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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拉下散落在頭上的圖紙，王學謙一時老臉有點掛不住，他知道，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名譽比命都重要。

遇到這種尷尬的事情，有些古板的人家出來的女兒，說不定要死要活的，折騰人。但宋家就不好說了，宋父和宋母是兩個極端，西派和中式的結合，說不上完美，至少王學謙并沒有在宋子文身上看到學貫中西的氣度，反倒更像是一個歸國華僑的派頭。

至于，宋三小姐？

這個女人古靈精怪的，這的說不準。

聽著走廊上皮鞋噔噔作響，帶著節奏感的韻律，王學謙卻怎么也笑不起來了：“你妹妹？”

“她啊！”宋子文一愣，隨即寬慰的笑道：“瘋丫頭一個，放心吧，在美國偷偷去游泳池學游泳，男男女女的在一個池子里，見怪不怪了，放心吧，我敢保證，她晚上連噩夢都不會做，沒心沒肺的傻丫頭一個。”

故意在地盤上踩出一陣動靜的宋三小姐，在出門之后，其實并沒有走遠，而是躡手躡腳的靠在房門口，支起耳朵偷聽。

當大哥的如此說自己的妹妹，頓時讓她氣的三尸神暴跳，差點沖進去找宋子文拼命。心說：“本小姐好歹裝了一回淑女，卻被大哥給攪和了。這不是擺明了說我是演員嗎？”

王學謙會心一笑道：“其實我也看出來，就怕她故意演戲，作為當事人，真要讓我負責，可就難辦了？”

他怎么一說，宋子文還不樂意了，辯駁道：“我妹妹很差嗎？除了瘋一點，喜歡賣弄學識，替人拿主意讓人難堪等等之外，全是優點……”

王學謙愕然，這么一說之下，這個女人還有優點嗎？

但是他還是認同道：“沒錯，現在國內很多富家公子就喜歡吃這一套，那種低眉順眼，看著自己家男人眼色過rì子的女人，已經不受追捧了。反倒是那些新潮的異性，從里到外都透著一種強勢的女人，動不動就拿歐美的經歷說事。因為讓人耳目一新，讓人趨之若鶩。”

“趨之若鶩，簡直就是瘋狂到毫無底線可言，這些男人太賤了……”宋子文油然的嘆了一口氣，道：“這個時代簡直讓人無法理解，反倒是身家清白，溫婉賢淑的女人……”

原本還準備偷聽的宋三小姐氣得牙都咬的嘎嘣亂響，外人說她也就罷了，可是當大哥的怎么能如此說話不負責任？

她甚至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會在大清早的給她來一通批斗大會，目的就是讓她深刻的認識到，作為一個女人，長相是次要的，才能是危險的，溫順才是美德。

宋三小姐背靠墻壁，胸口一起一伏之下，喘氣如牛，心中極想忍耐，裝也要裝出一個淑女來。可是房間里的兩個大男人太不檢點，讓她無法再忍耐下去。

“宋子文，王子高，你們還有完沒完！”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總之，再次闖進王學謙房間的宋三小姐，面如桃花，雙眸含怒，怒氣沖沖的盯著兩個肆無忌憚的大男人，手指往來于兩人之間。

宋子文看著小妹極其敗壞的樣子，轉而看向王學謙。

忽然，兩個哈哈大笑起來。

宋三小姐搞糊涂了，她臉上也沒長花，這兩個人魔怔了不成？眼神不由的懷疑起來，心也被笑聲弄得心神不寧，七上八下的。

“子高，真有你的。”

“你不也看出來了嗎？”

“那是當然，她是我妹妹，我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們兩個，把我當不存在了嗎？都在我背后說我什么？”宋三小姐杏眼看向宋子文，相比王學謙，她當然更愿意相信大哥一些，雖然自從王學謙回國之后，她的大哥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迅速墮落。

“你不都已經聽到了嗎？”宋子文佯裝不解，故意裝傻。

“我聽到的肯定不是真的。”宋三小姐不信。

宋子文擺了一個美國式的無奈樣，眼睛微微瞇起來，每當他心虛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要不然他的眼睛就會一個勁的眨眼，看上去更明顯：“那么還有什么是真的？”

“你還是我親哥嗎？”宋三小姐抱怨了一句，扭頭問王學謙“子高，你說？”

王學謙一副高僧入定的樣子，擺明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佛曰：不可說！”

“你不說？”宋三小姐咬牙道。

王學謙決然道：“堅決不說！”

“大哥！”

宋子文這回沒敢含糊，堅決道：“沒什么可說的。”

見宋三小姐還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宋子文敷衍道：“小妹，別鬧了。我們還有事商量。”

“好吧，我等一會兒就出門去找姐夫，然后告訴他，你被盛家小姐迷的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已經不思進取，如果無法一親芳澤，你這個海歸學子，這輩子就要毀掉了……”一邊說，一邊還贊嘆的搖著頭，眼神中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宋子文根本就沒當真，孫中山或許會給他這個小舅子一點便利，但是讓他去完成不可能的事情，估計也拉不下這個臉來。再說，盛家高門大院的，根本就不在意孫中山的態度。

不過宋三小姐似乎挺有辦法，接著說：“可惜，自從二姐過門之后，父親急火攻心，病重不治。姐夫肯定會心有愧疚，如果再把當年的事情提及，估計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放下老臉去求盛家。要是二姐配合的落下幾滴眼淚，即便是一個泥人，說不定又要化了。”

這已經不是說不定了，而是肯定會。

一邊是嬌妻的殷切希望，而另一邊呢，是老友的拳拳之心，要不是當年資助同盟會，宋家的生活根本就不會如此窘迫。再說了，保不齊有‘國黨’的人看中盛家的財勢，在邊上蠱惑一二，即便是不可能的事，說不定孫中山也要劍走偏鋒，走一遭了。

宋子文聽小妹如此分析，頓時如雷重擊，愣住了，隨后臉色變得慘白。

按照劇情演繹的套路，姐夫在盛家折戟沉沙，‘國黨’反正鬧出的笑話夠多了，也不在乎。可他宋子文，將緊隨后，成為上海灘一大笑柄。

他可不想在人們茶余飯后，說起宋子文，不管認不認識，都會做恍然狀，叫嚷道：“哦，原來是那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傻帽！”

“小妹，你不會怎么歹毒吧？”宋子文求饒道：“不說了，從下個月起，你的零花錢增加三十塊。”

宋三小姐眼神往上一瞟，不為所動。

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顯然內心非常得意。

“子高，你說吧。”

“為什么要我說，這是你們家的事？”

“剛才要不是你多嘴，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宋子文顯然說不出口，再說了，要不是王學謙的多嘴，胡亂評論三姐妹的性格，他也不會信以為真，跟著王學前演這出戲。

王學謙無奈只好開始說：“剛才跟你哥開玩笑，說你跟你兩個姐姐的性格。相比之下，大姐性格直爽，尤其是敢做敢當，遇到尷尬的事，多半先甩給對方臉子，把人鎮住，然后搶白一陣，沒理也變成了有理，遇到剛才的事，要是大姐的話，說不定我已經臉上挨了一巴掌了。”

“哪有的事？”宋三小姐心里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還要口是心非的辯駁幾句：“二姐呢？”

“多半是裝作沒看見，然后故作鎮定的離開，之后也會強迫自己忘記。不過按照二姐的脾氣，她是不會闖到一個男人的房間的。”

“我呢？”宋三小姐顯得有些急切，馬上就要說到她了，不緊張是假的。

“你？”宋子文沒好氣的說道：“當然是當時裝作害羞，其實心里壓根就不當回事，佯裝離開之后，還會偷偷摸摸的來聽墻根，想要知道別人口中的評價。要是說的好話，肯定是悶聲大發財，要是稍微有點不如你意，肯定要跳出來。”

“你們……”

宋三小姐一下子被噎住了，崛起嘴巴，攤開手向，宋子文要錢。

宋子文現在有錢了，也不用摳摳縮縮的，當時就給了30塊，但是宋三小姐根本就不滿意：“要500。”

“什么？”宋子文尖叫道。

“汽車要保養，還要油錢，出門看電影，看話劇不都要錢嗎？”宋三小姐理直氣壯道。

“這個……”

“再說了，以前我多少還有工作，給一些富家小姐上課，教授英文，但是現在母親都不讓我出去工作，沒錢，當然向你要了。”宋三小姐就看不上大哥把錢拴在肋巴骨上的落魄相，要他幾個錢，跟要他命似的。

王學謙反倒是笑了，幾百塊錢，他當然不在意，大方道：“你大哥不給，四哥給。不過我可說好了，以后你找到男朋友可要讓四哥給你把關。”

“說什么呢？”宋三小姐做扭捏裝：“你跟我哥不也一樣，都打著光棍？”

王學謙鄙夷的看了一眼宋子文，一股王霸之氣猛地從后背散發出來：“我兒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咯咯……你就騙自己吧？”宋三小姐兩眼笑成了月牙狀：“紐約有醬油店嗎？”

宋子文看不下去了，拿出錢拍在宋三小姐的手心里，囑咐道：“我還跟子高有話要說，錢給你了，但要知道省著點花。”

等到妹妹離開之后，宋子文這才將門關上，嘆了口氣。

作為朋友，多少要關心一下，畢竟宋子文失戀了：“盛家的事我也聽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連我自己都在懷疑，到底是因為愛情沖昏了頭？還是根本就沒有對盛七小姐有愛慕，畢竟她還是我的學生。可能是……”說來一陣，宋子文口拙，不知如何解釋。他總不能自污，說貪慕盛家的錢財吧？再說，他也沒有這種想法。

王學謙會意，笑道：“我看出來了，你是想女人了。”

宋子文嚇的手一哆嗦，差點把手上的香煙掉在地上，臉漲的通紅，反駁道：“沒有的事。”

看到宋子文窘迫的樣子，王學謙心中更是篤定，這家伙并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而是被荷爾蒙沖壞了腦子。玩味道：“你是不是在教盛七小姐的時候，距離遠一點的時候，都好說。可要是稍微靠近一些，當鼻尖聞到少女身上淡雅的清香，就把持不住，感覺人都要爆炸開來。然后可無法克制的想要呵護她，了解她，無法克制的想要讓時間在那一刻停止……”

宋子文終于相信，王學謙說的非常有道理。而且，王學謙說的就像是親眼看到的一樣，讓他心中不由的內疚起來，原來這不是愛？

但是盛七小姐被他虛假的癡情感動了，甚至不顧家人反對，偷偷的跑出來跟他約會。

一時間，宋子文臉色灰白，他不敢想象，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喃喃道：“我有這么明顯嗎？”

“大哥，你都27了，想女人又不是丟臉的事，再說了，你難道沒有發現跟別的年輕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嗎？”王學謙替宋子文感覺有些悲哀，這個家伙，不會是出生在牧師家庭，連玉望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別的女人？”宋子文遲疑的復述了一句，眼神卻顯得異常的呆滯：“那么只有跟我妹妹了，但是我一點狀況都沒有啊！”

啪嗒……

王學謙實在看不下去，猛地一招‘力劈華山’，打在了宋子文的腦門上，一下子把宋子文打懵掉了，氣急敗壞道：“要是你對你妹妹都有想法，那是禽獸行徑。”

如同雷霆一擊般，宋子文終于清新了過來，都已經六月了，但身上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猛的打了個哆嗦。自己也被那個魔鬼一般的念頭嚇得臉色蒼白，心有余悸的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子高，你教訓的是。”

“看來得給你找一個女人了，不然真不知道，你這家伙會鬧出多少笑話來。”王學謙壓根就沒想到，公子哥出身的宋家大公子，竟然對女人如此沒有抵抗能力。

這要是在商場，要栽大跟頭的。

宋子文哪里聽不出王學謙話里話外的意思，揶揄道：“子高，我看不用了吧？這是犯罪，上帝不會原諒我的。”

冷不丁的聽到這么一句話，王學謙頓時被氣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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