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劫閃身退離妖群的同時,身后已爆起一片掌聲。
“干得漂亮,唐劫,萬千軍中斬殺敵首啊,想不到我輩修者也可有如此豪情!”彭耀龍大呼,他對這類行為是最有感觸的。
“少廢話。”唐劫以刀支地,咳出一口血,氣息運轉下,剛才遭遇的一擊已恢復了三分,這才道:“一起出手吧!”
“明白!”所有人同時應了一聲。
正好此時禁空陣在那些禽妖亂撞下有所松動。
眾人同時向后飛起,收刀劍,雙手已捏出一長串印法,低聲頌語間,更是帶起轟鳴天地般的回蕩。
若是那白狽還在,定會意識到這是修者正在全力施法。
二十多名修者聯手施展最強手段,其威力必然驚天動地,要么全力破壞,要么全力抵抗。
但現在亂勢未定,以萬妖之龐大與臃腫,以及其能夠擁有的反應速度,要想抓住這一瞬即逝的機會卻是太難了。
下一刻彭耀龍突然雙手一舉,一只手掌已擎向天際。
接著是余者二十余人同時出掌遙按天空,無數道勁氣匯于那掌中,手掌已變得如山岳般大小。
彭耀龍嘿嘿一笑道:“百人殺陣!殺!”
“殺!”
所有人同時大喝一聲。
接著彭耀龍右手一按,空中如山巨掌已向著下方拍去。
這正是血戰堂賴以成名的聯手殺陣,據說最多可聯合千人之力攻擊,其威勢之強,就算紫府真君亦可硬憾。當然現在他們只有二十多人,所以之能成為十人級殺陣,連百人殺陣都達不到。
可縱然如此,這二十多人卻都是洗月派的精英,人數雖少,質量卻高,再加上唐劫他們預做布置,陣法加成,聯手之下威力再漲,故此也有了一個百人殺陣的威力。
這刻聯手之下,那山岳巨手已轟然砸落。
下方獸群大駭,紛紛對著空中打出各類術法,一道又一道法術光焰打在那空中山岳上,震得山岳顫搖,不斷的崩裂出大片光華。
然而不管下方如何攻擊,那山岳卻依舊不斷的向下墜落,眼看著就要砸落地面。
就在這時,下方嗖地飛起數十只化形大妖,一起向著空中小山擊去。
這到底只是一個百人殺陣組成的摩天巨手,抗不住如此多的化形妖物的聯合攻擊,終于停止下墜,轟然崩裂。
萬妖同呼,為它們粉碎了敵人的攻擊而慶賀,但是下一刻,又一只擎天巨手從天而降,這一次眾妖再來不及抵擋,被那巨手轟然一擊砸下。
大摩羅天王咒!
從一開始,唐劫就沒加入百人殺陣中,百人殺陣只是一個吸引萬妖的幌子,他的大摩羅天王咒才是主攻,當百人殺陣形成的山岳被震滅時,一直被隱藏在摩天巨手后面的另一個法術才顯露出來。
雖然它的威力比起百人殺陣要弱了許多,但是用來對付一些實力較低的妖物卻是已經夠了。
要知道以唐劫此時脫凡巔峰的實力,這刻全力一擊下,開智下品,一擊必死,中品妖物若是天生體質不強者,亦擋不住這一擊。
因此這一巴掌下去,就象是拍在了蚊子堆里一般,血雨爆起,只一擊便不知拍死了多少妖物!
不過他也只有一擊的機會,就在巨手縮回還想再擊的時刻,那幾十只化形大妖已同時對著空中巨手發起攻擊,只一輪沖擊,便摧毀了這巨手。
隨著巨手被毀,唐劫也是哇的吐了一大口血,這一下天王咒的強行被破,于他也是受到不小的反噬。
不過他并不在意這個,這一擊完成后便叫道:“夠了,起!”
雙掌同時按下,然后就見整片地面突然同時亮起大片光華。
“這是……”萬妖一起呆楞。
“這是血海殺陣,快撤!”一個聲音在這時響起。
赫然是那黑衣人。
死了一個白狽,還有其他的人可為指揮。這黑衣人一開始不在陣中,這刻從后方飛來,一看此景立刻大叫,其見識竟是比白狽更加廣博,至少普通妖類是絕無可能懂得陣法的。
果然就連北滄寒都驚呼:“竟然還有人識得此陣?”
唐劫卻是冷眼看著那黑衣人冷哼道:“是不是妖都是問題呢。”
說著雙手一掀,地面上紅光劇閃,已將整片戰斗區域盡皆籠罩。
這時若從空中俯瞰,就能看到這一片數里方圓的地面上,其實早就繪制了一個碩大的籠罩了整片地域的陣圖。這陣圖復雜無比,紋路深刻,每一道陣紋間還都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這些血液有一開始就布下的,也有后來死去的妖物流入的。
這就是血海殺陣。
布陣需材料,這一點眾所周知。許多時候陣師選擇陣法,不僅僅取決于對手,同樣取決于zìjǐ手中的資源。
為了對抗萬妖,唐劫也可謂絞盡腦汁,血海殺陣就是他此次最重要的手段,至于之前的做法,不過是為了這個陣法做的準備。
血海殺陣,顧名思義,其實就是以鮮血為布陣的核心材料。
這個法陣的最大hǎochù就在于此,就是說,只要有鮮血就行,至于鮮血品質的高低,決定的是血海殺陣的威力。
正因此,唐劫選擇了這個陣法,因為它是最能夠把當時的收益轉化為戰力的陣法。
作戰之中,唐劫他們自然不可能去收割妖獸,壯大zìjǐ,而且那一點臨時壯大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戰斗中殺死的妖獸卻可以作為推動血海殺陣的動力與資源,由于需要的只是鮮血,甚至不需要他們刻意去擺放布置,只需要事先將陣紋刻好,殺死妖獸后流出的鮮血自動就會流入陣紋。
這正是血海殺陣的最大hǎochù,只要準備足夠,就可以邊殺戮邊布陣,一點都不影響戰斗。
正因此,唐劫他們在一開始要用盡辦法殺敵,除了拖延時間外,就是為血海殺陣提供資源支持。
如果說血海殺陣有什么弱點的話,那就是此陣消耗的血液shízài太多了,血海之名絕非虛傳。否則一邊殺戮一邊壯大,理論上此陣可無限存在,無限殺戮。
但是在這刻,萬妖聚集之刻,卻是再沒有比血海殺陣更合適的了。
這刻血海一起,血潮涌動,席卷向四面八方。
一只熊妖看到血海襲來,咆哮者揮出zìjǐ的爪子。
只是熊爪沒能擊退血海,反倒被血海趁機漫卷過來,淹沒了那巨熊,于是那巨熊在血海中發出痛苦的呼叫,全身皮毛在那血海侵蝕下竟然片片剝落,轉眼間成了一副骨架。
與它有著相同遭遇的還有其他妖獸,血海就如恐怖的死亡浪潮,盡情的席卷與吞沒著每一只妖物,在消滅它們的同時,順便也吸收它們的力量壯大zìjǐ,甚至連化形的妖都不放過,就這么一路漫卷過去,逼得眾妖逃竄。
這一幕看得黑衣人睚眥欲裂。
他是奉命而來,指揮萬獸攻山,雖然早做好了萬獸皆滅的準備,卻不是在這山腳下,而應當是在山峰上。怎會想到,如今連山峰都上不去,就遭遇如此重大挫折。
眼看著血潮狂卷,萬妖損失慘重,而會軍峰上卻已chūxiàn大群弟子的身影。
雖然唐劫他們阻敵的時間其實并不長,面對萬妖的強大壓力,他們的三個計劃可以說是一個接一個的用出,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但就是這點時間也已夠會軍峰有所反應,有所準備。
一些弟子更是從峰上直掠而下,要不是禁空陣同樣也阻了他們的救援,這時候怕是已有會軍峰弟子參戰了。
這種qíngkuàng下,要想登峰已是難比登天。
然而,登峰卻是此戰必須要達到的目的。
選堂可以不滅,萬獸可以死光,甚至zìjǐ都可以死,這峰卻不能不登!
因此這刻那黑衣人眼看血海來襲,心中震怒下,終于擎出一物,卻是個口哨,猛地用力一催。
哨音尖銳,如利箭刺入空中。
隨著這哨音響起,天空中也泛起微微的驚詫,隨后是一聲嘆息。
“僅靠你們,終究是不夠么?”
這話語不大,卻雄渾有力,聽在旁人耳中到也罷了,唐劫卻是全身一顫。
他記得這聲音!
風牧原!
這是獸煉門狼主風牧原的聲音!
其實這聲音衛天沖等幾個參加過萬獸園之戰的也聽到過,只是事隔十多年,誰還會記的風牧原的聲音,惟有唐劫沒有忘記。
智慧帶給他的提升,本就包括jìyì。
風牧原一代真君,他的聲音唐劫又怎可能忽略。
只要不是他不在意的東西,他就不會忘!
果然是獸煉門搞的鬼,也只有他們才能輕而易舉的策動萬獸。
可是他們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僅僅是為了對付洗月派報仇?
或許吧,但也可能有更深的目的。
唐劫相信,個人可以用公事來泄私怨,組織卻只能以私怨來濟公事。
就在他心念電轉的當口,天空中已是一只青色大手迎空按下。
這大手本是用來施展迷天幻霧的,這刻騰出手來,霧氣立時淡了許多。
與此同時,出云山后山小屋內,那白眉老者突然睜眼,看向遠處天空,若有所思,卻終是嘆了口氣,搖搖頭又自閉目打坐去了。
巨掌從空中拍下,落在那無邊血海上。
血海竟如有意識般發出沖天咆哮,迎向空中青掌。
下一刻掌擊血海,帶起沖天血潮,那些離了血海殺陣的血水在空中瞬間化成一片靈光消散。
青掌繼續下砸,正拍在地面上。
掌力雄渾如山,震的大地搖顫,然后那青色手掌就這么輕輕一抹,竟是將所有的陣紋一起抹去。
血海殺陣消失!
大地裂縫消失!
這時,那青掌才緩緩收回空中,迷天幻霧再起。
天空中已回蕩起風牧原的聲音:“我既出手,必已驚動洗月派云祖師。不過他老人家當不會輕違諾言,非關乎門派生死不會出手,但其他人也有可能提前察覺……你們最好快一點。”
“是!”隨著風牧原聲落,后方已沖出幾名黑衣人,只是其身形之快,實力之強,卻是遠在先前那黑衣人之上。
這些黑衣人應當是早就匿伏在側,不過可能是為了不想暴露自身的緣故,一開始并不出手,只是因形勢變化,便再顧不得隱藏yīqiē。
fǎnzhèng獸煉門與洗月派本就是死敵,雖彼此早有默契,輕易不得上門找麻煩,但如今事都已經做了,達成目的比隱藏身份更重要,因此不惜暴露也是要全力出手的。
這幾人明顯都是天心境界,這刻剛一chūxiàn便同時發動驅獸心法。
這驅獸之法是獸煉門秘傳,施展后可影響萬獸,驅動萬獸攻擊,雖不象萬獸同心訣那樣如臂使指,卻可駕御大量妖物,正是攻城拔寨的好手段。
這刻幾名天心真人同時驅策萬獸,落荒而逃的妖獸們立刻再度掉轉方向,向著會軍峰轟隆隆沖來。
看到此景,彭耀龍等人也為之色變。
“是獸煉門,該死的!唐劫,怎么辦?”眾人同聲喝道。
他們雖然沒聽出風牧原,卻認出了這驅獸之法,立知這yīqiē都是獸煉門在背后搞鬼。
只是此時血海殺陣被破,再無阻敵之法,想要阻止已然極難。
唐劫到還不急,因為血海殺陣并不是他的最后一手。
沒有人知道,在這片地面的下方,一株黑色的,巨大妖植正在肆意揮動著觸手。
黑孽!
這才是唐劫的真正殺手,也是最后手段。
黑孽乃是伊伊夢中領悟修成,以實體形式存在,起初弱小卻可通過吞噬而無限強大。
如果說血海殺陣是以戰養戰的行家,那么黑孽就是以戰養戰的祖宗了,再沒有誰比它更擅長在戰場上不斷吞噬對手壯大zìjǐ了。
大量的鮮血供給了血海殺陣,更多的血肉尸體卻統統喂飽了黑孽。
可惜的是除非把那幾萬只妖物全部吃下去,否則這東西沒有任何對抗真君的可能,可就算這樣,數以千計的妖尸也足以讓黑孽的實力提升到相當恐怖的級別,可以說在這戰場上,除了風牧原,它誰也沒不怕。
可就在他打算用黑孽再拖一拖對手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突襲注定已敗,為什么獸煉門還要如此執意攻山?”
眾人愕然。
是的,如果是以消滅堂口為己任,到這一步,獸煉門的計劃應該說已經失敗了。
因此此時會軍峰上已有準備,就算這準備的時間還不夠成分,比如還沒布成完整陣形,一些反應慢的還沒搞清狀況,但總不能讓頭頭們連戰前會議都開過一遍才叫準備完成吧?
就唐劫他們而言,最重要的幾分鐘頂過去后,會軍峰上所有弟子就算再怎么倉促至少也該提起了褲子拿起了武器。
有這準備就夠了,至少不會被人殺個人仰馬翻而不自知!
可既然這樣,對方為什么還不明智些撤退?
唐劫已繼續道:“他們不是沖著滅堂來的,那只是欺騙萬獸的謊言,他們另有目的。”
“那會是什么?”北滄寒問。
唐劫看了看正在那幾名天心驅使下沖來的萬獸道:“不管是為了什么,fǎnzhèng我們已沒必要硬撐了。”
說著一閃身向側翼躲去。
是的,此時此刻,真沒必要撐下去了,他們為會軍峰爭取了足夠的時間,已然立下大功,這刻互相看了一眼后,同時一笑后撤。
果然那幾名天心真人率著萬獸直沖會軍峰,理都不理側翼唐劫等人,竟是就這么將側翼讓給了唐劫他們。
看到此景,唐劫心里越發有數了。
萬妖攻山只是幌子,獸煉門來此一定另有目的。
既然另有目的,那他們選擇會軍峰也就絕不是隨意選擇的。
想到這唐劫大腦轉得越發快了。
會軍峰乃是選堂主峰,而選堂乃是明也空所掌,而明夜空在十一年前正好與風牧原大戰一場,并借機成名,名動棲霞。
如今來的又正好是風牧原,難道說是這老小子不忿當年之事,憋了十一年的火氣后,終于跑過來復仇了?
唔,這到也說得過去。
不,不對!
這也是幌子!
六派雖有不合,卻基本不開門派大戰,以免兩敗俱傷被別人占了便宜。所以獸煉門才會派風牧原來,為的就是一旦暴露,可以私仇之名掩蓋公事。
所以他一定另有計劃!
那么這會軍峰上,還有什么值得獸煉門在意的?
想到這,唐劫道:“午師兄,敢問會軍峰上可關押了什么重要人物?”
他問的午弦光正是選堂中人,這刻聽唐劫問話,午弦光笑道:“我選堂又不是律堂,不掌律法,不執牢獄,關什么犯人啊。再說這獸煉門的人,通常也沒什么犯人,能殺的都殺了,我不認為獸煉門會因為這個原因來。”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唐劫的想法,獸煉門絕非無故而來。
唐劫想想也是,點頭:“那可有什么秘法典籍或寶物?”
午弦光繼續搖頭:“要秘法典籍當去典堂,要寶物當去庫堂,要升職加賞才找我們。”
唐劫大為泄氣:“那獸煉門跑會軍峰來做什么?”
此時萬妖已沖過山腳,向山上沖去,選堂弟子已集合成眾與沖擊的妖物殺成一團,同時其他各峰也察覺這里的qíngkuàng,更是派出援手飛來,會軍峰上已初現殺聲。
惟有這最開始苦戰血戰的二十多人呆在山下,反倒悠悠然起來。他們已殺戮太多,立功太多,沒必要再急于這一點貢獻,惟有伊伊還不甘心,正指揮著黑孽悄悄上山,一點點偷偷吞噬妖獸尸體,看樣子不gàndiào一個天心她是不甘心了。
唐劫也不去管她,自和大家繼續探討,這刻正納悶間,北滄寒到是笑道:“說是一點寶貝都沒有也不對吧?據我所知明師離去不是就留下了一件鎮堂之寶嗎?”
午弦光大奇:“你這家伙果是消息靈通啊,這你都知道?沒錯,明師離去,項堂繼職,明師的確為選堂留下了一件鎮堂之寶,不過到底是什么一直都是個秘密,我們也不知道。”
“你們也不知道?”唐劫問。
“是,此事除了項堂主和兩位副堂主,無人知曉,只知寶物就在會軍峰玄機殿內,但連它到底在哪兒,到底是什么,我們都不清楚。”
彭耀龍哼了一聲:“這到怪了,既是只有三位堂主知道,那怎的看起來獸煉門也知道了呢?”
午弦光不滿道:“這話說的,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獸煉門是沖著明師留下之寶而來。你總不能說,項堂主他們會是獸煉門內應吧?”
這話彭耀龍可不敢說,各大門派有內應是不假,但從沒哪個上過天魁級別,連副魁都沒有過。
還是唐劫道:“那明師可說過為何要留下此寶?”
午弦光回答:“哦,這個我到是知道。明師說此寶玄奇無比,無人可用,即便是他也只能勉強運用一時,終無法駕馭。故此留于殿中,以待有緣。”
“無法駕馭?”唐劫心中劇震。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獸煉門是沖著什么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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