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確切消息傳了過來,嘯獅騎士團一樣全軍覆沒,除了留守在萬象山的幾個人以外,其余的全數斃命,一個幸存者也沒有。
常鳴踏入七賢殿時,只見于孟背對著他,抖得像篩糠一樣。
他聽見后面的腳步聲,猛地轉回頭來,目眥‘欲’裂地盯著常鳴,問道:“為什么會這樣?!我只是放手這么短一段時間,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只是日常的小‘混’‘亂’,他還可以全部推在常鳴身上。但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告病又怎么樣?一樣會受到連帶責任!
常鳴說:“現在不是考慮為什么會這樣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么辦。”他的聲音依然非常平靜,這多少讓于孟鎮定下來了一點。常鳴沉‘吟’片刻,問道:“耀日騎士團呢?我從神域回來之后,還沒見過他們的人呢?”
于孟猛地抬頭,心想,常鳴這是什么意思?要趁機接管耀日騎士團嗎?
常鳴揚了揚眉,即使到了這個時候,臉上也微微帶著一些笑容,顯得非常從容。于孟緩緩想起靜水對他的態度。這個人去神域一趟,似乎立下了大功,即使上神也對他另眼相看。他的能力、聲望都不弱,也許……
他深吸一口氣,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躬身道:“回大人,我這就為你去取來耀日騎士團的令牌。”他這個姿態非常明顯,他已經向常鳴服軟了,在神殿要以他為主了!
常鳴擺了擺手,于孟心里立刻一沉。他是服了軟,但常鳴并不一定要接受。即使常鳴不知道他利用信仰之泉做的手腳,肯定也會對他放手不管心懷不滿。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他的心里才閃過這個念頭,常鳴就說:“不用,耀日騎士團以前歸你統領,現在仍然一樣。你要利用他們做什么事情,請盡管去,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見。”
于孟連忙說:“您貴為神子,是神殿現在的主事人,理應由你……”
他話沒說完,就對上了常鳴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閉上了嘴。常鳴慢悠悠地說:“于孟,誰也不是傻子……”
于孟心一冷,心里還在轉著念頭,突然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不好了!”
一個白銀祭司飛也似的跑來,沖進七賢殿。于孟剛準備怒斥他不懂規矩,對方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澆了他一個透心涼:“孫大人,孫大人自盡了!”
孫宙自殺了?!
神罰騎士團、嘯獅騎士團全部歸他統領,現在兩個騎士團同時覆滅,孫宙再也經受不了這強大的壓力,終于崩潰自盡。
于孟臉‘色’極為‘陰’沉,狠狠地說:“他死了,他家里人還在!總會有人要背起這個責任的!”
常鳴微微一笑,并不接話。他拿起一本帳本,翻了幾頁,說:“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辦法,關鍵是接下來神殿要怎么處理。對了,四年前,神罰騎士不是減少到只剩三分之一的人數的嗎?這四年里是怎么補完的,我們能想辦法加快一下進度嗎?”
于孟一怔,目光連連閃爍。他抿緊了嘴‘唇’,緩緩搖頭:“神罰騎士非常特殊,即使是平常,他們的任務由孫宙安排下令,但實際上孫宙也沒辦法控制他們。人員甄選更是如此,我們從不經手,而是由上神直接完成……”
常鳴問道:“上次是怎么做的?”
于孟搖頭:“是方千文方團長直接聯系上神的,沒有經過我們這邊。”
“可是方千文已經死了。”
于孟神情低落:“是,我們還要及時把這件事情通知給上神……”
一想到機關神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可能有的反應,于孟就恨不得跟孫宙一樣自殺。他猛地抬頭,充滿希望的眼神看著常鳴,問道:“神子大人跟神域關系緊密,能不能請你……”
常鳴從容接口:“我來通知上神這件事情?可以啊,沒問題!”
于孟臉上頓時出現喜‘色’,立刻松了口氣。沒錯,這個責任他不可能推卸得了,但是能晚一步面對機關神也是好事。
常鳴看他一眼,又問道:“除了神罰騎士團,還有嘯獅騎士團。他們也是上神直接輸血的嗎?”
于孟的臉‘色’再次沉了下去,搖頭道:“不,并非如此……嘯獅騎士團的來源是中央坤州七大家族。每當七大家族里出現通神之體,我們都會提前把他們接過來加以培養。培養完畢,就可以輸送到騎士團進行補充。這次騎士團缺損太多,這人數……”
嘯獅騎士團一共三百六十人,是神罰騎士的三倍有余。一次損失這么多,的確很難填補。
常鳴沉‘吟’片刻,問道:“擁有通神之體的那些孩子們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嗎?”
于孟沉重點頭說:“當然可以,他們也在神殿里,只是限制了行動,很少出現罷了。”
跟常鳴說了幾句話,于孟感覺自己的心情輕松多了。他沉默了半天,目光茫然地直視前方,突然失笑道:“嘿,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樣,至多不過一死罷了!死了什么也沒有,也算干脆利落!”
常鳴淡淡地說:“只怕上神有什么讓大家生不如死的玩意兒……”
于孟心一沉,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道:“神子大人不要嚇我……”
常鳴沒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伸手向前,指了指旁邊的東西。他的手邊有一個‘花’盆,里面種著一株綠‘色’植物,是擺設在七賢殿作裝飾的。
以往七賢殿的植物全部都是選擇的最優最好的,不可能有半點枯敗。但這段時間整個神殿一團‘混’‘亂’,哪還有人顧得上這些東西。如今,這植物葉片枯黃,上面待放的‘花’蕾重重地向下垂著,連接的‘花’莖已經萎縮了一半。
于孟順著常鳴的手勢看過去,臉‘色’頓時一沉,喝道:“七賢殿執事真是太……”
他正要出言指責,卻看見常鳴的指尖泛出點點金光,落在這株植物上。它的‘精’神頓時一振,枯黃的葉片重新變得碧綠,充滿了生機。
于孟贊道:“常大人好手段……”
這次,他的話還是沒來得及說完。常鳴拿起手中的杯子,搖了搖,一杯水就當頭澆了上去!他剛才晃的那一下,冰涼的水頓時沸騰起來,冒出了騰騰熱氣。這一下,就相當于是一杯沸水澆上去了。
‘花’莖與葉片被沸騰的開水直接接觸,‘肉’眼可見地篶了下去,但片刻后,在金光的扶持下,它再次振作起來,煥發著與之前同樣的生機。
于孟頓時明白了常鳴的意思。那金光顯然是某種神紋,它強行護住了這植物的生機,讓它不管怎么樣都不可能失去生命。在正常狀況下,這無疑是一種保護,但要是接下來出現的是各種折磨呢?無論怎么折磨與‘精’神,那個人都沒辦法死去,這時候這種飽含生機的神紋,就是最大的痛苦!
于孟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牙齒都在微微打戰。他服‘侍’機關神足有七十六年,對上神的作風再清楚不過。沒錯,這種事情,絕對是機關神們做得出來的!
如今,一個神罰騎士團和一個嘯獅騎士團全軍覆沒,純潔禁令的威嚴被嚴重觸犯,他們這些直接負責人會怎么樣,會被如何處置……常鳴說的絕對有可能變成現實!
常鳴微笑著看著于孟,只見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越來越難看。最后,他猛地一咬牙,惡狠狠地看著常鳴,說:“大人,您覺得還有什么辦法可行嗎?”
常鳴注視著他,久久沒有說話。沐浴在常鳴的目光下,于孟的表情再次發生了變化。他一時間若有所思,一時間恍然大悟,最后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對方,這個一年多以前還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年輕人,顫抖著聲音問道:“大,大人,你是那個意思嗎?”
常鳴悠然道:“現在,神殿出了這樣的大事,機關神必定震怒。你覺得,我們還有活下來的希望嗎?”
于孟木然搖頭。這不是他被害妄想什么的,這是建立在多年以來,他對機關神的正確認知上的。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們必死無疑。如果有希望能活下來,也必定是像常鳴示范的那樣,生不如死!
常鳴說:“那你現在還怕什么呢?”
他的手在于孟額頭上輕輕一點,這位機關神殿的主祭渾身劇震。
常鳴意味深長地說:“而且,你不是也意識到什么了嗎?這幾十年來,你不是一直在回避?你有多久沒有接受洗禮了,又有多久沒有接受灌注了?”
于孟的身體再次一震,他茫然想著: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常鳴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樣,點頭說:“沒錯,我都知道了。圣光洗禮,神光灌注,會直接異化人類的靈魂結構,把他們的思想向著機關神的方向扭轉,便于機關神控制。身為主祭,到達這個位置,你還能意識到這一點,老實說,的確非常不簡單。幾十年的疏離,你擁有了更多的自主意識,對吧?所以你才有資格渴望保住現在的位置,獲得更多權力……那么,你有沒有膽子,再往前走一步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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