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般的轉折讓米高揚蛋疼無比,他原以為可以就此拿下李曉峰,誰想到導師大人和托洛茨基卻給了他當頭一棒,連這二位至尊都肯定了普列漢諾夫對革命的貢獻,他還能說什么?
更可氣的是,他還必須向普列漢諾夫和某仙人認錯道歉,這真心是讓他丟盡了臉。<當然對于政治家來說,裝孫子屬于必備技能,只要能脫身,別說裝孫子,裝鱉都無所謂啊!
不過讓米高揚窩心的是,在今后的一段時間內,他恐怕要天天裝孫子了,原因是導師大人和托洛茨基宣布——普列漢諾夫將成為黨校的哲學教師,所有的學員都必須從老頭那里學習哲學理論。
米高揚郁悶得想要撞墻,早知道這一點,他吃撐了才去招惹某仙人,才在背后說普列漢諾夫的壞話。這下好了,老頭恐怕死死地記住了他,恐怕一有時間就會來拾掇他,這可怎么是好啊!
和米高揚的郁悶相比,某仙人卻是相當的痛快,雖然和普列漢諾夫交往不深,但是他對老頭的個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這個老東西是蔫壞。別看他的年紀大地位高,可沒有一絲一毫宰相肚里能撐船的覺悟。得罪了他,等著被他報復吧!
果不其然,從第二天開始,米高揚在黨校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每次哲學課上必然被老頭重點關注,頻頻被點名回答問題也就算了,可怕的是回答不上來,或者回答得不夠正確,那老頭會噴他一臉口水。至于班上有什么臟活累活,不用想。那全是米高揚包圓了,可以說米高揚被虐得是生不如死。
不過,米高揚也有值得佩服的一面,明知道老頭是故意報復他,是故意拿他尋開心。換做別人早就爆發了。但是米高揚不一樣,這小子能忍,哪怕是被老頭盯著鼻子罵,他也聽之任之,態度好得不得了,一點兒想要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看見沒有。這就是最頂級的政治小人。”課余的時候,老頭如此評價米高揚,“像這樣的人就得特別的小心,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這說明他野心相當的大。而一旦讓這樣的人掌權,哼哼。報復也是相當激烈的!”
李曉峰笑問道:“那您還天天調戲他,就不怕報復?”
普列漢諾夫譏笑了一聲:“我都是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了,還怕什么?等他掌權的時候,我都已經是一堆白骨了,難道還怕他挫骨揚灰!”
說著,老頭忽然笑了:“反正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不慣就罵。罵得不夠過癮就打,反正他拿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乘著這個機會我正好出出氣,真要是蹬腿了,想出氣都沒辦法嘍!”
李曉峰笑了笑,老頭還真不是一般的看得開,就像他說的,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有什么可怕的,像他這號的“老混蛋”天然是有特權的,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罵誰就罵誰,你能把他怎么樣?
當然,老頭之所以要跟米高揚過不去,原因并不是那么簡單,至少不僅僅是因為米高揚說了幾句過份的話而報復。老頭雖然沒有肚里撐船的氣量。但也不至于睚眥必報。
“我看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李曉峰笑道。
老頭點點頭,不客氣地說道:“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都一把年紀了,至于跟小一輩計較?小人又怎么樣?混蛋又怎么樣?與我何干?”
說著,老頭很唏噓地嘆了口氣:“活到我這把年紀,不管看得開的,還是看不開的,都能看開。唯一讓我不放心的就是幾個晚輩了。”
李曉峰終于明白老頭的目的了,對于普列漢諾夫而言,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他個人是沒有什么擔心和顧慮了,但是老頭對那些追隨者實在是不放心。
俄國的局勢這么亂,而孟什維克和布爾什維克的關系又是如此的糟糕,老頭的那些徒子徒孫可以說絕大部分都是所謂的反革命份子,一個弄不好就要掉腦袋的。
雖然他在的時候,列寧、托洛茨基不大可能大開殺戒,鏟平孟什維克,但他死了呢?人死燈滅,他死了這張老臉也就沒什么作用了,所以老頭不得不為后輩打算一二。
李曉峰有些感嘆,安慰道:“列寧同志不會那么絕情的,對于那些曾經的同志,哪怕理念不合,也不會痛下殺手的。”
老頭笑了笑道:“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當然不會,托洛茨基也不會,我擔心的并不是他們,他們的人品和操守我還是放心的。我所擔心的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接班人,你們這些第三代革命者可沒有他們有耐心,你們更加功利,手段更加急躁,簡直就是不折手段。真正讓我擔心的是你們!”
老頭情緒有些激動,猛地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你們這些人在我看都是一群政治小人、政治強盜和政治流氓,你們一點兒都不講究,不留一點兒余地,一味的好大喜功,聽不進去一點兒意見……”
老頭一口氣將想說的話全都倒了出來,李曉峰有那么一點兒尷尬,感情在老頭眼里,他們這些革命接班人、革命小將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和強盜。好吧,這真心有點傷人!
老頭卻哼道:“我這是撿好聽的說,更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呢!”
李曉峰摸了摸鼻子,郁悶道:“既然我們這些小將您一個也看不上眼,那剛才你跟我說那些有什么意義?你就不怕我翻臉不認人?”
老頭又笑了:“我就喜歡你這個直來直去的脾氣,我也不怕告訴你,但凡我還有有一點兒別的辦法,就不會找你,更不會賣人情給你。問題是我現在沒有選擇,只能矮子里拔高個兒,你小子雖然無恥了一點兒。但不算喪盡天良,而且說話認賬!”
李曉峰有些郁悶,換誰被人指著鼻子大罵一通都不會好受,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老頭看人的眼光有譜,甚至比列寧和托洛茨基還要高明不少。
頓時李曉峰苦笑一聲:“您這個人情倒是賣得便宜。隨便幫我一個小忙,卻丟給我老大一個包袱……實話實說,您的那些徒子徒孫可沒有一個好照顧啊!”
普列漢諾夫笑了一聲:“你也別忙著拒絕,我讓你照顧他們,不是讓你承諾什么,更沒打算讓他們大富大貴。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有人要用卑鄙的手段陷他們于死地,你能幫著拉一把。只要保證他們不死就行了!”
李曉峰苦笑道:“您這個要求還不低啊?斗爭有多么殘酷您還不知道?而且您的那群徒子徒孫一個個又喜歡瞎參合,一個個都是大嘴巴,逮著什么朝什么開炮。簡直就是作死!我怎么救?”
老頭笑了笑道:“別忙著拒絕,我賣給你的人情絕對不止這么多。我說了。只要你保住他們不死,坐牢、流放或者驅逐出境都無所謂!”
李曉峰聳了聳肩道:“你覺得我像是有那么大能力嗎?我現在連中委都不是,你就不怕我反口食言?”
老頭卻一點兒都不在意:“沒關系,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現在就能幫上忙。我努努力,盡量多活兩年,弗拉基米爾他們活個十來年也不是大問題,我擔心的是十年后。當我們都不在了的事。那時候才用得上你!”
李曉峰覺得尊嚴很受傷害,感情老頭覺得他十年后才能算個人物,現在不過是有潛力而已。
“你以為呢!”老頭不屑得撇撇嘴,“你現在就像個小丑,別看跳得歡,但根基不牢。一陣風就能給你吹得無影無蹤……更可氣的是,你還自以為是個人物,喜歡耍小性子,喜歡作死,像你這號的還鬧革命。哼哼!”
哼哼后面的肯定不會是好話,不過李曉峰卻不能反駁老頭,如果他不是仙人,恐怕真像老頭所言早就被哼哼了。
不過他還是不服氣,反問道:“既然這么不看好我。你干嘛不直接找米高揚那樣的人托付后事?”
“老子受不了那份惡心!”老頭眉毛都立起來了,“而且像他那樣的貨色有信譽可言嗎?我雖然老了,但不糊涂,不會拿肉包子打狗的!”
李曉峰想了想,似乎答應老頭也沒有什么壞處,不過他還是得問清楚一點,老頭究竟還能給他什么樣的好處。
“你這小子,就這點不可愛,”老頭嘆了口氣,道:“不過把賬算清楚一點兒,也不是什么壞事。從這方面說,也算是你的優點。別的能力我暫時是沒有了,但是幫著在列寧面前為你美言幾句還是做得到的!”
李曉峰譏笑道:“就這兒點‘好處’?”
很顯然,李曉峰并不認可這是什么好處,“您老現在可是正牌的反革命。不客氣的說,也就是列寧同志和托洛茨基同志還敬重您幾分,沒有他們的認可,您老分分鐘就會變成臭狗屎,到時候別說住在克林姆林宮修養,估計都不用送莫斯科中央監獄,直接就在紅場上就給突突了。還什么為我美言幾句,米高揚的態度可是很有代表性的,您究竟是想幫我,還是想坑死我?”
老頭卻不生氣,反而笑道:“少年,你真心是不太懂政治。為什么要在乎米高揚之流的態度,他們的態度有什么重要的?在我看來,在你們布爾什維克當中只有一個半人的態度值得注意,一個是弗拉基米爾伊里奇,另外半個就是托洛茨基,而其他人,不客氣地說,其他人都是一群應聲蟲,都是圍著地球繞圈圈的月亮而已。”
老頭似乎很是不屑:“我看你們的官僚主義比沙皇時代是有之過而無不及,更好笑的是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竟然還在一個勁的強調權力集中。繼續這么集權下去,他可是比沙皇還要像沙皇了!”
李曉峰不說話了,之所以蘇聯時代官僚主義變成濫觴,根子說白了在列寧那里,因為革命的需要,為了統一全黨的思想。導師大人不得不片面強調權力集中,而高度集中的權力無疑是缺乏監督的,自然官僚主義和不可避免。
等列寧醒悟過來,準備加以解決的時候,很不幸。官僚主義的山頭已經徹底鞏固了,利益集團牢牢地把持著權力,連他這個導師都不能輕舉妄動。更可惜的是,隨著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連徐徐圖之都變得不可能了。從他死前留下的政治遺囑就能看出,導師大人當時是多么的遺憾和苦惱。
普列漢諾夫說得一點兒都不錯。這個時代的布爾什維克,絕大部分黨員干部都是沒腦子的木偶,只會跟著上級的指揮棒轉,缺乏獨立思考解決問題的能力,只會盲從。
更可怕的是導師大人還覺得這樣挺好,覺得基于俄國落后的現實。治理這個國家最好的辦法,就是由一群有頭腦的精英職業革命家牽頭,畫出各種條條框框,然后交給那些沒有頭腦只會盲目服從的木偶們執行。認為這樣才能如臂指使,才能徹底的貫徹中央的意志,才能避免執行過程中出現問題和偏差。
這種國家模式相當的機械化,甚至能嗅到一絲老子所主張的愚民政策的味道。而且不客氣地說,問題也相當的,最大的問題就來自于那些有腦子的人,誰能保證這些精英職業革命家每一項決定都是對的?
錯了呢?按照導師大人制定的社會模式,可是不存在什么糾錯功能的,只要是大腦決定的事兒,不管對錯全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到底,最后為錯誤買單的就是整個社會。
在這種體制下,下一級天然的不需要腦子,只需要服從,他們發出什么樣的聲音,完全只取決于上級的想法。不客氣地說。列寧和托洛茨基覺得好,下面就是一片鼓掌歡呼,反之,下面就是一片批判與嘲諷。
所以李曉峰用得著特別在意下層的呼聲嗎?真心是不需要的,他所需要的就是盡可能的往上爬,越接近權力的頂峰就越好,如果他擁有了和列寧類似的地位,他說什么,下面自然也就信什么。
不得不說,這也是造成后來蘇聯悲劇了的重要原因,當最底層的老百姓厭惡了為精英們的錯誤買單,當最頂層長腦袋的精英們又亂了陣腳,開始自打耳光,自我否定,自己解除維護權力的武器時,瓦解和崩潰就不可避免了。
換句話說,戈爾巴喬夫稍微有點腦子,能像導師大人當年一樣強勢,能穩住陣腳,也不會被葉利欽弄得那么慘。
當然,現在說這些太遠,對于某仙人來說,他只需要明白上面的意見永遠比下面的意見重要,就行了。
實際上跟普列漢諾夫聊了幾次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認,老頭的很多判斷是相當準確的,俄國當年確實如他所言,差一點就走到了毀滅的邊緣。老頭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列寧和托洛茨基的能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兩人合力神乎其技的將俄國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只可惜,七十三年之后,戈爾巴喬夫不是列寧,野心勃勃的葉利欽也不是托洛茨基,又一次站在懸崖邊的俄國被這兩位好漢聯手推下了懸崖,摔了一個粉身碎骨,所造成的陣痛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半個世紀都無法撫平。
就在某仙人終于對中央黨校的學習產生了興趣,覺得可以學到一些有益的經驗時,他卻不得不提前中斷了學習,原因是芬蘭的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十一月下旬,芬蘭臨時政府忽然宣布解除格爾茨伯爵白衛軍總司令的職務,因病修養了幾個月的曼納海姆重新回到了指揮崗位,臨時政府給曼納海姆下達了命令,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收復被外國干涉者占領的國土!
實話實說,這樣的表現相當的奇怪,畢竟德國政府跟某仙人的關系相當的不錯,而且雙方基本上已經就芬蘭的問題達成了一致,沒道理在最需要的某人幫助的時候忽然翻臉。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小斯鄭重地向某仙人交代道,“德國政府最近失去了對芬蘭臨時政府的掌控。斯溫胡武德已經被迫下臺了!”
某仙人有些愕然,他這才學習了多久,怎么地芬蘭局勢就發生了風云突變,他趕緊問道:“那現在誰在掌控芬蘭政權?”
小斯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親德國的勢力已經靠邊站了,協約國集團正在通過代理人的方式控制著這個國家!”
“代理人是誰?”
小斯嘆道:“據我們的了解,很有可能就是曼納海姆!”
李曉峰大吃了一驚,老曼什么時候這么牛逼了,不聲不響的就接管了政權,這手段可以啊!不過很快他就覺得不對,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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