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京城,到萬妖海,若是直線飛行,需要經過玉京城東北面的廣闊山野和凡人國度,進入大沙漠,再進入如今荒無人煙的雪域佛國,最后翻過大東山脈,才能到達。
距離可說不短,以葉白目前的速度,就算全力展開,起碼也要飛上小半年之久。
而在他趕往萬妖海的途中,不少修士也在各有動靜。
劉隕已經到達了蒼天之原,可惜除了潛伏療傷的小地主等人外,這里幾乎已經沒有半個人族,所以他也就沒有收到玉京城那邊的消息,只能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雪原上浪蕩,到處尋找葉白的蹤跡。
好在他的性子雖然粗野,但還不傻,遠遠看見魂族部落就跑開了,而魂族又被葉白殺的膽戰心驚,極少外出,才沒遇上什么大麻煩,否則就算他有著元嬰初期的修為,又領悟了第一重雷霆法則,也早被魂族滅殺了。
湘都城主府,連夜雨在裘真閉關的鎮海小樓外,默然肅立,臉色有些陰冷。
他的身邊,還有兩人,一是滄浪峰一脈的二師兄,氣質與連夜雨極為相似的冷風,一個是臨水照花人一般,膚白似雪,明眸皓齒的裘落兒。
也不知道連夜雨已經等了多久,大門始終沒有開。
裘落兒抓著連夜雨的手臂,聲音粘粘膩膩道:“師兄,你又何必非要去摻和葉白的事情,老師已經和爹打過招呼了,不準我們插手的。”
“不,師妹,我必須要走這一趟。”
連夜雨面無表情,斬釘截鐵道:“我相信月龍前輩聽到葉白的所作所為之后,一定已經改變想法了,他不是在為自己的私仇戰斗,他也沒有犧牲任何人的性命。去為自己報私仇,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他沒有入魔發狂!”
“可是你去了又能怎么樣?就憑你們幾個人,難道就能滅了魂族嗎?”
裘落兒急道。
連夜雨狹長而又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一個別樣男兒魅力的笑意,沉聲道:“師妹,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因為艱難,就不去做的。”
裘落兒兩瓣紅唇郁悶的抿了抿,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連夜雨又道:“海狂瀾已經比我領先了一步,我豈能再輸給他?那個家伙傷好之后,一定還會再去雪原的。這一次,我倒要和他比一比。誰殺的魂族更多。”
二人當初與葉白一起下血色地淵,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場,連夜雨終究遜了一絲,輸多勝少,心中極不服氣。一直想著再較量一場。
“就不許你去!”
裘落兒以前最是迷戀連夜雨身上的殺伐冷冽的氣質,二人相處的時間久了,反而越來越不喜他與人打打殺殺,聞言之后,反而耍起了賴皮,堅決不準他去,聲音嬌嗔到令人混身酥軟。
連夜雨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房門終于被打開了。
一頭白發,雄烈如獅的裘真走了出來,出門之后,此老沒好氣的白了連夜雨一眼道:“你不用說的那么大聲。我還沒老到聽不到。”
連夜雨訕訕一笑,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確實倒有大半是說給裘真聽的。
裘真說完之后,瞥了他一眼,輕聲道:“那你就去吧。你可不要再輸給海狂瀾那個小子了。”
“多謝老師成全!”
連夜雨大喜的道了一聲。
“爹!”
裘落兒不滿的嗔了裘真一眼。
裘真目中精光一閃,嘿嘿一笑道:“你想把一頭兇猛的狼,養成一條溫順的狗嗎?”
三人臉色齊齊一黑,這個比喻,實在不怎么好聽。
湘都西南方萬里之遙的紫杉島上,艷陽高照,溫度熾烈。
浪飛舟著古銅色的雄健上身,側躺在一塊礁石上,老神在在的吃完最后一條烤魚后,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一副愜意模樣。
“大師兄,你能把衣服穿起來嗎?”
聲音嬌柔中,又帶著幾分微微的慍意與無奈。
說話的是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子,皮膚黝黑,手腳比一般女子細上不少,長相只算中上,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格外的靈動,不過此刻卻帶著些微的羞澀之意。
浪飛舟哂道:“大熱天的,當然要脫了衣服才涼快,若非島上還有你們幾個女子,我老早脫的光光的了。”
女子臉色猛的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修道之士,早已寒暑不侵,她就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元嬰初期境界的大師兄,為何這么喜歡脫了衣服吹海風。
女子甩出一張玉簡道:“這是我從寧姐姐那里得到的消息,你的好朋友遇上麻煩了。”
說完,嗖的一聲,掠空而去。
浪飛舟聽的瞳孔微縮,看過玉簡之后,眉宇之間,立刻沉了下來。
思索了片刻之后,浪飛舟一把捏碎手里的玉簡,取出一件衣服穿上,向著島中心的紫杉濃密處而去。
過不多時,就進了一個小谷,谷中幾間木屋,綠籮纏繞,簡單而又別致。
浪飛舟走到其中一間木屋前,輕輕扣了扣門。
過了許久,門上禁制才散去,門后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道:“小浪,何事打擾我?”
浪飛舟撓了撓腦袋,輕聲道:“老頭子,我要出一趟門,恐怕小命難保,你還有什么壓箱底的寶貝,給我來個十頭八件!”
“哪來什么壓箱底的寶貝,早就被你以前的師兄師姐掏空了!”
門中修士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的喝道。
不必多說,門中修士正是紫杉島主,“飛魚真人”宋千秋,自從在碧嵐山自廢了一個小境界的修為,又得到了進階離塵的秘密之后,此老回了紫杉島,就立刻閉關修煉,不問外事。
“怎么會沒有的?你以前說過,有幾樣好東西,等我修為夠了,便傳給我的,你打算藏到什么時候?”
浪飛舟不滿的嘟囔道。
“沒有便是沒有,何來這么多廢話!”
宋千秋冷冷喝了一聲。
“小氣鬼!”
浪飛舟不屑的道了一句,卻也無可奈何,自己這個老師,向來古古怪怪,他說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但一定是不會給的。
浪飛舟轉身走向谷外,才走了幾步,身后又傳來宋千秋的聲音道:“既然知道小命難保,為什么還要去?”
聲音已經溫和了不少。
浪飛舟聞言,目中精光一閃,停下腳步,笑了笑道:“如果這個修真界里,全是無情無義,自私自利,陰險狡詐的修士,那也沒有什么意思,總有幾個人,是要和別人不一樣的。”
身后沒有聲音傳來。
浪飛舟再次向前走去。
門后木屋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個儲物袋子從門中飛出,直射浪飛舟而來。
“老夫珍藏的寶貝,你可不要給我弄丟了,若是把命丟了,記得托夢給我,我還要去找回來,傳給小十八的。”
宋千秋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嚴厲。
浪飛舟大喜接過,看了一眼之后,身軀一顫,眼中射出不可思議之色。
“老家伙,竟然真的藏著好寶貝!”
浪飛舟哈哈一笑,轉過身來,行了一禮道:“放心,就算我的死了,也會有人將這件法寶送回來的!”
宋千秋冷哼了一聲,房門關閉。
浪飛舟掠向島西,遠遠見到兩個女修在切磋法術,大聲喝道:“十八妹,我出門一趟,島上就交給你了,不要讓人去打擾了老頭子閉關。”
紫杉島南方的萬里之外,一道長相平凡,卻目若星辰的身影,飄出了醍醐寺,袍帶當風,氣質出塵。
寺中東首,高高的鐘樓上,“戰僧”龍樹遠遠看著那道身影,目光陰沉而又復雜。
“大師兄,你念念不忘反攻魂族,為白象寺的弟子報仇,為何卻不肯和龍石師兄一起,去幫那一位剿滅魂族?”
說話的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和尚,一襲藏青色僧袍,站在龍樹的身后。
“不要再和我提起白象寺!”
龍樹臥蠶濃眉擰在一起,冷冷喝道:“我對反攻魂族,已經沒有任何興趣,月龍道人和葉白逼的老師和無漏師叔自廢了一個小境界的修為,我豈能再去幫他們。”
青年和尚聞言,輕輕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西大陸的某一處無名山谷之中。
一聲鞭響,狠狠抽動!
“娘,我真的已經承受不住了,讓我歇一歇吧!”
一個五六歲的童子,泡在一口滿是猩紅血液的古怪大缸里,身上爬滿了蛆蟲一般的異獸,滿眼痛苦之色,缸中傳來古怪的靈氣波動。
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剛剛想要爬出,就被狠狠抽了一鞭,童子慘叫出聲。
“閉嘴,給我進去!”
一聲陰氣森森的女子聲音,從旁邊傳來。
說話的女子,一身黑衣,面覆冰霜,美艷如花的面孔上,布滿著蛇蝎般的陰毒之色,手中提著一根長鞭,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兩個大仇人,一個已經進階離塵了,另外一個連離塵都已經能夠擊殺,你若是再不努力修煉,什么時候才能替你爹爹報仇!”
童子涕淚俱下,抖擻著瘦弱的身體,縮回缸里。
女子沒有絲毫動容,眼中只有說不出的陰冷與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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