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雄霸并非路過大巷口,他是特地來這邊看看,卻沒有想到剛巧看到了蘇樂和楚惜君在門前道別的場面,回到賓利車內,上官雄霸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表情冷得就像冰。
身邊一名胖乎乎的男道:“大哥,還去不臨東樓?”此人正是上官雄霸的結拜兄弟,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有笑面佛之稱的黃方遠。
上官雄霸有些郁悶地閉上了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去,為什么不去?”
上官雄霸前往臨東樓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和楚天岳見面,其實在他剛剛見到楚惜君之前,就已經定下了和楚天岳的約會,可是在楚惜君面前他并沒有提及這件事,還裝模做樣的讓楚惜君幫忙約楚天岳喝茶。
今天的這場約會并非是上官雄霸主動邀約,約他的人是楚天岳。
上官雄霸一路之上很少說話,他的臉色陰沉不定,來到臨東樓下,他足足考慮了三分鐘這才決定上樓去和楚天岳見面,原本笑面佛黃方遠想跟他一起過去的,可上官雄霸臨下車之前卻又改變了主意,他低聲道:“我一個人上去。”
在楚天岳面前,上官雄霸從來都不甘示弱,過去在蘭花門,他和楚天岳的地位一直都是平起平坐,如果談到資歷,他比起楚天岳還要老一些,在他眼楚天岳只是一個蘭花門的叛逆而已,后來楚天岳所做出的一統蘭花門、紅手絹、神調門所謂的大業根本不值一提,正是與楚天岳理念不合,才促使上官雄霸選擇自立門戶出走兩廣。
一晃多年過去,上官雄霸這些年在兩廣潛心經營,生意蒸蒸日上,他認為自己如今的實力絕不遜色于楚天岳,尤其是楚天岳在經歷十年牢獄之災以后,還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楚天岳在獄度過了十年時光。對他來說也許是生命最好的十年,十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朋友,他的對手全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他的十年只能面對鐵窗,唯有選擇沉淀,沉淀是無奈之舉,很少有人愿意花掉十年的時光去沉淀,厚積薄發,現在的楚天岳唯有用這四個字來安慰自己。他曾經的朋友,最終被他視為生平最大對手的蘇東來如今已經走了,如果他沒有十年的牢獄生涯,現在的他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
當一個人開始花時間去思考人生的時候,證明這個人已經開始老了,楚天岳的變老是在監獄開始的。可是在他出獄之后,忽然發現,原來他以為在外面一直都逍遙自在的那些人,比他老得還要快。
上官雄霸無疑就是其的一個。
上官雄霸望著臨東樓二層空空如也的大廳。有種決斗前清場的感覺,空蕩蕩的空間只有楚天岳一個人坐在那里,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孤獨感。
看到上官雄霸,楚天岳笑了起來。他很親切地喚道:“上官大哥,我一直都在等你!”
上官雄霸知道楚天岳的笑容絕沒有一分一毫的真實成份,他對楚天岳的為人知之甚深,他和楚天岳的交情也從沒到過稱兄道弟的份兒上。上官雄霸微笑道:“天岳。讓你久等了!”
來到楚天岳的對面坐下,楚天岳將臨東樓的菜譜遞給了他:“看看想吃什么!”
上官雄霸道:“隨便,我這人對吃一向沒什么講究。”
楚天岳道:“你瘦了!”
“一直都是這么瘦。我這輩只怕是胖不起來了。”
楚天岳笑道:“不要總是那么多的心事,錢是賺不完的,其實你這些年賺得已經夠了,是時候該享享清福了!”
上官雄霸道:“早就想享福了,可總是不得安寧啊!”他合上那本菜譜,目光炯炯盯住楚天岳道:“這天下間哪有人嫌錢咬手啊!”
楚天岳道:“上官大哥財雄勢大,一億千萬買下廣寒宮,真是好大的手筆,好大的氣魄啊!”
上官雄霸的內心猶如讓人很捅了一刀,他右側的眼臉沒來由跳動了一下,然后呵呵笑了起來:“人真得不能太沖動,大都會到期,房東堅持不和我續約,選擇廣寒宮也是我無奈之舉。”
楚天岳道:“大都會?我倒和大都會的房東有些交情,只要上官兄愿意,我可以幫忙說服他跟你續約。”
上官雄霸望著楚天岳,心恨到了極點,事情到現在已經完全清晰了,楚天岳根本是在故意放出風聲,先想辦法讓大都會的東家不和自己續約,然后再放風說要收購廣寒宮,造成一種緊張的氣氛,成功激起自己的好勝之心。
上官雄霸因而才會提出一億千萬的高價,收購了被搬遷一空的廣寒宮。上官雄霸也是在事后才相通了這個道理,整件事都是楚天岳虛張聲勢的毒計,楚天岳和蘇樂之間根本就早有默契,這兩人聯手將自己誑入圈套,狠狠坑了自己一筆。
其實在這件事上蘇樂相當得無辜,從頭到尾他都沒和楚天岳同謀過,只是他最后落了一億千萬的好處。
上官雄霸微笑道:“做生意就不怕投入,高投入才有高回報。”這時候說出這番話,上官雄霸頗有點打腫臉充胖的味道,其的甘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楚天岳聽到這番話心真是快慰到了極點,滿懷深意道:“上官大哥的氣魄我是比不上的,一間夜總會的投資都能過億,真是讓我嘆為觀止。”
上官雄霸心暗罵,風涼話?以為老聽不出來,這筆帳我記下了。他面不改色道:“做生意當然有賺就有賠。”
楚天岳道:“其實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上官雄霸微笑道:“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沒什么話不能說的。”
楚天岳道:“我記得當初上官大哥曾經說過,以后不會再來申海做生意的。”話雖然說的婉轉,可意思非常明確,你上官雄霸趁著我入獄,趁機在申海發展,搞了個大都會,還弄得風風火火,現在又要拿下廣寒宮,這已經是違背了你當初的承諾。
上官雄霸道:“兩廣的生意再大,都比不上申海,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生意難做啊。“
楚天岳微笑道:“生意的確難做,尤其是像上官大哥的這種生意,說句不該說的話,風險還很大呢。”
上官雄霸聽出楚天岳是在威脅自己,他呵呵笑道:“做生意就不怕風險,咱們這些江湖人什么風浪沒有見過?除了夜總會生意,我別的也不會做,做了這么多年,習慣了。”
楚天岳道:“我跟你一樣,都是不善變通的人,可是咱們這種人,在現實社會最終會被碰得頭破血流,等上官大哥哪天像我一樣在監獄呆上一些日,就會明白一些。”
上官雄霸臉上的笑容倏然收斂,冷冷道:“我從來都不是個明白人,現在老了,頭腦更是糊涂。”他握著面前的茶盞,望著楚天岳得意洋洋的面孔,恨不能將這一杯茶全都潑到楚天岳的臉上,可上官雄霸絕不會濫用自己的憤怒,更不會做這種低級報復的事情。
楚天岳道:“老了就退休了,放手給年輕人去做,你看看蘇東來,人家怎樣的氣魄,居然可以將蘇家和整個千機門都交給一個年輕人。”
上官雄霸道:“他是不得不交。”他說得沒錯,蘇東來如果不是得了絕癥,也不會這么快就選擇將所有的家業都交給自己的兒。
楚天岳笑道:“上官大哥的脾氣還和過去一樣,根本沒變。”
上官雄霸道:“你好像變了許多,變得會為別人著想了。”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對了,來的時候,我路過大巷口,看到你女兒和蘇樂在一起,他們看起來好像關系很不錯啊!”
楚天岳道:“年輕人的事情,我懶得去管。”
上官雄霸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道:“我也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你當年入獄和蘇東來有著直接的關系,難道你對他一點都不記恨?”
楚天岳深邃的目光打量著上官雄霸,他猜到了上官雄霸的真正意圖,淡然笑道:“過去很恨,也曾經想過要狠狠報復他,可時間能夠改變一切,十年的時光已經將我內心的仇恨消磨殆盡,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仇恨是一把雙刃劍,懲罰敵人的同時也在折磨著自己。”
上官雄霸呵呵笑了起來:“天岳兄弟,這番話可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你信佛了嗎?”
楚天岳道:“我不信佛,我就是佛!”
上官雄霸顰起眉頭,感覺楚天岳的這句話不但托大而且讓人費解。
楚天岳微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已經能夠放下屠刀,不是已經成佛了嗎?”
上官雄霸笑得越發大聲:“如此說來,我也是佛,我是歡喜佛!”
楚天岳道:“成佛也是要有緣分造化的,你……”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完,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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