相比起后者,前者更令他們注意。蓮姨一出現,被人發現身份,就有人聯系了他們,他們只是簡單聽說了大比武上發生的事情,細節一概不知。這時聽到這個關鍵詞,兩人不約而同地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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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冊一般都表示創造了某種以前沒有的技術,這比自創機關還要更高一級!簡在心是機關大宗師了,這輩子也只有一次注冊的經歷。常鳴可只是個機關學徒!兩人看著常鳴的目光變得異樣起來,簡在心更是在心里想:不會是師妹為了抬高這小子的身份,把自己的榮譽讓給他了吧?師妹一向脾氣古怪,特別不愛出風頭,不是沒可能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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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姨閉緊了嘴巴,不跟他們多說,帶著常鳴向機關公會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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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檀城的機關公會格局跟紫槐城的差不多,公會內側的東北方向有一個狹窄的弧形階梯,旋轉著向上伸,不知道通向何處。這里非常偏僻,一看就人跡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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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在心和平不凡又對視一眼,心想:果然是要去公會的技術處,真的有新技術注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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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好奇心起,反正也習慣了蓮姨的性格臉色,不約而同地一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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