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為婦
眾位媳婦婆子聞言都行禮道是,然而卻并非如何上心。新來的主母開口就將管事權交給白夫人,他們生活照舊,再不必擔心調動,加之她年輕,又生的這樣溫柔美貌。
在眾仆婢心里,如此絕色的美人,又是養在深閨之中的千金小姐,先前還有閩王找上門來與沈奕昀決斗的事成就了她“紅顏禍水”的名聲。這樣的女子通常都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只是空有皮囊的花瓶罷了。要她管家,她大概也是不會,自來躲清靜的。
云想容將眾人反應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的笑著。打發眾人都各自散去。
王氏興沖沖的站起身,上前來拉著云想容的手激動的道:“弟妹,這多不好意思,你初來府中,我就得你這樣的信任,既然你這樣信得過嫂子,你放心,往后府中的事交給嫂子,你就只管享清福就是了。”
若她真的是只圖享受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怕還會感激王氏吧?
云想容感動的回握著王氏的雙手,羽睫顫抖著,十分動容的模樣:“多謝大嫂如此照顧我。若是沒有大嫂,這么一大家子,我當真不知該如何管理,伯爺敬重義兄,自然也當大嫂是自家人一般,既是自家人,我往后千事萬事就都依仗著大嫂了。說回來,大嫂替我管著府里,我是極感激你的。”
王氏聞言得意洋洋,望著云想容那章泫然欲泣的俏麗面容,心道:什么樣兒的家庭教導出這么傻的姑娘來,回頭我可要好生的教育阿圓,別傻傻的被人奪了權還感激涕零。
有人管事可以放開手享福固然好,可事情能在自己掌控中是什么感覺?說是有事讓她去回她,可回與不回。就如同剛才云想容吩咐下人說去找她一樣,是去不去都無所謂的。
不過能與云想容交好,王氏是極喜歡的,這可是一尊大財神。若是相處的姐妹情深,她指頭縫隨便流出一點來都夠阿圓將來榮華富貴的了,不比在老家開雜貨鋪子好多了?
王氏順勢挽著她的胳膊道:“四弟今兒出去了,左右你閑著也沒事,就來我這里吃口茶說說話,消磨時間不也是好?”
云想容微笑著歡喜的點頭:“大嫂正說到我心里去了。”
妯娌二人緩步走向內宅,英姿和柳媽媽都跟在二人后頭。衛二家的則是回了卿園去張羅預備午膳。進了二門走向西邊的過道,一路遇到穿紅戴綠的婢女們都駐足行禮。
云想容與王氏閑聊時,就見王氏眉目之中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看來沈四說的還算含蓄,王氏哪里是單純的愛拔尖兒?她分明是對虛榮有不輕的執著。
客院位于伯爵府東北角處,后頭有小角門直通向外。可以走正門,也可以單獨自成一院。前廳坐北朝南。菱花格扇門窗都漆成淡青色,屋內帳幔也是同色,在夏日里清冷的顏色顯得涼爽不少,屋內家私清一色的紅木亮漆材質,擺設也都是簇新精致,看起來竟然比云想容居住之處更有主母的派頭。尤其是墻角處放著的白瓷描青花的大壇。壇中堆積著解暑用的冰塊。
云想容進沈家門起,還沒用過伯爵府的冰塊。本以為府中原本沒有女主人,沈奕昀對生活要求也并不高,許是根本沒有預備冰塊。沒想到不是沒有,而是王氏這里有的,她沒有。
一名相貌尋常的年輕丫鬟笑吟吟端著黑漆托盤進來,將茶碗放在云想容手邊,隨即行禮下去。
王氏端起茶來吃了一口,道:“弟妹快吃些茶解渴吧。”
云想容笑著頷首,白玉般的素手端起青花茶碗,掀開碗蓋,只覺得撲鼻清香十分新爽,在看碗中,茶湯鮮亮清新,淺嘗一口,竟然是一品黃山松蘿。
她方才在前廳吃的是三等松蘿,與她平日在卿園吃的相同。
云想容不動聲色的又吃了一口,隨即放下茶碗與王氏說笑,期間觀察,見王氏笑容如常,似乎對吃這等好茶已經習慣了,也絲毫不見她有任何不自在之處。
看來,她或許并不知這一品黃山松蘿的好處。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故意來炫耀的,定然會露出馬腳。而且她飲茶似乎只為了解渴,并不品味,牛嚼牡丹罷了。
云想容心里有了數,因來著月信不宜寒涼,一盞茶沒有吃完,與王氏笑談了一會兒,見了阿圓就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英姿和柳媽媽都沉默著,似乎十分不悅。
云想容察覺二人異樣,笑著問:“都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不高興。”
柳媽媽不想挑撥云想容與王氏的關系,猶豫著沒有開口。
英姿卻沒想那么多,悶悶不樂的道:“夫人沒看到白夫人那里什么樣兒嗎?比您的上房還要氣派呢,那屋里的擺設用度,哪里看得出是客房?分明就是主母架勢,她還用上冰塊解暑了。咱們卿園一直沒有,我起初還以為府里沒存呢。夫人,白夫人分明就是依仗著自己掌權,特地苛待您!”
云想容笑著搖了搖頭,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漫不經心的道:“你看到的只是這些就氣成這樣,要是知道她吃的是一品黃山松蘿,我吃的卻是三等松蘿,你是不是打算殺將過去將她攆走?”
“什么?!”這下子,就連柳媽媽也氣急了了:“白夫人那里吃的茶竟比夫人吃的要好?!”
云想容笑道:“你們小聲一些,這樣大聲嚷嚷怕叫人聽了去。”
“夫人是怎么了,從前您并不是怕事的人,怎么這一次怕她不成?”英姿聲音壓低,但氣憤難平。
云想容聞言駐足,歪頭帶了幾分俏皮的望著英姿,“你都說我不是怕事之人,這次豈會怕她?”
柳媽媽到底老成一些,拉了下英姿,低聲道:“夫人定然還有主張,咱們且聽夫人的。”
英姿自小跟云想容一同長大,也知道她性情斷不是肯吃虧的,如今能做出與白夫人交好,且容忍她的模樣定然有所圖。
云想容知道英姿的脾氣,若是不與她解釋清楚,保不齊她會不會跑去跟沈四告狀,到時候先壞了她的事。
前生做了十年世子夫人,她雖然對那淫魔心灰意冷,沒有過日子的熱情,可為妻之道還是懂的。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直接氣哄哄去告狀是最低端的手段,男人對于這種內宅里雞毛蒜皮的事,一次兩次或許還會幫忙出頭,但難保以后不會膩味,就是沈四,她也不能保證會不會一直保持對她的耐心。她已經付出自己,就要務必保證這段婚姻的完美,將二人生活經營到最好,不能輕易冒險。
更何況,貿然告狀,會讓沈四為難,白莫離畢竟是他的兄長,她不想讓沈四在她與大哥之間作抉擇。
云想容承認,她不自信。她怕看到沈四的選擇會讓自己失望。所以她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府里的事。
但是靠自己的能力也要講究方式,要讓抓住男人的心,可不是表現強悍的一面就可以的。在伯爵府中,她的丈夫是地位最高的人,也是她最好的武器,她要善加利用。
“我初來乍到,許多事情不知底細,現在正是看清一切的時機,我何不退一步,安安靜靜的看著問題暴露出來?那可比我去調查要容易的多了。更何況這是我的家,不能似對付敵人那般大刀闊斧的殺罰,傷了人心可是不好挽回的。難道我奪回了權力,能不要人心嗎?”
英姿和柳媽媽都是云府里成長起來的,對高門大戶中的復雜最是了解,平靜下來聽云想容的分析,也不無道理。
云想容又道:“俗語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治理一家宅院也是如此。左右一時半刻離不開,就當是茶余飯后做消遣罷了。你們在外頭也不要生事端,盡量忍耐,最好造成我好欺負的假象出來。”
“夫人是要看看誰落井下石,誰保持中立?”
“是啊。”云想容頷首,舉步向前:“畢竟如今伯爵府里的下人,少說有一半是沈家原本莊子里的舊仆,能不動還是不動的好。”
沉默半晌,又喃喃道:“沈四剩下的不多,我如何也要想法子為他留下一些他們家的根本。我既然嫁給他,就要為了他著想,不能因為我的存在,而讓他舍棄原本擁有不多的。”
柳媽媽和英姿聞言,就都無奈的沉默了。
回了卿園,云想容吩咐柳媽媽:“你去問問平日里伯府里一應物資采辦入府里后,是何人負責往各方派送的。找到這個人,來我這里回話。”
“夫人是覺得此事并非白夫人吩咐,而是派送之人那里出的岔子?”
“嗯,欺我年輕也是有的。”云想容回答,讓柳媽媽出去后,又吩咐英姿,“你去給我沏茶來,看看咱們卿園有什么茶,就沏什么茶。”
英姿應是。不多時端著個紅木的托盤回來,上頭放著兩個茶碗,一面放在云想容手邊一面道:“回夫人,我沏茶的都是您入府后下人們才剛送來的,原先伯爺的那些都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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