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剎那,羅川已經躍上了前二十層臺階。
看著仿佛一陣風般,從身邊掠過的人影,圣道院的弟子們臉色黯淡,心情莫名。
“山外有山,人外雖有人。可我們每個人追尋的道都只屬于自己,不與外人比,獨與自己比,這才是尋道的真諦和本質。”
大師兄席光的聲音傳來,圣道院子弟子們微微握緊拳頭,有些弟子露出頓悟之色,亦有些弟子苦苦掙扎,依舊無法擺脫心中的那道陰影。
這道陰影存在的時間并不長,可卻仿佛一道魔咒,禁錮著他們的心境,在這些年里,成為他們始終打不開的心結。
他們都是廣天普圣最杰出的弟子,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自然而然不太看得起廣天普圣其余道院的弟子。這些情緒原本再正常不過,直到有一天,突然爆發。
那時廣天普圣遭劫,妖魔教宮來襲,萬年凈土即將毀于一旦。圣道院的弟子們畢竟出身廣天普圣,一個個心急如焚,趕回援救的中途,卻突然被告知,廣天普圣得救了。力挽狂瀾的是一個年齡比他們都要小上許多的年輕修士,他不僅一手挽救了廣天普圣,還在廣天普圣創造了許多連他們都無法企及的神奇紀錄,比如萬妖囚天宮,又比如那半部時經。最讓圣道院弟子們接收不了的,從那以后,廣天普圣對待他們的態度開始發生變化,原本是寵兒般的天之驕子,卻被另外一個人的光環籠罩。更可氣的是,他們怎么也打聽不到那人身份來歷。想要挑戰印證,也無從著手,一個聲音隱隱回蕩在耳邊,有那個人在,他們便永遠無法重獲昔日的榮光。
日復一日。他們的心境,開始變得不再純粹,不少弟子的境界修為也開始停滯不前,情緒愈發暴躁。
“我知道,你們都忘不了那個人。我也一樣,我也想著有朝一日。能和過過手,見識一下傳說中廣天普圣的救世主究竟是何方人物。可連心境一關都過不了,又如何配和那人交手過招?”
席光望向師弟們,長嘆一聲:“我也是花了大半年時間,才領悟到道師和師祖們的良苦用心。他們并沒有一日放棄過我們。只不過在我們頭頂懸了一口劍,一個還要超過我們的天才,目的便是為了磨礪警示我們……或許有一日,等我們真正放下心底的魔障,或許便能見到他。諸位,你們還不明白嗎。”席光說完,深吸口氣,他也不知道這番話能起多大作用。可他卻知道,對于驕傲久了的圣道院來說,那個人的出現。是福非禍。前提是,首先度過心境一關。
抬頭再望去,追尋著那道白影,席光目光愈發堅毅。
羅川的身影越來越遠,已經掠上了第三十層,他的身法速度并沒有變慢。反而越來越快,漸漸的。化作一道白光。
四十層……五十層……六十層……天書道階在他腳底下仿佛一條康莊大道,毫無阻礙。一氣呵成,看得山坪上的書院弟子們滿臉震驚,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即便四代,三代的師叔伯師祖們,甚至二代師祖,都無法做到羅川這般。畢竟每個人領悟、鉆研的道義各不相同,同為二代師祖,聆聽另一位二代師祖講道,也需靜心揣摩,即便能登上七十層、八十層,也需要花上大半日,絕不可能一口氣攀登到頂。
真正能做到羅川這般的,怕是只有那位深不可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院長大人了。
“他還真的做到了。”
謝書生望向已經鉆入云霄中的白點,并沒有露出絲毫驚訝之色,他眉頭深深皺起,嘴角泛起濃濃苦澀。
“早生百年,他恐怕早已經震動九天界的巨頭級人物了。”
瑤羽帝君瞥了眼謝書生,故作淡然道,事實上,她心中也同樣驚訝,只不過和羅川相處久了,對于羅川的潛力知道得比外人要多許多。
她對羅川的感情復雜,不過此時拿羅川來鎮這可惡的謝小人,再合適不過。
“你說的,我相信。可是,這對他而言并不是好事。”謝書生苦笑一聲道:“他登得越高,越糟糕,他若走完全部九十九層石階段,登上頂峰,那簡直是糟糕透頂。”
“呵呵,對你們而言,確實如此。這一次你們這群書呆子偽君子,可是要被狠狠打臉了。”瑤羽帝君幸災樂禍道。
“我不是怕這個。瑤羽,你知道,羅川他想要做什么嗎?”謝書生看向瑤羽帝君。
瑤羽帝君自然知道羅川的目的,可她又怎會對謝書生說。
“一個要與整個書院為敵的人,就算他的天賦再高,又有幾分把握能全身而退。便是昔日的九龍君,怕是也不會輕易這么做。”謝書生苦笑道。
“和書院為敵……”
瑤羽帝君一怔,隨即猛地握緊拳頭,心旌激蕩,望向云峰中的白影,臉上浮起莫名地紅暈,也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
七十層……八十層……
羅川的向上飛馳的速度終于減緩下來。
早先他的神魂道念已經登上第八十四層,這一次肉身重走,自然沒有半點阻礙,輕松至極,一路之上甚至還有閑情逸致領略天書道階周圍的風景,可也僅僅限于前八十層。
肉身和神魂道念相比,畢竟有所不同,神魂道念本是虛質,無拘無束,受到天書道階的阻礙相比較肉身而言也小得多。眼下再次攀登,直到第八十層,羅川的肉身開始受到壓迫和約束。
從八十一層到八十四層,羅川再沒能向之前那般飛馳,一步步走上,終于又來到了八十四層。
“你又回來了。”
“年紀輕輕,如此道行,可惜,你來的真不是時候。”
八十五層和八十七層上的書院師祖同時轉過頭,看向羅川。
八十五層上,是一名帝君級修士,八十七層上反倒是次帝君,兩人修為相差一個大境界,可道行卻是次帝君修士高于帝君修士。
“你們都知道了?”羅川笑著拱了拱手,這番動作花了他不少力氣。
“如何不知道,你真以為我書院的書生們,都是書呆子。”帝君級修士笑著道。
“可是你真的不能帶走他。首先面子上過不去,其次,他是師尊指定留下的人,師尊閉關前曾和我們幾人說過,日后或許會有人上山帶走他。”次帝君級修士深深看了眼羅川:“只是沒想到,那人會是大名鼎鼎的炮灰營之主。師尊他老人家,果然神機妙算,多年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今日之事。”
“我對院主也是敬仰已久。可你們又怎知道,他說這番話,不是讓我來把人帶走。”羅川笑了笑。
帝君級書生挑了挑眉:“你認識我師尊?”
“認識,只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羅川道。
兩名書院師祖交換了個眼色,那名次帝君級師祖沉吟半晌道:“不管認不認識。今日你都只能空手離去,不僅是書院的面子問題,這等天才,也只有我書院才能擁有。”
“這么說來,兩位也會像謝師祖那樣阻攔我咯?”羅川也挑了挑眉。
“何須我們阻攔,往上的路,你是上不去的。你的聽道,到此為止了。”帝君級書生淡淡一笑,聲音中透著發自本心的自信。
“可我不這么認為。”
羅川目光往上,身體一晃,仿佛從泥濘中掙脫而出,身體騰空而起,一步邁上第八十五層石階,正好和那位帝君書生同階。
這一步邁出,羅川仿佛恢復活力,身體又是一晃,宛如頂著萬鈞巨山,再度邁上第八十六。
八十七層,八十八層,八十九層,九十層!
羅川前腳踏上石階,竟在第九十層天書道階上留下了個淺淺的足印,如浮光掠影,很快消失。
這四層石階,每一層幾乎都耗盡了羅川的力量和元氣,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臉色也微微泛白,可當他轉過頭時,臉色又漸漸恢復紅潤,卻是在飛快地彌補耗損的元氣。
停留在八十五層和八十七層上的書院師祖看向羅川,饒是他們道行再高深,心境再堅固,此時也無法掩飾住眼中的驚詫。
“你怎么能……不對。”
“你作弊!”
沒過多久,兩人都發現了從羅川身體某處隱隱傳出的天火氣息。
羅川攀登時,金烏太子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悟道,它將自己領悟的天火之道一五一十傳給羅川,羅川則以天門道念領悟,說起來也算是借助外力。
“作弊?那也是靠我自己的領作的弊,換做旁人,又或是你們,即便想要作弊也沒這個本事。”羅川看向兩名書院師祖,語氣一變,再無之前的謙虛有禮,多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羅川的眉心之中,天眼陡然打開,日輪綻放,散發出白日之華,宛如天火之日,照亮了九十層往上的石階!
天書道階再長,書院再強,可他一心所要做的事,從踏上修行之道始,便不曾退后。b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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