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嫁到-開新書啦~~《毒女當嫁》試閱~
更新時間:2014-05-24  作者: 三嘆   本書關鍵詞: 古代言情 | 架空歷史 | 初來嫁到 | 三嘆 | 三嘆 | 初來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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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書啦《毒女當嫁》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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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書啦《毒女當嫁》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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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新書[bookid3160251,bookname《毒女當嫁》]

簡介:女特工穿越古代,勵志享受人生。

她懶、饞、狠辣、毒舌、壞脾氣、貪圖享樂,空有一張美人皮,不做半點閨秀事。

可這樣的她,卻被本朝第一美男子也是第一大奸臣給盯上了……

她是該練就雙“奸”合璧,還是該“懲奸除惡”?這是個難題。

火車在曠野中轟隆前行,凌晨五點,天色漸亮,撩起雪白抽紗繡窗紗,能看到地平線漸漸染上明亮的白。

身著灰藍褂子的侍從恭敬的撤去精致碗碟,將一碗虎血輕手輕腳放在鋪設酒紅抽紗繡桌巾的圓桌上,恭敬地道:

“大帥,請用。”

威嚴男子蹙眉捋了捋濃密的大胡子,方端起描金小碗,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來人年過六旬,身材臃腫,短脖子,穿了鐵灰色軍服,肩章反射晨光,行走時綏帶擺動、肚皮顛簸,臉上肥嘟嘟兩團肉,見人先笑三分,露出發黃的米粒牙,說起話來有些口吃:

“大,大帥。”

大帥一口將虎血喝干,隨手扔下精致描金小碗,“周大舌頭,你難道還在打五丫頭的主意?大清早就來煩我!”

“大帥英,英明。”周景芢在大帥對面酒紅色天鵝絨沙發落座,小眼精芒閃爍,笑容垂涎:“昨晚和五小姐一起上車,我整晚都,都沒睡,睡著。”

大帥玩味的笑:“小五年輕,叫我給慣壞了,她脾氣又不好,槍不離身,睡著時近她身被誤殺的侍者能組一個排,你要她?就不怕她哪天高興轟爛你的頭?”

“牡、牡丹花下死,做、做鬼也風、流。”

侍從恭敬的推門而入:“稟大帥,五小姐到了。”

周景芢眼睛一下子亮了。

一個身著月白坎袖云錦琵琶領高開叉旗袍,披駝色披肩,身段玲瓏,英氣勃勃的女子踩著白色高跟鞋款款而來。

駝色披肩上的長流蘇滑過侍從手臂,似素手撩撥琴弦,已讓年輕人羞紅臉低頭慌亂退下。

“大帥。”朱唇輕啟,聲音低柔酥骨。

“見過六姨太了?”

“見過了,昨夜與六姨太同屋住的。”隨手將錦盒放上餐桌,抱臂靠在另一側酒紅沙發背上,白玉長腿微屈,線條優美,完全無視周景芢存在:“昨夜沒機會,這是大帥想要的。”

“大、大、大帥,你看五小姐多有孝、孝心。”見了美人,周景芢口吃更嚴重。

她沒有名字,代號為“五”,便喚作小五。

小五看向窗外,似車廂中根本沒有周景芢此人,她五官如雕如琢,側臉輪廓姣好,明明是精致秀雅的佳人,幽深杏眼之上卻壓了一雙修長飛揚的劍眉。偏這樣眉目沒有破壞她的美感,反為她平添颯爽英氣。

周景芢呆望著她,心跳漏拍,神色垂涎,眼神直愣,似已癡了。

大帥這廂已傾身向前,解開錦盒上的束縛。

隨淡藍絲帶飄落,大紅錦盒四面展開,露出其中鮮血淋漓的一顆人頭,——小胡子男人雙眼圓睜暴突,口鼻淌下的血漬已經發黑凝固,死相猙獰,一股子異味撲鼻,令人作嘔。

“啊!”周景芢嚇了一跳。

大帥也是心頭震動。

“小野一田?你真的做到了?”

“正是。”小五隨手拿下綁縛在大腿內側的勃朗寧手槍把玩,悠然道:“小野虎視眈眈,窺視我華夏,我宰了他,順帶送了他妻兒老小一程。”

“妻兒老小?”

“一家三十六口,外加兩只波斯貓,一條狼犬。”

手槍翻動,人雖沒看周景芢,槍口卻若有似無對著他。

周景芢看著那顆人頭,抹了把額上冷汗,再也不敢直視面前的女子。

江湖上傳言大帥的養女手段狠辣,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這樣女子若睡在枕邊,他豈能安寢?

“媽了個巴子!三十六口,連貓狗都不放過,小五,你做的太過了。”

“為永絕后患罷了。”小五收起槍,隨意看了眼車廂另一側,遂優雅麻利的將錦盒包裝成原樣。

方將淡藍絲帶打好漂亮的蝴蝶結,車廂便被拉開,六姨太劉氏與趙處長談笑進門。

大帥便與幾人說起回官邸之后的安排。

小五輕抿嫣唇,抬眸望著精致抽紗繡窗紗外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笑容淺淡,眼神清冷。

光線一暗,火車經過橋洞。

劉氏正要陪同趙處長去隔壁餐車用餐。

突然,轟隆巨響,火光沖天。

電光火石之間,小五只來得及撲開大帥。

車廂翻倒,身體劇痛,耳畔驚聲慘叫充盈,她的內心卻十分平靜,心似放空,無掛礙、無恐怖。

她不過是一枚棋子,雙手沾滿鮮血,雖然那些人該死,可殺孽早已造成,且從她踏上這條路那日起,生死便已置之度外。

死,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黑暗來臨前,她看到周景芢腦漿迸射,鮮血噴薄,一雙米粒眼圓瞪著,似是不敢置信……

第一章霍家

大燕天元五年。

這一年的春天來的特別晚,四月里還飄了幾場雪,時至五月,柳枝兒才勉強抽出些新綠的嫩芽,天氣依然寒冷。

然而不論是遲來的時令還是現今已風雨飄搖的朝廷,于京都城的尋常百姓來說似乎都不打緊。位于城東“名師坊”報春大街的集市仍舊熱熱鬧鬧。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之中,賣云吞面的;耍猴賣藝的;擺攤算命的;剃頭挑擔的……叫買叫賣聲伴著大人孩童的嬉笑嘈雜聲,勾勒出一幅熱鬧祥和的畫面。

申時剛過,正是客流增多的時候,一輛朱輪青幄馬車突然從弓弦胡同狂奔而來,車把式揮鞭大聲吆喝著“閃開,閃開!”惶急的叫聲驅散擋路的百姓,馬車橫穿報春大街,徑直往城西北方飛奔而去,只將一個印有大大“蔣”字標徽的背影留給漸漸合攏的人群。

有人啐了一口:“呸,以官欺民,了不起么?”

一旁卻有知情的嘆道:“蔣家可不是那樣的人家,蔣大人清廉為民,從來不擺架子。如此焦急,是因為他們家出了事兒!”

好事者好奇的圍上詢問:“嘿,到底出了什么事?”

“還不是因為霍英那狗賊!”

“噓!你不要命了!”有人拉了知情者一把。

那人卻大義凜然道:“霍英那狗官,只知攛掇皇上不理朝政,好好的皇宮不住,在外頭建別院,設豹房,整日里打雞遛狗,他自己仗著皇上信任無惡不作。蔣大人乃言官,又是清流之首,上疏彈劾霍英,誰料想折子卻被霍英黨羽扣下了!如今蔣大人被逮押,霍英也不知如何攛掇了咱們小皇帝,一來二去,竟把蔣大人下了詔獄,這會子不知讓錦衣衛折磨成什么樣子!”

周圍百姓中有貧困潦倒卻滿腔報國熱忱的學子,聞言也一起罵起了霍英。

有人扼腕續道:“我聽說啊,霍英是瞧上了蔣家的大姑娘,才故意如此,為的就是逼著蔣家將女兒乖乖送上門。”

“蔣大姑娘可是有名的才女!”

“誰說不是呢!霍英都十幾個小老婆了,還嫌不夠!真是卑鄙!”

此即去往什剎海方向的蔣家馬車上,擠了三女一男。

唐氏皺紋初生的面龐布滿淚痕:

“是娘沒用,沒法子救你們父親,竟要讓你們也跟著受此屈辱。”

聽了母親的話,大姑娘蔣嫣也哽咽著落了淚,“娘,我不打緊的。想來霍英也不會將我如何,我若真去了霍家,只一味不生事,不招惹麻煩便是了,說不定過個三五年霍英膩了我,就會放了我出來。”

“可是你,你那時候也已經……”唐氏眼淚簌簌落下,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砸落在半新不舊的靛青細棉襖子前襟上。

三姑娘蔣嫵蹙眉,“事已至此,有哭的功夫,不如想想對策。”

唐氏嘆息,雖知道三女兒說的不錯,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嫣姐兒十九歲仍舊不嫁,正因為要尋個兩情相悅又有才情的如意郎君,可現在,卻要抬進霍家側門做那人渣的小老婆,她怎么舍得?

蔣嫵見狀唇畔含笑:“霍十九不也沒說一定要長姐么。”

不要蔣嫣,難道要她?

唐氏怕傷了三姑娘的自尊,只在心中輕嘆。蔣嫣和二爺蔣晨風也都默然。

蔣嫵不以為意的望向窗外。

她與才名在外溫婉賢淑的長姐不同,自去年及笄后她當眾痛打了膽敢當面調戲她,又揚言要娶她為妻的薛公子后,她“河東獅”的“美名”就已不脛而走。

這傳言如撕開了個口子,關于她的各種流言,月余就傳遍京都名門府上——蔣御史家三姑娘不學中饋,不精女紅,不讀《女訓》、《女戒》,又懶又饞,又無口德,空有皮囊,全無閨秀形象,乃京都女子之恥……

她蔣三姑娘終于也成了可以與第一才女蔣大姑娘比肩的名人不過是惡名。加之她新添了個“河東獅”的綽號,現如今誰娶她,誰就是只注重外表不看內涵的草包!與她門當戶對的公子們誰也不愿做草包。所以她今生可以安生了。霍十九那廝估計也不會甘心做個草包,雖然他臭名昭著比她更甚萬倍。

蔣嫣深吸口氣平穩心緒,以袖拭淚,柔聲道:“三妹妹,若待會兒霍英果真選中了我為妾,往后就要靠你幫襯著娘親理家了。四妹妹年紀還小,你二哥哥又是男子……父親廉潔,家里請不起那么多的仆婦丫頭,凡事還要靠自己,刺繡女紅等事,你真的要學起來了。”

蔣嫵依舊望著窗紗外隱約可見的街景并不回頭,半晌方道:“長姐放心吧。”

她帶著前世記憶落生于蔣家至今已十六年,父母慈愛,姊妹和睦,全然彌補了她前世身為孤兒的遺憾。她活的肆意瀟灑,家人也從沒因外界流言而冷待她,依舊同樣疼愛她。這樣好的家人,她怎能眼看他們受委屈?

依她看,如今的大燕明擺著一副亡國之象。皇帝才剛十四歲就極為荒唐,朝中佞臣專權,宦官當道,父親偏要去彈劾霍十九,如今被下詔獄,生死未卜,全是太過剛正又不知變通所致。

霍十九,表字“英”,官拜錦衣親軍都指揮使,是國丈英國公蔡京的爪牙,平日善于擷美斂財,又因最會領著小皇帝玩些新奇刺激的游戲而得信任。

他是大燕的毒瘤,但因黨羽眾多盤根錯節而沒人動得了他。單看他方二十七歲,就有多個高官不論年齡心甘情愿認他做“干爹”,便可看出要除掉此人使用正當途徑比暗殺要難上千萬倍。

蔣家有三女一子,長姐蔣嫣才名在外,二哥蔣晨風只是一介書生,她行三,臭名昭著,小妹蔣嬌今年才九歲,年齡尚小不曾同來。

上一次母親與二哥去霍家求情,湊了八十兩銀子,卻連霍十九的面兒都沒見到,只見到霍十九身邊兒的隨從,聽了一些關于“誠意”的高見。是以這一次,他們湊了更多的“誠意”,連家中兩個到了適婚年齡的女兒也一同帶了來。

她想母親原應該不打算帶上她的,可她雖惡名滿京都,卻比長姐容貌妍麗,既然是表現誠意,總該讓霍十九好生挑選,免得再生事端。

蔣嫵閉目,養精蓄銳。

馬車疾馳片刻后緩緩停下。唐氏吩咐蔣嫣和蔣嫵戴上面紗。

車夫擺好了墊腳的黑漆木凳子,蔣晨風先下了馬車,扶著母親、長姐和三妹下車。

冷風似刀,吹得高挑嬌柔的蔣嫣身子一抖。

蔣嫵見狀脫了自己那件淡青色棉氅裹在姐姐身上。她常年堅持鍛煉,前世所學從未拋卻,身體底子好,忍耐力也更強。

蔣嫣回眸望著三妹,只見蔣嫵面容掩在面紗下,露出一雙飛揚劍眉和幽深杏眼,正含笑望著自己,眼中就又有了淚意。

外人都將三妹評價的那樣不堪,可只有自家人知道,蔣嫵只是性情瀟灑隨意了一些。她無奈生成了女子,若是男子,自然另有作為。

“嫵兒,我不冷。”

“披著吧。”蔣嫵拍了拍蔣嫣的肩,端凝了神色看向霍家。

霍府朱漆大門前排了二三十輛馬車,占據了一整條街。遞帖子送禮的,叫嚷著要認干爹的,儼然比方才集市還熱鬧。

蔣晨風將自己那件藏藍色的大氅披在蔣嫵身上,忍著冷,牙齒打顫的道:“你們暫且留下,我先去看看。”

蔣嫵還要將大氅還給文弱的二爺,二爺卻已拿著他們好容易湊齊的一百二十兩銀子,快步往霍家門前去了。

擠上了丹墀,蔣晨風對臉上長了個痦子的門子客氣的道:“勞煩這位小哥,我們要求見霍大人。”

“滾滾滾!沒瞧見人多著呢嗎!”門子眉眼不抬口出惡言:“要求見我們家老爺的人多得是,總得有個先來后到。送禮還是有事兒相求,先去登記排隊,叫到你了你再來!”

蔣晨風年輕俊朗的臉氣的通紅,背后已有人嫌他插隊,推搡他下了丹墀。他只得先與門前留了山羊胡穿著體面的賬房那處登記了姓名和來意。

蔣嫵斜倚身旁一株垂柳,隨意把玩腰間的宮絳,戲謔瞧著霍家門前的混亂場面。

霍家已經鬧騰成這樣,小皇帝會不知道?

蔣晨風回到跟前,與三人商議:

“娘,長姐,三妹妹,委屈你們等候,求見霍英的人太多了。天氣寒冷,要不你們先上車去,好歹暖和些。我在這里守著就是。”

“我在這陪著二哥,娘還有話與長姐說吧?你們去車上談。”

唐氏的確有話要囑咐蔣嫣,便點了點頭。

蔣嫣將大氅遞還給蔣嫵。蔣嫵與蔣晨風換回大氅,一同送唐氏與蔣嫣上車。

到掩下車簾時,蔣嫵還禁不住打趣:“你們可不要排揎我,我在外頭聽得見呢。”

母女倆含淚的眼中就都有了笑意,笑著罵她鬼機靈,放下了車簾。

馬車里很快傳來了母女二人低低的哭泣聲。

蔣嫵斂額抿唇站在馬車外,一陣風吹來,拂亂了她鬢角的碎發。難道這一次,長姐真的躲不過去嗎?

若是她可以代替長姐,是否會更好一些?

奈何她惡名在外,霍十九那廝定不會選她……

第二章奸臣

蔣晨風從小就覺得三妹有一股說不出的“厲害”,譬如她明明是在笑著,可她看人時眼神犀利,總給人“此人不是一般人”的感覺。再如她性情開闊灑脫,比他這個男子更要豁達,被人指責詬病也依舊過的瀟瀟灑灑,又重情重義。

或許,三妹比長姐的生命力更強一些。

思慮之間,蔣晨風已猶豫的叫了一聲:“三妹妹。”

蔣嫵回神,依舊笑望著嘈雜人群,低柔聲音漫不經心的道:“二哥,霍十九是選長姐還是選我,并非我說了算的不是么?”

蔣晨風心頭一驚,藏在大氅下的雙手不安的搓著,面上紅透,不自在的辯駁道:“我只是,只是問你冷不冷。”

蔣嫵莞爾,抬頭,明眸掃過蔣晨風的大紅臉,白了他一眼:“二哥還與我這樣?你想什么打量我猜不到么。”

蔣晨風吁了口氣,放棄在蔣嫵跟前作假,索性實在的道:“三妹妹,你別怪哥哥偏心,實在是長姐的那個性子,若是真去了霍家,怕活不成了,平日里長姐雖然也堅強,家里的事情娘拿不定主意的她都能拿主意,可她太驕傲了。你不同,你性情灑脫……”

“我灑脫就活該了?”

一句話將蔣晨風噎住,雙唇翕翕似不知該說什么,更不敢對上妹妹那雙燦若星辰的杏眼。

的確,他不該如此厚此薄彼。

蔣晨風本在搜腸刮肚想說辭,卻聽到蔣嫵愉悅的笑聲:“逗你呢。”語氣輕松,聲音低柔,一團和氣,哪里還有方才的凌厲?

“其實若霍十九選我更好,長姐雖堅強,到底有傲氣,給尋常人做正妻尚且不肯,合論是做妾?傳言霍十九有十多個小老婆,她成了其中之一,怕只鉆牛角尖也能折磨死自己,不似我臉皮厚著呢,不在乎旁人如何評價。只是我之前名聲不好,霍十九未必肯選我。”

蔣晨風嘆息,為妹妹理了鬢角碎發,“三妹妹,你別怪哥哥方才那樣想法,其實你和長姐,我都心疼,恨不得自己是個女兒身替你們去。”

“那二哥可以打探打探,霍十九或許好男色呢。”捏了一把少年光潔的下巴,嘖嘖道:“姿色不錯嘛。”

“你、你你……”

原本溫情的場面,被蔣嫵一句話澆了冷水,氣的蔣晨風白眼一翻,黑了俊臉。

蔣嫵禁不住又笑,眼角余光看到一輛翠幄朱瓔華蓋馬車漸漸靠近,她收斂笑容,正色看向那方。

馬車行進時,氣死風燈下淡藍流蘇擺出優雅的弧度,翠幄上的暗金花紋反射陽光,顯得格外華麗。

圍在霍府門前的人,一瞧見那輛馬車,紛紛各自去回了各家主人,便有老少十余人爭先恐后下車,遙遙向著那華麗的馬車行禮,有稱“霍大人”的,有稱“干爹”的,場面喧鬧。

馬車的藍色窗紗被一截白玉似的指頭撩起,蔣嫵先是看到雪白的領子,隨后漸漸露出男子秀氣的瓜子臉來。此人面容俊秀,劍眉濃重,表情溫和,眼神冷淡,十分矜貴。

蔣嫵挑眉,她的確聽說過霍十九乃本朝首屈一指的美男子,還有坊間不堪的傳聞,說霍十九之所以得小皇帝信任,多半是他不知廉恥以色相邀。然她一直以為所謂“美男子”,是他那些“義子”為了巴結而恭維的。

今日得見,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樣貌的確出眾。

蔣晨風低聲罵道:“衣冠禽獸。”

蔣嫵笑道:“形容恰當。”

正說著,突然感到有銳利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蔣嫵向馬車看去,只看到垂落下的窗紗和晃動的流蘇。

“霍英既然回來了,想必該很快見咱們。”蔣晨風道:“我去通知娘和長姐。”

“不必。”蔣嫵拉住二哥的袖子,閑閑的道:“他會曬著咱們還多些,去瞧瞧娘和長姐聊完了不曾,聊完了,咱們也上車暖和暖和。”

事情果然如蔣嫵所說的那般,等到天色暗淡,霍府門前人都去了,才有一名小廝跑到馬車前,神色倨傲的道:“是蔣御史的家眷吧?我們老爺得閑了,你們去前廳吧。”

竟是得了閑才來叫他們,還說的如此直白無禮。

蔣晨風氣的臉色鐵青,唐氏與蔣嫣也面色沉重。

蔣嫵戴了面紗,因臨近車門,第一個踏著腳凳下車,挑眉看了那小廝一眼。

被銳利眼神掃到的小廝背上汗毛蹭的全數豎起,下意識的縮了脖子退后一步。揉了揉眼睛再看,面前分明是個身量苗條嬌弱的姑娘,為何方才卻有被自家老爺瞪了的錯覺?

提著八角宮燈引路的時候,小廝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霍府是三進的宅院,背靠積水潭,比鄰定園,宅中處處景致,每一個角度都能入畫,亭臺樓閣,山石曲水,皆為精通土木建造的蘇大師仿造蘇州園林精心設計。占地面積雖不甚大,可貴在精雅,據說當初小皇帝將此宅院賞給霍十九時,英國公蔡京還妒忌了一把。

如今夜幕之下,宅中處處宮燈高掛,光影迷蒙下隱約可見其宅院精美的如同嬌臥的美人。

相比蔣家半舊的四合院,此處華麗的像皇宮。

蔣嫣緊張的攥緊了拳頭。難道她今后就要被困在這樣的黃金牢籠里,成為眾多侍妾中的一人,每日等待霍英回府嗎?這種日子,她不甘啊!可是她身為長女,又十有八九會雀屏中選,還能怎么辦?

走過擺放了精致蘇繡天女散花大插屏的穿堂,下了臺階,面對著的便是一個寬敞的院落。正對著五間帶有耳房的正房,正當中那間屋檐明顯高于兩側四間,明亮燈光從糊著高麗明紙的菱花窗中透射在窗下,將兩側環繞的抄手游廊和當中一條正對大門的青石磚路勾勒分明,暗淡夜幕降臨時,那間明亮的正廳就被染上了神圣之感,青石磚路也似有了金芒。

見一行人來,門前兩名俏麗的婢女一左一右撩起深紫色福壽不斷紋夾竹棉簾,恭敬道:“請。”

屋內的光明便毫不吝嗇的灑落在腳下。

唐氏深吸了口氣,認命的與蔣晨風在前,蔣嫣則牽著蔣嫵的手,先后上了臺階,邁進門檻。

夾竹棉簾在身后落下,擋住寒風。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瓜果香,竟是香橙與百合花混合的清爽香氣。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上鋪著駝色素面波斯地氈,兩邊臨窗擺放了兩排鋪設官綠色錦緞椅褡的官帽椅,正對房門的是一座落地黃花梨木鏤雕五福臨門的大座屏,座屏下是黃花梨木云回紋翹腳條案,上頭一左一右放了稀罕的琉璃美人斛,里頭插著新鮮的百合花,條案正當中則放著個白玉蓮花并蒂的精致香爐,那淡淡果香和百合花香,便是從那處傳來。

繞過座屏,便到了里間。與外間相同,地上鋪設著駝色素面波斯氈毯,竟是與外間相連的一整張。背靠座屏放著兩把圈椅,一青年正慵懶閑坐其上,另有一青年垂首站在他身側。

唐氏與蔣嫣自進了里間,就低垂了眉目。

蔣嫵卻是大大方方的掃了周圍環境一眼。透過兩側落地圓光罩,可見東西梢間里擺設的奢華——她的習慣使然,到了陌生的環境,定要偵測清楚,找好退路。

看過了環境,又眨著明眸大方的打量傳聞中的大奸臣。

霍十九看樣子二十出頭,常年養尊處優,使他瞧著比實際年齡年輕了許多,穿著件銀白色云錦素面交領直裰,烏黑的發以白玉發冠高高束起,露出白凈俊秀的面龐,很是矜貴。近距離瞧,他生的的確是俊,只是神色冷淡,顯得高不可攀。

他身側垂首站著的是個身姿修長的青年,穿了件淡灰色的細棉直裰,做文士打扮,雖低垂頭看不十分真切,卻也可見得是個俊俏的年輕人。

蔣嫵不屑的彎起唇角。

霍十九冷淡的目光也掃過幾人,后落在她身上。

二人四目相對,蔣嫵無所謂的別開眼。

唐氏先行提裙擺跪下,蔣晨風、蔣嫣與蔣嫵也一同下跪。

“霍大人,上次您的人說的‘誠意’,小婦人回去想了許久,這一次已經帶來了。”回頭接過蔣晨風手中的包袱攤在地上,露出其中六個銀元寶。這些元寶邊上起銀霜,是足足的九八色紋銀。

“這一百二十兩銀子已是我們的極限了。霍大人,請您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家老爺吧!”唐氏說著,已潸然淚下。

蔣晨風與蔣嫣見唐氏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忿恨的握緊了拳頭,奈何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他們又能如何?

霍十九斜睨唐氏,那一百二十兩銀子看都不看,眼神只在蔣嫣與蔣嫵之間流轉,似在審視貨物,“銀子我不缺。”聲音低沉溫和。

唐氏和蔣晨風的心往下墜,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兩個如花似玉的蔣家姑娘。

蔣嫣高挑,蔣嫵嬌柔,二人雖都覆著面紗,可前者氣質婉約,端莊溫文,后者眉目明秀,楚楚動人。即便遮住臉面,氣質又如何又遮擋得住?

霍十九果然是打這個主意……

他們的僥幸終究破碎了。

霍十九這廂已起身:“蔣御史能否得救,就看你們的誠意了。我給你們三日時間。”

說罷似不經意瞧了蔣嫣一眼,便帶著那年輕的隨從施施然離開了,將蔣家四人冰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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