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混元上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望了蕭凡一眼。

蕭凡的神色也帶著幾分不解。

似乎這洞府內的靈氣，和他們平日里感受到的地脈靈氣有些不一樣，太精純了，而且也太集中了。

通常地下靈脈再小，覆蓋的范圍也至少有一兩座山頭，就算是傳說中最精純的靈眼，也不可能將地脈靈氣集中在這樣一小片范圍之內。在洞府外邊，乃至走進洞口，他們都沒有感應到靈氣，仿佛走進了死絕之地，結果卻在這里感受到了幾乎與地脈靈眼相當的精純靈氣，這種情形，頗不一般。

而且一路行來，從整個黑淵之地的情況來看，這樣獨立的殘破空間，歷經數萬年時光，不大可能還有如此精純的地脈靈眼存在。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花園。

真的很小，也就五六十平方米。

這座小小的花園，與外界一片灰黑色的死絕模樣迥然不同，百花盛開，生機勃勃，令人情不自禁的胸懷大暢，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濃濃的花香撲鼻的香郁。

在這個小花園四周，布置著一個極其精巧的小型法陣。蕭凡這樣的陣法宗師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個法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屏蔽氣息，阻礙這里濃郁的靈氣外泄。將這小小的花園圈成一方小天地。

花園中心處，一名黒衫修士盤膝而坐，須發如雪，臉上溝壑縱橫，皺紋壓著皺紋。不知活了多大的年歲，一副老態龍鐘，行將就木的衰邁模樣。

歐陽明月也是白發如雪，但這一頭白發，卻讓她顯得異樣的嬌艷，完全和年邁拉不上半點干系。

白發紅顏。艷絕天下！

花園中心這位黒衫修士，卻是實實在在的老了，讓人一看之下，就立時生出同情之心。

見到這般蒼老衰邁的模樣，連歐陽明月臉上都露出了驚詫之色。

這位。和她印象中的神算子應靈澤，實在相差太遠了，遠到歐陽明月都有點不敢確定，這是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月仙子……”

黒衫修士依舊盤膝而坐，并沒有半點想要起身相迎的意思，就說這么一句話。也是氣喘吁吁，與塵世間那些即將歸西的百歲老人，毫無二致。只不過他的語氣之中。多少還帶著一點譏諷揶揄之意。

歐陽明月雙眉微微一蹙，輕抬蓮足，緩緩走進了遮蔽法陣之中，翦水雙瞳在黒衫修士身上一掃，緩緩說道：“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你今年，還不到八百歲！”

八百歲！

在塵世間。這是一個完全無法想象的數字，縱算是在修真界。也是大多數修士竭盡一生之力也無法達到的高度。

在歐陽明月嘴里，卻似乎八百歲已經算得很年輕了。

不過以她自己的千歲“高齡”而論。她確實有資格以這樣的語氣質疑。

大部分元嬰后期大修士，如果不能更進一步的話，通常都能活到九百歲左右，神算子還不到八百歲，就顯得如此老態龍鐘，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死掉，確實讓人感到意外。

神算子淡淡一笑，說道：“月仙子以為當初我來到這黑淵之地，是很輕松的事？”

當年他可是受到元靈教大教尊的追殺！

整個元靈教，甚至整個南洲大陸北部修真界，都在瘋狂地追殺他。

一名活著的悟靈期修士，在修真界的號召力有多大，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都無法準確體會。更何況，元靈教還號稱魔道十大宗門之一，本身勢力之強大，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在這樣的圍追堵截之中，神算子想要輕輕松松逃到黑淵之地，確實不大可能，期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惡戰，收了多少內傷。

每一次重傷，縱算最后能夠痊愈，也會相應折損不少的壽元。

歐陽明月二話不說，手指一抬，一道纖巧的金色電弧激射而出，一閃沒入神算子的體內，飛快轉了一圈，又從神算子的百會穴中透出，回到歐陽明月體內。

神算子依舊坐在那里，一言不發，似乎絲毫也不擔心歐陽明月會暗算他。

以他現在這模樣，還用得著別人來殺么？

歐陽明月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不悅之色。

神算子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月仙子，在下這般模樣，讓仙子失望了……”

混元上人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

他們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這里，還冒著得罪黑淵領主的巨大風險，就是為了找到這個神算子，和他們一起去“尋寶”，誰知神算子卻已經這樣老態龍鐘，連說句話都喘息不已。這一下，如意算盤算是全部落空了。

混元上人縱然涵養再好，也難以壓抑心中那無窮無盡的郁悶。

這筆生意，做得好不劃算！

神算子絲毫都不在意他的心情，眼神只在他身上一轉，就轉向了蕭凡，雪白的壽眉輕輕揚起，溝壑縱橫的臉上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微笑說道：“這位小友，身上的氣息很古怪啊……莫非你們已經和鬼影子江道友交過手了？”

蕭凡微微一笑，略略欠了欠身子，說道：“應道友慧眼如炬，確實如此。”

歐陽明月淡淡說道：“鬼影子已經被他收拾了。”

縱然神算子早已看透一切世事，山崩海嘯也不會眨一眨眼，聽到歐陽明月這句話，依舊大吃了一驚，問道：“收拾了？這是什么意思？”

“收拾了就是收拾了，還能有什么別的意思。”

歐陽明月的語氣依舊平靜，似乎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就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神算子吃驚地看著蕭凡，稍頃，才輕輕點頭，說道：“這可真是意想不到，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鬼影子囂張了一世，沒想到最終還是死在你們正道宗門的修士手中。”

蕭凡再次欠了欠身子，客氣地說道：“應道友謬贊了，在下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倒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要請應道友為我解惑……”

神算子嘿嘿一笑，喘了口氣，說道：“小友是想知道，我這里的靈氣來源是什么嗎？”

“正是。不是地脈靈眼，偏偏靈氣又是如此的精純，在下還真是想不出什么原因。”

蕭凡老老實實地說道。

在天妙宮秘殿，他也見到過類似的獨立空間，不過天妙宮秘殿比黑淵之地要小得多了，天妙宮的先輩祖師，以莫大神通移了一口小型的靈泉到秘殿之中，才能保證秘殿萬年來一直草木長青，風景如畫。

不過就精純程度而論，天妙宮秘殿的靈氣，似乎還不如神算子這小小的花園。

神算子笑道：“這原因說起來也簡單，我在這里鑲嵌了一顆極品靈石。”

“極品靈石？”

蕭凡大吃一驚。

那是真正傳說中的東西，他只在古籍上見過一些零碎的記錄，自古至今，梭摩界的極品靈石便寥若晨星，也不知要多少年才會出現那么一顆。據說極品靈石一定要在極品礦脈的靈眼之中才會產生，并且不一定極品礦脈的靈眼之中就一定會產生極品靈石，這種幾率極少。

難怪這小花園之中的靈氣，如此精純，甚至比地脈靈眼的靈氣還要精純得多。

“正是。”

神算子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不然，當初我又怎會被元靈教那老不死的追殺？哼哼，他想要，老子偏不給他，他又其奈我何？”

一言及此，神算子溝壑縱橫的臉上驀然浮現出一股傲氣。

能修煉到元嬰后期的境界，誰不是天資卓絕的才智之士，越是有本事的人，那脾氣就越硬，絕不是你拳頭硬就一定能讓別人都服氣的。

“沒有這顆極品靈石，你也未必能支撐到現在。”

歐陽明月緩緩說道。

當初的禍事因這顆極品靈石而起，最后神算子又因為這顆極品靈石而得以在黑淵之地堅持到如今，這顆極品靈石的“是非功過”，還真是難說得很。如果當年神算子爽快地將這顆極品靈石獻給元靈教大教尊，自然就不會發生后來的一切。

不過那樣一來，神算子卻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做人，是要有傲骨的。

神算子嘿嘿一笑，說道：“不管怎么說，諸位遠來是客，都請坐吧。臨死之前，還能見到老朋友，應某很開心。哈哈……”

花園中沒有桌椅案幾，歐陽明月二話不說，便即盤膝坐倒。

混元上人陰沉著臉，也在一旁坐下。

蕭凡笑了笑，一撩白袍，也坐了下來。

“月仙子，既然三位大老遠的來到了這里，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盡力。”

神算子笑著說道，看上去，他的精氣神比先前要好一些。

歐陽明月淡淡一笑，說道：“我想請你和我們一起去尋找天香玉露。”

“天香玉露？”

神算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露出了極其驚詫之色。

任何一位修真者，聽到天香玉露之后，幾乎都是這樣的神情，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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