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嘆/第四百十一章和離
恬王府裝飾華美的前廳中此刻已屏退了下人,只有恬王夫婦、沈奕昀和劉嗪在此。沈奕昀跪地,說話聲音無奈又控訴。劉嗪一聽他那樣說,卻是哇的一聲哭了。
再了解自己父王的性子,她也終歸是被軟禁了這幾日,終于重見天日,終于見到親人了,壓抑的情緒得不到宣泄,這會子也顧不上那許多,三兩步沖到恬王近前撲通一聲跪下,嚎啕大哭,話都說不順了:
“是他先冷落我!是他,獨寵云想容那個小賤人,我可是郡主啊,我是金枝玉葉,她憑什么跟我爭!沈默存,你見了我父王就倒打一耙,什么都怪我,你如果對我好些,我難道會去害她!憑什么你也是,閩王也是,統統都對那個娼婦好,為什么都這么對我!”
劉嗪將心中的控訴泣淚橫流的宣泄了出來,她憋了這些日,已經太苦了,自小嬌生慣養的人,哪里受過這么多的委屈?
可是王妃的心卻是懸了起來。
女兒這般,不是明擺著告訴人沈奕昀說的都是對的,她就是因為妒忌才去害人嗎?
別忘了,恬王是她父親,更是個男人,還是一個好面子的大男人!女子善妒,犯了七出之罪……
“王爺!”王妃焦急的拉著恬王的袖子,陪著笑,緊張的道:“您別動氣,這些事兒畢竟也是小輩之間的家務事兒。”回頭訓斥沈奕昀,聲音尖銳嚴厲:“我當你是個懂事的,想不到你這樣沒分寸。這等小事,就拿來鬧騰王爺了?難道岳父岳母還要幫你們斷家務事?你也是個沉穩的,怎么這會子卻像個孩子似的。難道你沒冷落嗪姐兒,嗪姐兒就這樣了?”
恬王沉著臉沒說話。
沈奕昀則是苦笑。比起劉嗪撕心裂肺的大哭,他的苦笑更入得恬王的眼。
“是,王妃教訓的是。”沈奕昀也不稱呼她岳母了,平靜的道:“我早就與岳父大人深談過,在錦州的時候我們還曾徹夜長談。關于我與郡主之間的關系,我想王妃不懂,岳父大人也會動。這京都城中多少勛貴之家,就連同那些清貴權臣都算上,哪一家里不是有妻妾成群?人的手指頭還不一般長短呢,誰不會有個偏好喜愛?是,我是寵愛云氏。可我從沒見過過誰家里男主人偏寵正妻或者妾室,其他女人就能假孕爭寵的。這種事在府里說說也就罷了,還傳的整個京都城都知道!”
說到此處,沈奕昀無奈的望著恬王:“岳父大人,您是知道的,我早就說過,我對郡主還有些心結。莫說在錦州那時候郡主拋家舍業的找了過去,我因那些煩心的事沒有與她行周公之禮,就是成婚到現在,我因拋不開心結,也沒有動過她。可是我卻突然聽到她懷了一個多月身孕的消息,連太醫院的御醫和張院判都統一說法……身為男人,難道我不會想是否郡主等不及與我圓房,有了別人?我又不是神仙,又不是全無私心,我當時氣急了。就將郡主留在了我的別院,讓人給她診治,果然是有了身孕。可誰知才留她住下三日,飲食上我命人悉心照料,沒讓她見外人,也沒讓她亂吃什么藥,那有孕的脈象就消失了。”
沈奕昀的眼淚在眼圈里打轉,滿目的悲切:“我這才知道。是郡主自導自演好這出戲,讓全京都城貴族圈子都知道懷了身孕,為的就是傳到伯爵府去,刺激云氏。殊不知云氏是個大方的。打從知道了,就整日央我去多照看郡主……她哪里知道,郡主已經被我接到別院,還已經查出根本沒有身孕,分明就是哄騙天下人的。”
沈奕昀從無奈的慷慨陳詞,到后來泫然欲泣,一番話已將事情來龍去脈用極為漂亮的說法說給了恬王。
恬王喜愛沈奕昀,沈奕昀對他有救命之恩,且還幾乎將他看成自己的接班人,在一聽女兒善妒已犯七出之罪,還做出這等荒唐的事,宣揚的整個京都城都知道了……
他又不傻,連張院判都請動了,難保王妃沒有參與其中,他的種自然是好的,就是這愚蠢婦人將他的女兒教壞了!
恬王一把推開王妃,恨不能狠狠抽她一巴掌,手握成拳藏在身后才堪堪忍住,還知道不能在女婿面前太跌了王妃的體面,只說了三個字:“你等著!”
王妃的臉色煞白,蹬蹬倒退了幾步,身形晃動,扶著額頭癱坐圈椅上。
想不到,沈奕昀什么都與恬王說了,想不到恬王會幫襯外人!
劉嗪更是目瞪口呆,落淚都忘了,坐在自己腳上呆呆的看著恬王。
“父王,您,您一開始就知道,我,我與沈默存沒有圓房?您一直都知道女兒在郡主府被冰著,卻不管我?不論我受了多少的委屈,您都沒有理會我?!”
恬王顫抖指頭,點指劉嗪,又瞪王妃:“你到現在還不知錯?你委屈?委屈什么?難道京都城里成婚之后小夫妻磨合個一年半載再圓房的還少了?默存既然能將事情攤開來與我談,就是當我是長輩,更是光明磊落,什么事都能攤開來見光!你一個女人家,不好生與默存相處著,還急著圓房,又妒忌平妻有孕,還將這種事情宣揚的滿京都成都知道!你,你,你這個孽障!跟你哥一樣的不省心!你把我和你丈夫的臉都丟盡了!”
“岳父大人!”沈奕昀聲音更加悲涼,卻關心的道:“岳父大人息怒,仔細身子,身子要緊。我今日來,與岳父大人說這些話,著實是考慮再三才開口的,怕的就是您氣壞了身子……”
“好孩子,快起來吧。”恬王雙手攙扶起沈奕昀,道:“你的苦我都知道了。嗪姐兒的事……”
“岳父大人。”沈奕昀將恬王想息事寧人的話賭截在他口中,悲涼的搖頭道:“我現在是身心俱疲。真真是傷透了心。我與郡主之間,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默存不是什么偉大的人,也不是什么心胸寬曠的人,她如此對我不信任,如此善妒,婦人品行到底在哪里,我根本看不到。如今鬧的滿城皆知,往后如何善后還不知曉呢,我恐怕往后看到她,也當真是……岳父大人,默存與您坦白的說吧,若這樁婚姻不是御賜,若我非儀賓無權休妻,我早就休了她了!”
“沈默存!”劉嗪一聽聞休妻二字,就如同炸毛的母獅,嗷嗷大吼的沖上來,涂抹粉紅蔻丹的指甲險些抓在沈奕昀臉上:“你不講理,你顛倒黑白!你要休我?你有資格嗎!你不過是皇兄讓我養的一條狗!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
劉嗪心中對云想容的妒忌,對沈奕昀顛倒黑白的一番說辭,如控制不住涌起同巖漿沸騰一般令她滿腹郁悶的怒火。她現在恨不能抓爛沈奕昀這張俊俏的臉。哪里還有什么理智?
可她越是如此,就越是證明沈奕昀對她的評價沒有錯。
恬王將沈奕昀拉倒身后,才堪堪避開“瘋婆子”的魔抓,鐵青著臉吼道:“來人!還不將郡主帶下去休養!”
遠遠的避到院門口的下人們早就聽到屋里的爭吵,這會子被恬王一嗓子吼了進來,兩名婢女和一名老媽媽合力將滿口污言穢語如同瘋子一般張牙舞爪的郡主拉了下去。
而王妃這會子已經癱軟在了圈椅上,雙眼翻白。
恬王見狀,又慌忙的叫人請太醫。
恬王府當真是鬧的一片混亂,雞飛狗跳。
沈奕昀也不離開,跟著忙前忙后的,到御醫診斷過后,確定王妃無恙,他才跟著松了口氣,與恬王到廊下低聲說話。
“岳父大人,您對待小婿不薄。我自幼喪父,從來不知道有父親的滋味如何,您卻對我如親生兒子一般的信任愛護,我當真感激不盡,我相信,即便我與郡主和離了,你我之間的翁婿情誼也不會斷了。”
“賢婿啊,你……”求人的話,恬王說不出口,自己女兒不對,又不能拿出王爺的威嚴來威逼,一時陷入兩難。
沈奕昀抓住機會又道:“我與郡主,當真是已經夠了。她的出身高貴,模樣也好,才華也好,我都傾慕,只是女人家只要脾氣和品性是壞的,就足以讓我無法面對了,想必這個王爺也懂得。我想休妻是不能的,那樣豈不是害了郡主?不如和離吧。我愿意承擔和離帶來的所有影響,讓郡主開口,將過錯都推在我的身上。如此一來,放我自由,也讓郡主自由,將來郡主若再招選儀賓,也有個好說辭。若是一直拖著,我是斷然無法面對他的,我倒是無所謂,就怕郡主會耽擱了青春,讓我們都纏在悲涼的婚姻里。我和郡主,真是不合適。”
恬王已經不知該說什么好,拉著沈奕昀,半晌方道:“你先回去,此事容我在想想。”恬王心里明白的很,若是真和離了,往后沈默存可就沒有理由無條件的幫襯他這個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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