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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之下,長夜之中,寧凡佇立決龍谷客舍。客舍,自是有的。莫看那楚老獨居草廬,決龍谷客舍可是精心準備了的。
決龍谷乃是雪國第一宗,門中有百萬門人。自然,大多數門人皆在谷外雪國,谷中客舍只留了些許啞仆侍奉。
“‘決龍谷主’楚長安…楚長安此人,性格孤僻,對什么人都是一副臭脾氣,但性格直爽,若我實力足夠,倒是可結交的。‘虹云皇子’云驚虹,此人心胸狹隘,手段毒辣,只聽我周明之名,便要殺我。此人定是極其自負,雨殿碎虛,唯有第六重神皇才可獲得封號,他卻自封為‘虹云’,想必對成為神皇、突破六重碎虛都是志在必得的…”
雪夜之中,寧凡獨立樓外,喃喃自語,赫然是在分析白日所見的兩名碎虛。
被云天決帶來此地,寧凡雖還一頭霧水,但總要了解下對方脾性才好,知己知彼,處事方可游刃有余。
心中尚有一些不明之處,譬如龍血有何用處。
寧凡一拍儲物袋,取出三個玉壺,其中所盛皆是所謂的龍血。
神念一掃玉壺之內,寧凡眉宇皺地更深,這龍血說是血,卻又似是而非。
若煉化三壺龍血,寧凡起碼可提升5000甲法力。若配入丹藥之中,以血煉丹,卻起碼足以提升一萬甲法力。
而若是和云天決一般,釀成酒的話…或許能提升一萬五千甲以上吧。
“這龍血,或許是傳聞之中的藥血…以特定手段,豢養妖獸,取血養血。修士所養妖血,自不會直接煉化,必定為了入藥、入酒的,故稱藥血。這龍血。怕就是極為高品的藥血,若非云前輩帶我前來,我必定不知晉升為尊老、還有獲取藥血的莫大好處。”
“若能將云前輩的血葫借來,以那血葫釀血為酒,該是何等美事。不過白日之時,聽那云驚虹所言,似乎云前輩的血葫是雨殿至寶之一。品階不高,卻有妙用。想必云前輩是不會借我血葫的。”
“聽云前輩之言,明日我會前往血龍池,想必那里便是養血之地。似乎此地頗有兇險。不過我一路走來,所遇兇險還少么?”
寧凡輕吸口氣,目光漸漸平靜,繼而回想起白日之間聽到了些許秘聞。
罪印、廢臂、為了女人…冷漠、殘忍、弒兄無情、忘恩負義…
一個個詞匯描述下,寧凡卻好似更加了解云天決一般。
在寧凡看來,這云天決殺人,是為了一個女人。能讓冷漠無情的云天決動怒,那女子必定對他很重要,或許四皇子是傷了那女子。故而才死…
寧凡絕不愛探人,只是對這云天決略有好感,而稍稍有些在意。
再一想,那云驚虹聲稱。云天決舍情修劍,遺忘一切,連摯愛之女都遺忘。如此說來,就算遺忘一個路人寧倩。似乎也不足為奇。
“寧倩…”寧凡的目光忽而有些自責。
他尋寧倩,并非為了思念,他從小無母。對未曾謀面的母親談不上思念。
僅僅是有些慚愧,以及擔憂。
慚愧的,是身為人子,卻連母親生死都未卜,當真枉為人子。
擔憂的,是寧倩命格被人遮掩。寧凡很難想象,什么樣的高手,能夠遮掩修士命格,難道寧倩也被真仙算計了么?
“記憶之中,我姓云。洞虛的卜算又顯示,欲尋寧倩,需尋云天決。如此倒可以推斷,我的生父亦是雨殿之人…我與娘親命格皆被動過,或許不是偶然。莫非是我父母得罪了什么人,故而有此禍端么。雨殿之中,也許也有仇人存在,日后我倒不可大張旗鼓尋找寧倩了。”
寧凡默然,一番計議后,決定不再對任何人道出寧倩之名。
云天決已問過,無果。日后若有機會,問一問云若薇好了。除這二人,寧凡不會再和第三個人道出寧倩之名。
“呵呵,這不是明尊者么,想不到殺人無算的魔尊,也有吟風賞雪的雅興,真是可笑。”
幾道譏諷之聲,從風雪中傳出,漸漸走出四道身影。
這四人望著寧凡,目露不屑,赫然便是白日所見的四位化神。
四人皆是白須白發,骨齡已有3000歲以上,俱是半步煉虛的修為。
“爾等是誰!”寧凡目光一冷。
“朱天殿‘五行尊者’!”四人冷笑回答。
“五行尊者…”
寧凡目光微凝,他在晉升尊老之后,特意打探過雨殿不少情報。
他加入的是鈞天殿,隸屬碎虛為云天決。
而炎尊者則是赤天殿尊老,隸屬碎虛為云驚虹。
在赤天殿中,炎尊者是資質最高的火修,自是極受雨殿重視。
赤天殿中最強的五位尊老,為五行尊老。炎尊者掌火,骨齡最低,卻有化神巔峰修為,戰力更是極高。眼前四人,便是其他四行尊老。
金尊者,木尊者,土尊者,水尊者。
在無盡海,半步煉虛便是內海至尊,但在雨殿,半步煉虛也僅僅是高級尊老吧。
念及于此,寧凡目光略略一沉,四人深夜來此,莫非是為了炎尊,來尋他的不痛快么。
“你就是周明?不滅火體,好大的名頭,也就云焱會被你克死,不得不說,你倒是做了件好事,你殺了云焱,我等四人在赤天殿的地位,可就水漲船高了。”
寧凡斜睨四人一眼,他倒是高看了這四人。
這四人確實像是來尋他不痛快的,不過目的么,卻不是為了炎尊報仇。
“交出三壺龍血,否則…哼!”
金尊一步邁出,左手一旋,打出一道金光,驟然卷向寧凡,其出手之快,幾乎不弱寧凡了。
那一道金光,分明是洞天之光。似乎是要將寧凡攝入洞天之寶,好生欺凌。
寧凡目光一沉,不躲不避,任金尊將其攝走。
一處雷庭滾滾的洞天空間中,寧凡凜然立于天地,毫無懼色,四面則圍了四尊,各是冷笑。
尤其是金樽,手持一塊金色扳指,極其自得。看起來這一處洞天空間,便是那金色扳指開辟的。
“周明!交出三壺龍血,我等只碎你元神,可不殺你!”金尊不容拒絕道。
“碎我元神?憑你們!”
寧凡閉上眼,面色卻更冷了。
原來就算到了雨殿,沒有實力與背景,仍是需要被人欺凌的。
這洞天,以他如今實力,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他既然特意進入此洞天,就沒有存什么善了之心。
四尊眼見寧凡不識好歹,皆是怒目,同一時間。掐決攻擊。
“土元劍!”
“雷道鞭!”
“小冰淵之術!”
“風死之術!”
四人所施展之術,赫然俱是化級巔峰之術!
“周明,你以不滅火體,破得了云焱的火。卻破不了我等的術!”金尊不屑道。
“是么…土崩!雷滅!冰碎!風散!”
寧凡大手一抓,長空驟然浮現五座千丈之高的黑龍墓碑,分明施展了五墓葬龍之術!
借助扶離之血及浩瀚法力。此術之威,幾乎不弱于半步虛術!
五墓可葬五龍,可破五行,可封印修士化身、元神!
此術連西門夜的五行魔音都能破去,破掉區區四種化級巔峰法術,輕而易舉!
伴隨著五墓砸下,四尊之術皆是強行被破去,法力波動橫飛四野。
四尊面色大駭,皆是認出寧凡所施展的,赫然竟是黑龍族的祖血秘術!
黑龍不在五行之中,五墓可破天下五行,但此術早已遺失,寧凡為何會有此術?
在四尊看來,縱然寧凡意外得到此術,后者一非妖族,二非黑龍祖血的妖修,豈能施展此術?
想不通!
但此術分明克盡天下五行,除非境界高于此術,否則但凡五行法術,皆會被死死克制。
五碑砸落,四名尊者如被山轟壓,動彈不得,吐血欲死,拼盡全力,方才擊碎五道墓碑,心中卻各是駭然。
四名半步煉虛,聯合出手,竟然被寧凡一個照面重傷…除了煉虛老怪,誰能一個照面重傷四名半步煉虛!
這寧凡的實力,有些可怕了,才化神巔峰,難道戰力已可比煉虛不成?
“不好!速速離開洞天,我等不是他的對手,會被他擊殺于此!”四人心頭齊齊一慫,若寧凡再砸落一次墓碑,四人難保不死!
“想走,不覺得有些遲了么?”
寧凡身后驟然現出一對紫翼,雙翼一振,渺然無影,下一刻,一滴濃墨在四尊身前暈開,將四人卷入濃墨之中。
墨流分神術!
寧凡的神念已是煉虛級別,化身自然水漲船高,達到煉虛級。這墨流分神術的威力亦是大漲,半步煉虛,豈能抵擋!
修為提升,或許很難,但神念提升,或許還有捷徑的。
寧凡縱然修為未破煉虛,只要神念突破,他一樣擁有煉虛戰力!
“這是什么法術,根本就是煉虛級一擊!啊啊!”
墨色劍光一掃,四人登時粉身碎骨。
血霧散開,寧凡重凝肉身,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手中托著四個儲物袋,以及四道元神。
殺人奪寶?誰不會么,論殺人奪寶,寧凡才是行家。
目光一掃四人儲物袋,才僅有數千萬仙玉,不禁讓寧凡皺眉。
看來雨殿尊老,隸屬雨殿,俸祿卻極低,沒有魔修四處殺人來錢來得快。
然而仙玉雖少,丹藥、功法、法寶卻皆是一流。
雨殿尊老,俸祿不高,但福利特別好,讓你眼紅的沒話說。
如果再來點灰色收入…完全比魔修血海掙錢來得更快。
四人身死之處,一道道金光徐徐凝成一顆道果,似乎是金尊身死所留,平平落在寧凡掌心。
才殺了四人,就斬出一枚道果,寧凡的氣運真是越來越好了。
除了這枚道果,寧凡竟還有一個意外收獲。
在血霧散盡之后,一團森白的寒氣徐徐凝聚。赫然竟是一團天霜寒氣。
這天霜寒氣,名為神寒魄,在十二種寒氣中排名第三,或許是那位水尊者所有。
又是一個意外收獲。
眼見寧凡隨手收了四人儲物袋、至寶,四尊元神皆是驚怒、畏懼。
“周、周明!你不能奪我們的寶物,你更加不能殺了我們,否則驚虹皇子定會知曉是你下的毒手,以皇子個性,絕不會放你活著走出決龍谷!”
“多謝你們提醒。”
寧凡冷笑,一拍儲物袋。念念道,“傀,現!”
霎時間,竟有三具煉虛傀儡出現眼前,將四尊駭得心驚膽寒。
三具煉虛傀儡?!
寧凡竟有三具煉虛傀儡在身,加上他本身戰力,就算面對四個煉虛,都能游刃有余!
可笑自己四人,僅僅半步煉虛。就來尋寧凡的晦氣,根本是自尋死路啊。
“你、你想怎樣…”四尊更加怕了,他們篤定寧凡不敢殺他們,卻又不覺得寧凡會放了他們。
“你們說得對。此刻誅殺爾等,不智,待離開決龍谷之后,再殺爾等。誰又知道你四人是我所殺!搜魂滅憶!”
寧凡毫不容情,直接給四人搜魂,一炷香后。四人俱成了白癡,被寧凡交到傀儡手中,封印起來,只待離開決龍谷,便讓傀儡吞噬四人元神。
四尊是雨點尊老,但這又如何?寧凡可從沒有被人欺負的喜好。四尊想碎他元神,他便斬殺四尊,只要做得隱秘,不讓云驚虹知曉即可。
有關四人身份的信物,則俱被寧凡拋棄在這處洞天空間,指尖升起一道紫金風煙,向天一抹,分開洞天,一步邁出,重歸外界風雪。
周身煞氣,絲毫不露一分,顯然對煞氣的掌控已修煉到極高境界。
淡淡掃了一夜風雪,天明。
寧凡轉身,意欲回房,驟然間,一旁無人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殺了他們?”
這一道聲音,出現得毫無征兆,分明看到寧凡與四尊離去場景。
寧凡心頭暗驚,待看清隱匿之人后,又沒由來心頭一定,此人正是云天決。
云天決既然猜到寧凡已殺四尊,寧凡亦不會否認,索性云天決與云驚虹不和,想來也不會責怪他殺了云驚虹的晚輩。
“只是滅了四人肉身而已,元神尚在,不過一出決龍谷,便是他們死期。”寧凡承認道。
“很好。他們打了你,你就該打回來。他們想殺你,你就該殺回來。你是我鈞天殿之人,輪不到宵小欺負。”
云天決言辭冷漠,說出的話卻讓寧凡心頭一暖。
想不到聲名狼藉的劍魔,也會護短。這種被護短的感覺,寧凡從在只在老魔身上體會過,今日又從云天決身上感受到了。
見寧凡沒有危險,云天決冷冷轉身,意欲離去,卻被寧凡叫住。
他此行定可獲得不少龍雪,但想要將龍血藥力發揮到最大,卻需要一物,釀血為酒。
“前輩的血葫,可否借我一用?”
寧凡說出此話,驟然一怔。
他這是怎么了,竟然敢跟劍魔提要求。
很奇怪的感覺,他很少會求人,和絕不會跟人索要任何東西,但這句話,他卻說得極為隨意,好似理所當然。
但話一出口,寧凡便苦笑搖頭,后悔失言了。
沒看到云驚虹跟劍魔索要血葫,被打成狗了嗎?
云天決收住腳步,目光一沉,他最討厭有人向他提要求。
只是一看寧凡苦笑的表情,他目光又漸漸緩和,略一思索,心中便了然。
“你要釀血酒?”
“不,晚輩失言,絕不敢打前輩血葫主意。”寧凡搖搖頭,他可不認為劍魔會借人東西,不搶人東西都難得了。
云天決皺眉,他性格孤僻,從不會與任何人談上三句話,更不可能與任何人同桌飲酒。
任何人向他提出請求、索要寶物,都只會被他一劍誅飛。
以云天決的冷漠,偏偏對寧凡有些許好感。
這個小子,稍稍有些對他胃口。
若非如此,他絕不可能和寧凡同飲,更不可能千里迢迢帶一個陌生人來決龍谷,公然違反雨皇命令,幫寧凡謀劃龍血。
他不是善人,更從不培養后輩的,寧凡是第一個。
“拿去!”
云天決隨手拋出一個血葫蘆,揚長消失在風雪中,只留下一句冷漠的話語,
“血酒釀制,需耗十年。用完此葫,務必還我!”
“呃…”寧凡一怔,外界傳聞冷酷無情的劍魔,竟這么好說話?
手捧血葫,寧凡輕輕一搖,里面起碼不少血酒,差不過七口的量。
“其中還有血酒…”寧凡開口詢問,卻被一道不耐的聲音打斷。
“歸你!”
風雪深處,云天決不耐道,
“明日入血池,莫給我丟臉!”
“是。”
寧凡抱拳一禮,目光感激。
云天決聲名雖臭,但他寧凡的名聲又好么?以傳聞看人,常有謬誤,不足為奇。
有此血葫,釀以血酒,十年之后,不知可否一舉突破煉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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