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我們啥時候才能開始進行數控機床的大批量生產？”毛英杰等人對于工廠的管理實在沒有天賦，尤其九一重工里面的車間，都是大車間，原本應該分成好幾個車間的車間，全都被云非合并成一個車間。

之所以這樣，不僅僅是出于生產效率方面的考慮，也不僅僅是出于降低管理成本的考慮。

云非來自國營工廠，對于國營工廠的巨大慣性，了解得無比透徹。他知道，車間越多，造成的管理混亂也就越厲害。每個車間都一個小團體，每個小團體都有著自己的利益。

如果按照原來9327廠的車間劃分，光是機械加工車間，就有分為好幾個車間，每個車間功能都是一樣，同樣，每個車間管理人員也得配備一套，管理人員多了，干活的時候就得開始扯皮，輕松而又獎金多的活，誰都愿意干；又苦又累獎金又不多的，每個車間都推給其他的車間。這就是當初9327廠在生產成本上面不堪重負的最大因素。

這樣一來，生產任務無法按時完成，加工質量無法保證，9327廠不倒閉就沒有天理了，尤其他們生產的又是國內有著眾多生產廠家的普通機床，雖然在質量上比較靠譜，但是他們生產出來的機床的價格太不靠譜了。

一臺普通的機床，都快要趕上數控機床的價格了！

在云非的九一重工，沒有功能重復的車間。熔煉、模具、熱處理占據好幾個車間的車間廠房，但是云非只給了一個車間的編制；粗加工，精加工，表面處理等同樣占據幾個車間廠房，云非同樣只給了一個車間的編制。裝配倒是分了兩個車間，但是卻依然只有一套管理班子。因為現在九一重工的數控機床，還沒有進入正式的生產。

隨著第一臺數控機床在加工過程中不斷地改善，云非也逐漸地給整個生產部下達了好幾個批次的生產計劃，當然，每個批次的數控機床的生產，因為屬于試驗性質，所以只有三到五臺。

幾個長輩，除了卿玉娥被云非舉到了倉庫主管外，其他的幾人，都被云非給放到了銷售部門，他們這些人，只能干最為容易的銷售工作。畢竟這個年代的中國，還是賣方市場。雖然云非的九一重工名不見經傳，但是只要給別人一提，有著軍工資質，簡直無往而不利。這個年代的中工，代表的不僅僅是產品質量，更代表技術含量。

身為后世人的云非明白，一家生產型的企業，要想獲得快速發展，不僅僅需要技術來保證產品的質量，更為重要的就是建立完善的銷售渠道。后世機床生產企業大多數采用代理商的模式，云非現在都想要按照那種模式搞，在九十年代初期的中國，中國機床代理商，還真的不多。

因為這個年代要想代理機床銷售，代理商就必須要先給機床生產廠家打款。有錢的人不會放棄遍地的賺錢機會，沒錢的想要代理卻沒有那么多的錢。所以，這個年代，幾乎沒有私人機床代理商，大多數的機床代理商，都是以貿易公司為主。

云非的工廠，剛剛建立，在業內沒有絲毫的名氣，所以那些傳統意義上代理機床貿易的公司，都懶得理會云非的九一重工。有時間到九一重工這么一個新成立的，在客戶口中沒有絲毫口碑的工廠里面來談代理的事情，還不如找國內那些大的機床生產廠的銷售負責人聯絡一番感情，多得到一點配額。

九一重工，一個車間，幾乎相當于一個分廠。車間里面每個管理人員跟技術人員，幾乎都干著國營工廠里面同崗位的三到五個人的工作，但是沒有一個人覺得老板是在剝削他們。畢竟，云非給他們的工資，也同樣是別人的數倍。在九一重工的生產車間里面，基本上看不到閑置的人。

每個人都顯得那么忙碌。

卡馬特在得知云非的工廠生產出了數控機床的時候，任志國第一時間就到了蓉城。

這兩年，卡馬特在數控機床的貿易上面可是嘗到了甜頭。國內機械加工行業對于數控機床的需求實在是太大了，雖然他們做了兩年時間的數控機床代理，卻沒有跟國外的數控機床生產廠商搞好關系，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那些老外實在是太jiān猾。

珠三角從改革開放之后就快速崛起，雖然崛起的只是輕工業，但是對于用來做大批量小型金屬制品產品的零件效率跟成本遠遠高于工人的小型數控機床的需求量，尤其強烈。

無數工廠想要買數控機床，卻因為進口的太貴，隨便一臺數控機床，光是進口費都得好幾萬！

云非親切地接待了代表著卡馬特的任志國，不過最后任志國丟下一句等李璐來找云非的威脅之后就憤憤地離開了蓉城。因為云非居然拒絕了卡馬特要全權代理整個珠三角地區的業務。

普通車床五人問津，數控車床上門尋求代理的公司絡繹不絕，這個讓名片上面印著銷售部副經理的毛英杰等人很是著急。

實在不行，干脆生產數控車床就得了，那些普通機床的市場，還是留給那些國營大廠。

“這個不著急，咱們必須要把這臺數控車床完全定型之后，再開始我們的數控車床的生產。雖然這臺數控車床的加工精度能夠達到當初的設計精度，我們需要一炮而紅……”云非一邊盯著自動運行的數控車床對齒輪進行半精加工，一邊回答著毛英杰的話。

“咱們都生產一個月了，到現在為止，僅僅接到了9321出于友情的十臺車床的訂單，咱們的普通車床除了原來系統內部的工廠，幾乎無人問津，問數控車床的人倒是不少……”毛英杰的話，已經相當明顯了。

“不著急……”云非始終顯得很淡然。

仿佛他不是這個廠的老板，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工人而已。

“能不著急嗎？我說小云，你現在可是欠著幾千萬的貸款，還欠著卡馬特好幾百萬的帳呢，他們給我們公司里面從蘇聯淘回來的那些重型機械加工設備，咱們可都是還沒有給錢呢……”聽到云非的話，馮清平頓時急了。

這小子，真的是虱子多了不癢，賬多了不愁。

為了能夠多賣出去一些普通車床，母興平跟于成兩人可是跑到珠三角跑市場去了。他們在知道云非欠賬好幾千萬之后，就急的不行，要不然也不會在工廠里面生產出來的普通車床剛剛生產出來，兩個原本的清潔工就跑到珠三角去跑市場去了，他們可是沒有絲毫跑市場的經驗！

馮清平到整個巴蜀工業最為發達的山城跑了十多天，卻沒有任何收獲，最后無奈之下，只能跑到大巴山里面，去找9321廠的廠長，通過親情的感化，讓9321廠訂了十臺車床。

得羊，綿羊這兩個重工業比較多的城市里面，人家確實需要設備，不過需要的車床至少都是回轉直徑在一米以上的重型車床。可惜現在的九一重工根本就生產不出來。

“諸位，從現在開始，全力開始6150、6163、6180、61100、61125這幾種規格的車床的設計，銑床的改進，必須同時進行。”剛剛進入1993年，云非就通知各個部門的負責人以及生產車間的負責人召開了生產計劃會議。

“技術部的人注意，我需要在五個月的時間內看到三米導軌的6180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一年之內，我需要看到五米導軌的61100重型車床的樣品出現在裝配車間里面，其他各個部門必須認真配合技術部，尤其是生產部，生產與新產品設計改進的試驗中必須協調好。有什么問題你們自己去協商，我不希望在我們的工廠里面看到扯皮的事情發生……”見到這些自己工廠的各個部門的頭腦不以為然的神情，云非生氣地說道。

他提出來的幾種規格的車床，除了回轉直徑在800mm、1000mm、1250mm的這幾種規格的車床，原來9327沒生產過，其他的規格都生產過。云非之所以單獨開會提出來，主要是因為這些規格的產品生產，都是經過蘇聯工程師的改進，這些改進究竟合理還是不合理，必須要有樣品進行試驗，才能知道。

“6136車床的機床床身的生產，必須加快進度，我們廠的數控車床，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會以一米的6132、1米5的6140為主。我知道，以我們公司現在的生產能力，要同時進行產品生產以及實驗新產品的設計，所有的車間都任務重，但是我希望大家明白，如果只能生產單一的產品，我們公司要不了五年，將會面臨破產！這話我不是危言聳聽，論普通車床的制造，我們的技術沒法跟國內第一的東北第一機床廠比較；論普通銑床的生產，我們沒法跟國內第一的首都第一機床廠相比；甚至，連我們的鄰居滇南機床廠的生產能力，都不是我們能夠望其項背的！不要以為我們將來的市場在數控機床上面，就放松對于普通機床的生產，至少，中國二十年內，普通機床加工，都將會是我們行業的絕對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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