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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來的,更不清楚下一次自己來做能不能做到,此刻整個人就如同一只提線木偶,腦袋都一團亂麻,卻這樣提心吊膽地走了回來。
剛走到林嘯面前,她就感到有人扶住了自己,將自己帶到背靠柱子的地方歇了下來。
她知道是誰,但是眼前的所有景物都仿佛扭曲了,背靠著柱子,那種剛才消失了的踏實感覺終于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心一安定下來,五感這才仿佛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就像一條饑渴的魚,再次回到了水中。
胃里一陣翻攪,她幾乎是不仿由分說地就偏頭過去,一陣嘔吐,差點把胃都吐了出來。
“前輩……對不起……”轉過頭來的時候,她擦了擦嘴,隨后哽咽了起來。
林嘯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很好。”
鄭多彬愣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喃喃地說“但是……我并沒有完成……”
林嘯本來想說“這不重要。”但是想了想,還是說“第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必須在預定時間完成,并且以后的時間還會越來越短。”
“怎么樣?感覺?”
鄭多彬帶著淚花笑了“很好……我從來沒想到過……我居然能在元曉大橋下面走路……”
時間慢慢地過去,當下午回來的時候,已經被克里斯汀娜騷擾地頭痛欲裂的李泰仁頓時大吃了一驚。
面前的鄭多彬,簡直是一個灰姑娘,前胸,后背,整套衣服上布滿了灰塵,頭發也凌亂了,甚至下車的時候腿都有點顫抖,但是她的臉上,卻布滿了一種痛并快樂著的感覺。
他掃了林嘯一樣,沒說話。
“謝謝前輩!”鄭多彬對著林嘯鞠了一躬,眼光中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沒什么,明天繼續。”
李泰仁帶著鄭多彬離開了,克里斯汀娜疑惑地問“野戰了?這么多灰?不對啊,你身上很干凈啊。”
“她從橋上爬過去了。”林嘯平靜地回答。
“茲!”克里斯汀娜倒抽一口涼氣“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林嘯微微皺眉說“演藝圈這種事情,對自己不狠一點,什么時候有出頭的日子?”
克里斯汀娜沉默了一下“sorry,林,我本來以為你對她有意思的。”
“也許很多人都這么認為。”林嘯無所謂地笑了笑“公道自在人心。”
“你準備把她怎么辦?”
“簽約進破曉。”林嘯回答“等這部片子拍完的時候。”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三天,奉俊昊排的都是別人的戲,給他們留了充分的時間。
第四天,崔榮培準時出現在了片場。
沒有多余的話,今天上午的戲,正是鄭多彬在橋上出現的那一幕。
她要從一根巨大的鋼筋上走過,這一幕,可謂恐高最嚴重的一場。
崔榮培摩挲著自己手上的戒指,他的身邊,秘書,工作人員,早已齊齊聚集。甚至一位秘書胳膊下還夾著一個文件袋,上面清楚地寫著鄭多彬三個字。
“鄭小姐呢?”他淡淡地問。
“已經在鋼材里躺好了。”秘書恭敬地回答。
“恩。”崔榮培點了點頭“林先生呢?”
“鄭小姐上去后,他就一直在休息區,崔先生,我需要去請他過來嗎?”
崔榮培猛地抬起了手“你再說一遍?”
秘書低頭道“林先生一直在休息區……”
“上一句!”
“鄭小姐上去后……”
崔榮培擺了擺手,目光極為復雜“她上去以后?她怎么上去的?”
秘書這才反應了過來,頓時也愣了,愕然說道“她……好像自己上去的……”
“你確定是自己上去的?”崔榮培站了起來,緊盯著秘書“而不是別人送她上去的?”
“我……”秘書看著崔榮培意味不明的臉,咬了半天的牙,才說道“我肯定……只有兩個人在旁邊保護她,卻并沒有扶她……”
“呼……”崔榮培長長出了一口氣,白皙的臉上泛出一抹不正常的紅色“這小子……還真行啊……”
“崔先生?還要看下去嗎?”
崔榮培沉吟了起來,半晌才開口說“看,為什么不看?恐高三天內能達到什么地步?就算她克服了,但是能演好嗎?克服是克服,克服了多少是另一個問題。”
而另一邊,奉俊昊目光波動了好幾下。
“奉導演?”金珉錫在旁邊疑惑地問。
“沒什么。”奉俊昊擺了擺手“這小子,還真有一手,你看到了嗎?之前鄭多彬是自己走上去的。”
“自己走上去的?她……不是恐高嗎?”金珉錫吃了一驚“元曉大橋……距離下面可有好幾百米啊……”
奉俊昊笑了笑,語焉不詳地說“我對他怎么讓鄭多彬克服恐高的,也十分感興趣。但是,能走了,并不代表這一場就能過……行了,珉錫,讓各小組報備,準備開拍。”
燈光組,攝影組,道具組……各個小組都準備齊全,人人都帶著一絲疑惑看向鄭多彬,不時偷偷看一看坐在休息區的崔榮培。
幾天前的事情,人人都記憶猶新,這一場戲,關系著鄭多彬的去留,或者崔榮培的威嚴,哪一方,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最重要的是,奉俊昊會偏袒哪一方?如果他倒向崔榮培,那么不管鄭多彬演的再好,都會毫無懸念地出局,反之,則是掃了崔榮培的面子。
所以,他才說能走了并不代表能過了。
詭異的氣氛籠罩著片場,崔榮培如同一尊讓人呼吸難以繼續的大佛,端坐休息區,休閑地喝著茶,偶爾掃視全場的一眼,卻讓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第三十二場。”奉俊昊舉起了喇叭“準備……”
他立刻認真看著鏡頭。
今天的場地,已經轉移到了元曉大橋旁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了過去。
崔榮培手中的香茶停下了,在不遠的地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鄭多彬緩緩從鋼材里坐了起來。
一條大約一米寬的鋼材,空心,上面有一個洞,而鄭多彬就躺在里面。
身下,是濤濤漢江水,兩邊甚至根本沒有任何著力點,只有幾條威亞吊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從他的距離看過去,只能看到鄭多彬做了幾個動作,但是……絲毫不僵硬!
就像是隨意起床梳洗一樣,沒有一點點的滯懈。
他心中暗呼了一聲糟糕。
如果對方真的還畏懼,行動肯定會緊張,一緊張,就不流暢,一不流暢,肯定會被卡。
從遠處看,鄭多彬的架勢已經完全無懈可擊。
他的驚訝,比起奉俊昊的驚訝來,卻算不了什么了。
鏡頭中,鄭多彬神色淡然,目光冷冽,這個動作對她仿佛自然而然,沒有什么挑戰。
“三天……難道他真的做到了?”他目光沒有移開鏡頭,心中卻暗暗地吃了已經“他到底是用什么辦法對鄭多彬進行的集訓?!”
緊接著,下面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鄭多彬緩緩從鋼材里坐了起來,走上了鋼材,更是如同普通人在陸地上行走那樣。
崔榮培的目光冷了起來。
他看過劇本,知道這一幕是非常短的,再上一個梯子就會結束,而鄭多彬哪里有什么恐高?起碼他現在根本看不出來!
這么簡單的動作,沒有藝人會卡。
鄭多彬卡不卡,他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奉俊昊讓不讓她卡?
這是奉俊昊的表態!
如果奉俊昊和崔榮培產生了分歧,那么這次影興會和政府的對抗,就多了許多變數了。
他的想法,奉俊昊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鏡頭中,鄭多彬已經慢慢走上了樓梯。
他本來都以為,鄭多彬并沒有恐高癥,一切只是想和林嘯接觸的說辭,此刻卻偶然發現,她背著箭筒的手,捏得死白!
“這些天她到底經歷了什么?”他有點驚疑地想到“她確實有恐高,卻能把這種恐懼壓在了心底!”
鏡頭上,鄭多彬的背影,看不出一絲差錯,踩在漢江懸空小樓梯之上,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奉俊昊覺得身體有點痛。
他知道,那是崔榮培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在逼著他喊卡,讓他表態。
鄭多彬過不過,都是他說了算,而這個鏡頭,馬上要完結!
卡不卡?他心中糾結了起來。
鄭多彬無所謂,但是幫她出頭的是林嘯,上個感情長鏡頭讓他驚艷不已。
這個劇本,他非常有自信,特效工作室也絕對是全世界頂尖級的,現在,又有這種真正的實力派藝人……
他裝作沒沉浸在鏡頭里,心中已經百轉千回!
一旦成功,他將極為接近姜帝圭,林權澤的地位!影興會的位置絕不在崔榮培之下!
到時候,這筆賬,沒人會來討!就算崔榮培,也得爛在肚子里!
而失敗了,他不僅要面臨影興會的責難,更有崔榮培的報復,說不定下部片子有沒有人投資都是問題,畢竟除非公司不想捧影視新人,否則根本繞不過去影興會!
到底要怎么選?!
誰也沒注意到,鏡頭前的奉俊昊,牙齒都咬得死緊,甚至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終于,他的聲音在鄭多彬踏上最后一級臺階時響了起來。
崔榮培帶著笑容的目光,卻仿佛蘊含了刀劍一樣刺了過來,林嘯也淡淡地看著他。
而他,在看著自己的內心。
過,還是不過?
就在這時,一陣大哭,從元曉大橋下傳了出來。
妝,早就哭花了,奉俊昊卻覺得自己心里震動了一下。
他正要開口,崔榮培的聲音響了起來“奉導演,希望你仔細斟酌。”
對方目光如炬,立刻看出了他的想法。
奉俊昊沉默了一下,幾秒后,終于笑了起來。
“崔先生,對不起,起碼,我還是一名導演。”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的努力付之東流,而且……她演得確實不錯,雖然沒有林先生那么出彩,卻足以勝任這個角色。”
崔榮培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
奉俊昊看著全場,清了清嗓子,抓起喇叭,喊出了一個字。
“過!”
此時此刻,他徹底選擇了來自大導演的誘惑!將影興會的任務放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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