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為何幫她?
正則堂位于云家大宅外院東側,與濟安侯云賢書房夙興堂距離很近,且與大少爺位于東北角聽雪香榭只隔著一道院墻。
院落并不大,不過是尋常一進院,三間正房并四間帶有耳房廂房,院子里鋪著青石地磚,緊挨著正屋東側院落是個游廊,廊下種著葡萄架,葡萄架下石桌上已經鋪好了猩猩紅色錦繡桌巾,象棋也已經擺好。
沈奕昀穿了身淡青色細棉布直裰,油黑長發高高束起垂落身后,越發顯得面白如玉精神煥發。
見云想容來,他并未起身,而是笑著指著自己對面已經鋪好猩猩紅色坐褥石凳,道:“來了。請坐。”
云想容就吩咐英姿去將番柿切好撒糖端來。這才沈奕昀對面坐下。小猴則是行過禮,退下去倒茶了。
“不知道沈伯爺找我來做什么。”
沈奕昀俊秀面龐上不自覺掛著發自內心微笑,“想必小猴已經與你說明了,過些日我就要回伯府去。”
往后見面機會不多,才想找機會下盤棋說說話。
后面話沈奕昀雖然沒有說明,可云想容卻是這樣理解。
她不僅有些納悶。她與沈奕昀并沒有這么近關系吧?嚴格說來,他們還是站對立面上。畢竟她曾經陷害過他,壞了他好事。沈奕昀她印象中應當是個睚眥必報之人,他不報復回來已經是她運氣,哪里有還與自己示好道理?
難不成這次就是他圈套?
云想容思及此,立即警覺了起來,面上笑容卻不變,客套問道:“伯府那邊可都預備好了?下人們采買了嗎?”
“已經采買好了,乳娘今日就去了那邊張羅。”沈奕昀出乎她意料隨和。
云想容心下越發警覺。認真道:“是嗎,那我須得預備一份大禮,賀伯爺喬遷之喜才是。”
沈奕昀當真抿著漂亮唇形沉思一下,道:“既如此,黃白之物我是不要,速來知道你愛好書法,不如我求一副你墨寶,如何?”
云想容是愛好書法之人,她心里,一副好書法是無價之寶。她字雖然未大成。可沈奕昀不要值錢東西,只要她一幅字,卻是對她極大肯定和尊重。
無論沈奕昀性格如何。他懂得尊重她,并不因她是女子就輕視她,讓云想容心里對他評價高了幾分。
“那好,我定會好好去寫。”云想容展演而笑。
沈奕昀看著她笑臉,也微笑起來。
英姿這時已先端著番柿回來。
紅色果實切成了丁。盛放銀盤中,上頭撒了白糖,有些白糖被紅色汁水融化,成了淡淡粉色,很是漂亮。
沈奕昀奇道:“這是何物?”
“是番柿。”云想容笑道:“尉遲家鳳鳴表哥發現了這東西好吃,介紹給我。我嘗了之后果真不錯。”雖然她這會子有些冷,還是禁不住誘惑,以銀嵌紅寶石小叉子叉了一小塊來吃。
比她回程馬車上吃要酸一些。而且吃過之后冷了。
沈奕昀自然知道番柿是何物:“這不是用來觀賞植物嗎?”他好奇叉起了一小塊。
云想容這會子已經咽下了口中那些。道:“你再蘸點糖,有些酸。我前兒吃沒有這么酸。”
沈奕昀見她坦坦蕩蕩,再者說她也沒有理由毒死自己,何況這東西還是尉遲鳳鳴發現了可以吃。若他不吃,豈不是輸給了他?
沈奕昀果真聽話蘸了些糖。優雅含了一小塊。
入口汁水豐富,有一股酸酸甜甜味道。還有股特殊香味。
云想容笑著問:“怎么樣?”
“味道不錯。”沈奕昀笑著放下了銀叉。
云想容便笑了一下,也隨著放下銀叉。她覺得冷,吃多了生冷東西,怕要不舒服。
小猴這會子端著黑漆描金托盤走來,上頭放著兩個玻璃蓋碗,碗中盛著紅褐色茶湯。
沈奕昀笑道:“嘗嘗吧。是蜂蜜紅茶。”伸手端起一碗。
玻璃價值不菲,用玻璃蓋碗來盛放紅茶,茶湯晶瑩剔透,像是瑩潤紅玉,看起來極為賞心悅目,仿佛她即將要吃,是上等工藝品。
云想容掀開玻璃碗蓋,一股紅茶馨香和甜蜜伴隨著溫暖熱氣撲面而來,云想容優雅淺嘗了一口,入口溫暖香甜,中和了方才吃番柿冷,美中不足是肚里雖然暖和了一些,卻仍舊覺得手和臉頰都涼涼,鼻子還是有點囊。云想容忍不住又多吃幾口。
沈奕昀早已經放下了茶碗,微笑望著云想容。
她吃茶時笑容是愉悅,那雙漂亮明眸像彎彎月牙,整個人也都剝去了強硬外殼,有了屬于十五歲女子該有溫柔活潑。突然,沈奕昀看她瑟縮了一下,好像是很冷樣子。
沈奕昀這才發現她面色有些蒼白,鼻頭也紅紅,身上蜜合色褙子外頭還罩著錦緞水粉色比甲。
他修習武技,有內力護體,自然不覺得冷,再者說現是夏季,一場大雨反而讓他覺得涼爽舒適,卻忘記了面前這位姑娘自小身體就不好,他聽說先前及笄禮時她還曾暈倒,身邊一直有醫婆照料。再見她身上穿著厚實錦緞比甲,沈奕昀覺得自己怠慢了她。她一直太強勢,讓他都忘記了她不過是個柔柔弱弱姑娘家。
沈奕昀對她感覺,有了些許微妙變化,似是憐惜她是嬌柔女子,也似是興味一個女子會如她這般性子,到底是如何長成。
“六小姐,風有些寒了,若你不介意,我們到花廳里下棋如何?也省了他們力氣。”一指身邊為他們撐傘英姿和衛昆侖。
正和她心意。云想容連連點頭:“如此甚好。”
二人便起身,一前一后進了花廳。
為避嫌,花廳前后格扇都大敞著,雖也有風,好歹強于直接坐院子里吹冷風。英姿不放心云想容,怕她當真惹了風寒感冒,就吩咐了正則堂一個小丫頭回靈均閣去找柳月,給云想容送件保暖褙子來。
云想容這廂則是與沈奕昀開了局。
云想容喜歡下棋,不論是象棋還是圍棋都十分喜歡,閑暇之余也會翻看一些棋譜,會自己對弈,復盤。她記憶力極好,又好靜,常常不與人說話自己能玩一個下午。如今有了對手,且還是個高手,云想容下很是專注,每走一步都是深思熟慮,步一看三。
沈奕昀原本請云想容來下棋就只是個借口,卻不想她棋藝出乎了自己意料。十幾步還沒有將死她。沈奕昀就用了心,后發現她棋路甚廣,常有出乎意料之舉,卻令他回味無窮,兩人僵持了兩柱香時間,他竟被逼入了死局。
“我輸了。”沈奕昀笑著道。
云想容把玩著方才吃了他棋子,聞言抬眸對他一笑,“與你下棋,當真是不錯事。”
小猴和衛昆侖卻很是驚奇,他們主子竟然輸了,還輸笑瞇瞇。
難道是故意?
柳月這時拿了云想容意見豆綠色錦緞大氅來,英姿伺候云想容披好。
云想容今日應邀前來,并未拂了沈奕昀臉面,已經達到了目,雖然與沈奕昀下棋是個不錯消遣,她可不曾忘記自己初衷是不愿意與他走太近,便起身告辭。
沈奕昀也不多留,只道:“我送你。”
云想容客套道:“不必了,沈伯爺留步。”
沈奕昀已站起身,正色道:“我送你,且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看著他認真表情,云想容只覺得剛才喝茶下棋樂趣一瞬間都消失殆,心中越發警覺了。抬頭望著他嚴肅臉。隨即緩步走了出去。
沈奕昀并未帶著小猴和衛昆侖,與云想容并肩而行。
英姿和柳月也識相落后了幾步。
“有什么話,伯爺請講吧。”說話間,云想容調動了注意力,分析他即將要說話意思。
沈奕昀卻道:“才剛姓胡卦姑去找了老夫人。”
云想容詫異抬頭看他。
沈奕昀卻不看她,仍舊緩緩往前走,道:“云老夫人是精明之人,這類算卦等等說法,并不足矣完全說服她。她定然還會找人再算。到后,怕也阻止不了你要入宮去小住結果。”
云想容驚愕停下了腳步。她原本并不知胡大姑與老夫人說了什么。但從沈奕昀字里行間聽得出,那位卦姑竟然是來對老夫人說自己不好?
沈奕昀定然是老夫人房里安插了人。
可他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這些?
沈奕昀停下腳步,緩緩轉回身,一陣風吹來,他腦后長發飄舞起來,襯著如玉面龐,格外俊朗。
“那卦姑能做,只能是老夫人心里埋下一顆你入宮去會影響云家前程種子,會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決定,卻未必會改變他她讓你入宮小住決定。今后這顆種子要如何發芽,就全看你自己了。”
云想容已經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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