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神僧一出場便搶走了玄慈方丈的戲份,可偏偏玄慈方丈還受了掃地神僧的恩惠,因此玄慈方丈這心里是糾結萬分,也不知道是歡喜多一些,還是忿恨多一些。
后來玄慈方丈看見老僧與段興對峙,心里還隱有一絲竊喜,希望此二人最好拼個兩敗俱傷,到時候自己再出面做善后、安撫工作,也算挽回點面子,可誰曾想,二人竟然偃旗息鼓,不打了。
玄慈武功差點,眼力卻是極為犀利。
“那無名師兄功力明明比段氏太子厲害,怎的不打了呢,這讓本方丈還怎么出面收拾殘局,怎么樹立高大、威武、光輝的形象,簡直是情何以堪啊!”玄慈心中不斷腹誹,終于在蕭遠山說話之際,按捺不住,出聲‘插’話,在他看來,既然這無名師兄如此厲害,那自己做什么都不會有事了,即便出什么事也自然有那無名師兄頂著,此時不出頭再做點什么,趕緊挽回點的分數,等此間事了,還不得被武林群雄背地里罵自己是個縮頭烏龜,無能之輩?
掃地神僧雖然武功高強,可也知道方丈最大的道理,眼見玄慈說話,便不再出聲,雙眼再次恢復昏昏‘欲’睡的樣子,一身氣息微弱不可查,仿佛沒這個人一般,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可別人怕了玄慈,蕭遠山卻是最為不怕,見得玄慈說話,當即嘿嘿冷笑道:“要說我這生死仇怨,還非得就在少林解決不可。”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閃過玄慈的心頭,但此時騎虎難下,不得已繼續問道:“蕭老居士何出此言?”
“嘿嘿!嘿嘿!”蕭遠山盯著玄慈冷笑不已。
“蕭老居士……蕭峰……難不成?”玄慈猛然間想到一種可能,驚訝的無法言語,一時間就忘了要繼續說話,只是盯著蕭遠山看。
似是知道玄慈心中所想,蕭遠山伸手搭在臉上面罩上,“刷”的一下,就將面罩拿下,‘露’出與蕭峰一模一樣的臉龐,大聲說道:“如今,你可是知道了?”
玄慈先是驚訝、再是恍然、最后默然半響,半是疑問半是肯定的說道:“你是蕭遠山,蕭居士?!”
蕭遠山冷冷的道:“不錯,正是我!”
眾人一陣驚訝出聲,卻說眾人因為掃地神僧收功之后,大部分恢復了神智,各個心下對掃地神僧畏懼不已,其實他們哪里知道,此時眾人看著已經恢復了神智,實質上在他們的內心中,已經種下了掃地神僧的神念種子,此一生對掃地神僧都興不起抵抗的念頭,等到晚年,功力退步之后,更是日日燒香參拜,少林寺也因此在幾十年后香火更盛,威望漸隆,不過此乃后話,此時暫且不表。
在驚訝的眾人當中,當屬蕭峰最為驚訝,此時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顫聲說道:“你……你莫非是我爹爹?”
蕭遠山轉過頭對著蕭峰哈哈大笑說道:“好孩子,好孩兒,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爺兒倆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記認,誰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一伸手,扯開‘胸’口衣襟,‘露’出一個刺‘花’的狼頭。
蕭峰扯開自己衣襟,也現出‘胸’口那張口‘露’牙、青郁郁的狼頭來。兩人相視而站,突然間同時仰天而嘯,聲若狂風怒號,遠遠傳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鳴響,數千豪杰聽在耳中,盡感不寒而栗。
蕭峰從懷中‘摸’出一個油布包打開,取出一塊縫綴而成的大白布,展將開來,正是當年雁‘門’關上石壁遺文的拓片,上面一個個都是空心的契丹文字。
蕭遠山指著最后那幾個字笑道:“‘蕭遠山絕筆,蕭遠山絕筆!’哈哈,孩兒,那日我傷心之下,跳崖自盡,哪知道命不該絕,墜在谷底一株大樹的枝干之上,竟得不死。這一來,為父的死志已去,便興復仇之念。那日雁‘門’關外,中原豪杰不問情由,便殺了你不會武功的媽媽。孩兒,你說此仇該不該報!”
蕭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焉可不報?”
蕭遠山道:“當日害你母親之人,大半已為我當場擊斃。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染病身故,總算便宜了他。只是那個領頭的‘大惡人’,迄今兀自健在。孩兒,你說咱們拿他怎么辦?”
蕭峰急道:“此人是誰?”
蕭遠山一聲長嘯,喝道:“此人是誰?”目光如電,在群豪臉上一一掃‘射’而過。
群豪和他目光接觸之時,無不栗栗自危,雖然這些人均與當年雁‘門’關外之事無關,但見到蕭氏父子的神情,誰也不敢動上一動,發出半點聲音,唯恐惹禍在身。
這些群雄平日里在武林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很多人甚至在江湖中闖‘蕩’了幾十年,也未曾嘗過一敗。可今日到了少林寺之后,當真是開了眼界,先天高手層出不窮,千年古剎大雄寶殿毀于一旦,到后來老僧和段興的比武更是超越了普通武學范疇,演變成了‘精’神層面的互相斗法。自己等人竟然被人一招之內制服,這還不算最丟人的,最丟人的是制服自己等人的老僧那神奇的‘精’神招數還是為了對付別人而發,自己等人不過是被殃及了池魚。平時也是狠角‘色’的群雄已經變成了打醬油的角‘色’,讓群雄徹底熄滅了爭雄的心里,此時各個宛如驚弓之鳥,莫說他們壓根就打不過蕭峰父子,就是能打過,此時也已經寒了心膽,不敢跟人動手。
蕭遠山道:“孩兒,那日我和你媽懷抱著你,到你外婆家去,不料路經雁‘門’關外,數十名中土武士躍將出來,將你媽和我的隨從殺死。大宋和契丹有仇,互相斫殺,原非奇事,但這些中土武士埋伏山后,顯有預謀。孩兒,你可知那是為了什么緣故?”
蕭峰道:“孩兒得到訊息,說當年那些武林人士是因為誤信契丹武士要來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以為他日國謀奪大宋江山的張本,是以突出襲擊,害死了我媽媽。”
蕭遠山慘笑道:“嘿嘿,嘿嘿!當年你老子的恩師武功不敢說曠古絕今、開天辟地,可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隱士高手,你老子作為恩師的大弟子,學恩師的武功尚且‘精’力不足,又哪里來的去奪取少林寺武學典籍之心,他們卻冤枉了我。好,好!蕭遠山一不做,二不休,人家冤枉我,我便做給人家瞧瞧。這三十年來,蕭遠山便躲在少林寺中,將他們的武學典藉瞧了個飽。少林寺諸位高僧,你們有本事便將蕭遠山殺了,否則少林武功非流入大遼不可。你們再在雁‘門’關外埋伏,可來不及了。”
少林群僧一聽,無不駭然驚‘色’,均想此人之言多半不假,本派武功倘若流入了遼國,令契丹人如虎添翼,那便如何是好?連同武林群豪,也人人都想:“今日說什么也不能讓此人活著下山。”
蕭峰道:“爹爹,這大惡人當年殺我媽媽,還可說是事出誤會,雖然魯莽,尚非故意為惡。可是他卻害的我們不能相見,殺了無辜人士,那卻是大大不該了。到底此人是誰,請爹爹指出來。”
蕭遠山哈哈大笑,道:“孩兒,你這可錯了。其他人都是你老子我殺的”
蕭峰大吃一驚,顫聲道:“是爹爹殺的?那……那為什么?”
蕭遠山道:“你是我的親生孩兒,本來我父子夫‘婦’一家團聚,何等快樂?可是這些南朝武人將我契丹人看作豬狗不如,動不動便橫加殺戳,將我孩兒搶了,去‘交’給別人,當作他的孩兒,又不跟你說明真相,那便該死。”
蕭峰‘胸’口一酸,有心想說點什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遠山又道:“殺我愛妻、奪我獨子的大仇人之中,有丐幫幫主,也有少林派高手,嘿嘿,他們只想永遠遮瞞這樁血腥罪過,將我兒子變作了漢人,叫我兒子拜大仇人為師,繼大仇人為丐幫的幫主。嘿嘿,孩兒,咱契丹人受他們冤枉欺侮,還少得了么?”
蕭峰說道:“這些人既是爹爹所殺,便和孩兒所殺沒有分別,孩兒一直擔負著這名聲,卻也不枉了。那個帶領中原武人在雁‘門’關外埋伏的惡人,爹爹可探明白了沒有?”
蕭遠山道:“嘿嘿,豈有不探查明白之理?此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若將他一掌打死,豈不是便宜他了。玄慈大師,你說是也不是?”
蕭遠山說著說著,轉過頭去看玄慈方丈,眼神中寒芒畢‘露’。
不待玄慈方丈說話,一直凝神防備掃地神僧的段興突然說道:“伯父且慢,還有人未到齊。”
蕭遠山先是用眼神掃向了少林眾僧,待看到虛竹之后,又用疑問的目光看了眼段興,見段興目光肯定,蕭遠山只是略一沉‘吟’,便恍然大悟,點點頭,不再說話。
此時,玄慈方丈就連平日里的微笑也保持不了,臉‘色’肅穆,毫無表情,此刻玄慈的內心已經是越來越不平靜。
隨著段興示意,梅蘭竹菊四‘女’當中的梅劍從袖間掏出一個圓筒,隨后對著天空,猛然拉下了其底部的圓環。
“咻!”“嘭!”
一道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閃現,也不知道那煙‘花’是用何物制成,竟然在白日青天也能看的一清二楚,遠遠的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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