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聽說商道友從飛舟下來找你,可是有什么要事?”
天工坊中,公輸元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李晚見他關心此事,不禁涌起一絲暖意:“不要緊,他只是給我送來一部煉器功法而已,是靈寶宗的點石成金。”
“點石成金,竟然是它?”公輸元驚訝道,“我曾聽人說,靈寶宗被奉為天下器修正朔,常常有傳道之舉,但能把這么珍貴的秘籍也授出,并不常見。”
李晚道:“沒有什么可奇的,他們只不過是想跟我做一個交易而已。”
公輸元問道:“難道,還是為了那事?”
想想也是,靈寶宗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白白送來一部上乘功法?雖然沒有契約,沒有承諾,沒有人證,但到了吳冶子這般的身份地位,已經不需要依靠這些外物了,他所依仗的,正是自己的一套行事處世之法。
“當然。”李晚說道。
公輸元聽到靈寶宗的人不再打算硬來,終于松了一口氣,但也擔心李晚抵觸,不禁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晚笑道:“公輸長老放心,我已經想好該如何應對了。”
既然吳冶子要用秘籍交換,那就交換。
但是,李晚也不想便宜了他!這件事情,看來公平地道,但其實,也不過是換了個溫文的外皮而已,說到底,還是強買強賣,巧取豪奪。
李晚迫于形勢,不得不做出一定的讓步,但卻沒有想到,自己好端端地前去拜訪,竟然連吳冶子的面都見不著。
如此的前輩高人,不敬也罷!
“你想要秘籍。我就給你一部好了。”
李晚送走了前來詢問情況的公輸元,一抹難掩的詭笑卻泛起在臉上。
他翻看了一下商云送來的功法,發現它幾乎與《器宗大典》里面記載的功法一模一樣,突然想起,假如靈寶宗號稱器修正朔,宗門之內,功法無數,也擁有自己交出去的那部秘籍,可能會橫生枝節。
于是他止住了交出真正《磨鋒訣》的念頭,轉而思索起來。
良久。李晚進了密室,攤開一張空白的帛布卷軸,筆蘸新墨,揮毫書寫起來。
一道道法印,秘錄,在其筆下顯現,鋪滿帛布,猶如鳥跡。
這是李晚以《磨鋒訣》為基礎,自行改編。創造的全新秘籍。
尋常的煉器師,按部就班,懂得按照前人制定的法寶圖譜煉制出法寶,就已經合格。
能夠多次煉制珍品。甚至涉及真器之道的,就足可以稱作煉器高手。
在高手之上,有以煉制真器揚名者,稱為名師。
名師之上。又有名師高手。
但是名師高手,也只略微涉及物性變化之道,還無法通過化石為泥。點石成金一類的法門,改變寶材的性狀,甚至于,精煉、強化、加持,更加是要成為大師才能做到。
大師當中,也仍然還有普通大師與大師高手的區別。
故而平庸煉器師參照圖譜煉器,一板一眼,形同工匠,高明的煉器師懂得根據需要增刪加減,合理布局,已經能夠通過一些小巧的心思煉制出精良的法寶,堪稱上品,精細一些,耗費心力,甚至能成珍品,而大師人物,是自己制譜,研創珍品名器。
至于開宗立派的宗師高手,則又是發明禁制,法陣,傳揚經典了。
這是望山遠登,峰巒疊起的層次,道無止境,萬法難全,換作尋常的煉器師,像李晚這般剛剛結丹,剛剛涉及物性變化之道的人,苦學基本功都嫌不夠,根本不敢談什么自創功法。
縱然強行為之,也不過是胡編亂造而已,很容易被人指出其中錯謬之處。
不過,李晚并不是普通的煉器師,他身懷《器宗大典》經典,遍覽群書,博學多才,眼光見識,甚至要超越一般的大師高手,乃至于達到宗師之境。
若不是他現在神識還不足以汲取全部的氣機,把《器宗大典》里面的所有秘籍法門學到手,早就已經名揚天下了。
但即便還不能完全學到,改造些許秘籍,耍弄心機,卻是可以做到的,李晚打算瞞過的,也不是什么開宗立派的宗師人物,而是那位吳冶子。
吳冶子自視甚高,肯定對自身水平信心十足,而且他已經得到冶子稱號,別的冶子、大師,沒有資格教他,宗師、大宗師,又不是到處可見的人物,得到這部秘籍之后,多半還是珍藏起來,自行參閱。
這樣一來,就無關他人,而是自己和吳冶子的較量了!
“論煉器的品級,自身的境界、修為,甚至身份地位,勢力,我都比不上你,難道只比眼光和見識,比器道一途的理解,也還比不過?”
李晚嘿然冷笑了幾聲,一邊抄錄部分《磨鋒訣》上去,一邊按照自己理解,掐指推算,在少許道紋、禁制的布局,加以改動,并附增其他近似精血祭煉法門的部分。
這是把原本正常的煉器法門,改造成為一部施展起來對自身元氣耗損極大,但是效果也增強數倍的奇功秘法,但偏偏,陰險之處就在于,這種損耗會被正常的法力損耗所掩蓋,除非是極其精通醫道的高手,或者對自身元氣壽元極為敏感,才能察覺。
除此之外,李晚還對這功法的修煉之法增添不少看似有用,但卻變得更為繁瑣的過程,使之愈發不易學成,更加不適宜推廣普及。
如此,吳冶子就不會輕易傳授給弟子,少了旁人參考,更加不易察覺。
等到猛然驚覺之時,吳冶子已經早早遠離天南,了斷這樁因果了,一時半會,也不會聯想到是常常使用的這一法門,而是其他方面出了問題。
李晚就在這密室中,反復推演,掐算,精心改變。
雖然首次為之,但李晚樂此不疲,反而感覺到了不同于一般煉器時候的暢快。
足足十天時間過去,密室中傳來一陣充滿快意的大笑。
“終于弄好了!這功法,就叫做神鋒煉元術好了!”
出現在李晚面前的,是一張足足三丈長,一尺寬的卷軸,上面寫滿鬼畫符一般的蝌蚪、鳥跡道紋,勾連成陣,一道道印式,禁制,高深難測,只讓人看上一眼,也要頭暈目眩,難以把持。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解讀此法,若能解讀,又會用到何種程度!”
李晚的眼中布滿血絲,氣機紊亂,神色黯淡,顯然是在這接連十天的日日夜夜中,殫精竭慮,耗盡神思,但細細檢查了一番,卻是滿意地點點頭,把這猶如天書一般的卷軸收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此物,就是他對吳冶子強買強賣的報復,也是對他輕慢自己的教訓。
至于這位高人能否從中發現不對,甚至從這繁復的秘錄當中追溯本源,得到真正的《磨鋒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李晚出了密室,很快叫來一名府中仆役。
“你去城西靈寶宗人那邊報個訊,就說我這邊有請。”
仆役領命而去。
不久之后,商云聞訊趕來。
李晚把卷軸交給他,道:“商道友,這是我早年在一洞天歷練之時,偶然發現的煉器秘法,多謝貴宗門的點石成金法門,在下無以為報,只有把此法獻上,還請笑納。”
“哦?這是你在洞天歷練時發現的?”商云見到李晚的狀態,并不意外,正常的煉器師,得到自己贈送的點石成金法門之物,都是迫不及待地參悟,修習,沒個幾天半月的功夫鑒定,難以確認。
李晚沒有多說什么,笑瞇瞇地看著商云帶著卷軸離開。
商云帶著卷軸回去,第一時間就找到吳冶子,把它獻上。
“師尊,李晚交出的秘籍在此,還請過目。”
吳冶子睜開眼睛,把拂塵放在一邊,緩緩開口道:“你把它打開。”
商云依言而為,很快,李晚親筆書就的道紋印式,悉數出現在兩人眼前。
商云是吳冶子親徒,吳冶子也不避忌,就在他面前觀閱起來,時不時掐指推演,計算這些道紋、印式的效果,并依此而鑒定此功法的真偽、齊缺。
修真界中,道法流傳,不乏偽作、殘缺之作,對待這些東西,需要極為謹慎小心,稍不留意,以為到手的神功秘籍,就是廢紙一卷,根本毫無用處。
不過吳冶子自有不凡見識,根本不可能被普通煉器師糊弄,普通的煉器師,也沒有那本領去改編秘籍,更不可能自行編造,歪曲。
他看了一陣,帶著幾分譏誚,面露冷笑道:“這功法倒是真實可行,就是抄錄的道紋畫得太丑!”
商云道:“看來那李晚沒有搗鬼。”
吳冶子渾不在意,道:“就算搗鬼無所謂,凡以假亂真者,必有真義摻在其中,不過自作聰明而已。”
又不屑道:“以他新晉結丹的修為,對于器道一途,能有多高深的見識?哪怕九假一真,我也能憑著他的偽作,把真實的功法推導來,諒他也不敢在我面前耍弄心機!好了,此間之事到此為止,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一拂手,攤開的卷軸立時收了起來,化作一道流光,鉆入袖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