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不甚標準的普通話,徹底印證了夜嬰寧此前的猜測。
她一個激靈,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微微輕顫,碰翻了搭在餐盤上的刀叉,清脆的響聲打斷了身邊兩個男人的交談。
“咦?”
對一切一無所知的Kevin疑惑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美女,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間失態,倒是顧默存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他自然知道,夜嬰寧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異常反應,因為,她剛剛清楚地聽到了“林行遠”這三個字。
眼含譏諷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顧默存故意追問道:“哦?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三番五次從中海跑來見你,其實也是想要合作的吧?”
夜嬰寧越是不想聽見關于那個男人的消息,他便越是要說,這也是顧默存將她帶出來的主要目的。
Kevin原本還想趁機多看幾眼,然而聽見顧默存向自己發問,他只好收回視線,滿臉堆笑地回答道:“是是是是,要不是這樣,他才不會總是喊著我喝茶呢。食得咸魚抵得渴,他既然想要賺錢,總要對我客氣一些。”
雖然暫時還不清楚這個本地商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從他對待顧默存的態度和語氣上,夜嬰寧知道,他對后者是相當諂媚巴結,甚至在剛剛,他還親手幫著顧默存用茶水涮了餐具碗筷。
聽了Kevin的話,顧默存冷笑了一聲,沒再開口,反而招手叫人拿來餐單,準備點菜。
他叫了一桌子粵菜和點心,原本,夜嬰寧也是很喜歡這類粵式點心的,但是此刻,她完全沒有食欲,因為總覺得顧默存正在布置一個陷阱,在誘惑著林行遠往里跳。
如果他算計的僅僅只是林行遠,那還好,然而夜嬰寧很清楚,林行遠一定只是一塊跳板而已,顧默存最終的目標,是寵天戈。
這些年來,林行遠一直在同寵天戈作對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都能夠打探得到。
想來,是顧默存也探聽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要先把林行遠吸引過來,以投資合作作為幌子,然后進一步去蠶食皓運,接著再借力打力,轉過風向去對付天寵集團。
這個計劃聽起來簡直是天衣無縫,既不需要動用自己的財力,又能夠占據皓運的資源,把天寵拉下馬,可謂是一舉數得。
如果一切都能像是計劃之中這樣的完美無瑕,那么最大的贏家自然就是顧默存。
太可怕了,想到這里,握著筷子的夜嬰寧幾乎一松手,就要把它們扔掉。
“怎么,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嗎?這里可是全城最知名的喝下午茶的地方呢,難得客人不太多,倒是很安靜。”
顧默存明知故問地說道,然后夾了一只晶瑩剔透的蝦餃皇,輕輕放到了夜嬰寧面前的小碗里。
“嘗嘗,味道真的很不錯。”
見到此情此景,Kevin一臉討好地堆笑道:“顧先生對太太真體貼,好恩愛……”
被誤認為是顧默存的妻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如今再聽見這樣的話,夜嬰寧已經懶得去辯白,反正別人愛怎么想就怎么想,所以她一聲沒吭,只是低著頭,用筷子尖兒輕輕戳著面前的那只蝦餃。
倒是顧默存忽然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她不是我太太,只是我包養的一個情人罷了。你猜猜看,這種姿色的,一個月要多少錢?”
說罷,他變本加厲,抬起手掐著夜嬰寧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頭來,能夠讓Kevin看得更仔細一些。
一開始還忌憚著顧默存的Kevin一聽這話,男人的劣根性頓時暴露無遺,他裂開嘴,不由自主地開始對著夜嬰寧傻笑起來,目光里似乎也多了一絲淫邪的.,甚至帶著幾許赤裸裸的蔑視。
“真的嗎?靚女,你還有其他的姐妹嗎?可以介紹給我,我太太在加拿大嘛,幾個月見不到一次,她不太管我的……”
Kevin絲毫沒有察覺到顧默存說的是假,一心以為面前的夜嬰寧是一只被金主豢養的金絲雀,言談之間愈發放肆。
他露骨的話語和眼神令夜嬰寧感到無比的羞憤,她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推開了顧默存的手。
“我去洗手間。”
她從齒縫間努力擠出來這幾個字,然后,幾乎是落荒而逃。
見到夜嬰寧站了起來,顧默存一個眼神遞過去,立刻有一女兩男三個保鏢跟了過去,不遠不近地跟著她走到了洗手間。
上一次夜嬰寧被傅錦涼綁架那件事,可以說是給顧默存提了個醒,哪怕是去洗手間也要多派幾個人跟著她,不需要考慮個人.什么的,先確保人不會丟了就好。
夜嬰寧無奈,也清楚,自己甩不開身后的那幾條小尾巴。
她上了洗手間,然后出來洗手,用冷水拍了拍臉頰,努力忘掉剛才那一幕。
三個保鏢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夜嬰寧,六只眼睛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她的身上,對此,她雖然不適應,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從洗手間出來,要穿過一條長廊。
夜嬰寧走在前面,三人和她隔著一米多遠的距離。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夜嬰寧回頭,四處看了看。
“怎么了?”
那個女保鏢立刻迎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同時,她擔心夜嬰寧要跑,已經下意識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沒什么。”
夜嬰寧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轉身繼續向前走。
她只是覺得哪里怪怪的,然而卻并未發現有什么異常,所以只好快步走回了靠窗的餐桌位置。
等她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之前坐在對面的Kevin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顧默存一個人在喝著茶。
也好,那人的嘴臉讓她覺得惡心,夜嬰寧松了一口氣。
她坐下來,面對著一桌幾乎沒人動的菜,依舊沒有什么胃口。
顧默存喝了一小杯茶,這才開口道:“怎么,提起林行遠,你就坐不住了?他現在可是真的不容易呢,守著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堂妹,摸也不能摸,親也沒法親……”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倒好像真的十分同情林行遠的遭遇一樣。
只有夜嬰寧知道,他不過是故意在譏諷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
她沉下臉色,實在不想聽顧默存在這里和自己兜圈子。
“沒想說什么,我只是想告訴你,他這一次選擇和欒馳合作,實在是太蠢了,我會弄死他,再踩著他的尸體,讓寵天戈知道‘后悔’兩個字怎么寫。”
他捏著茶杯,像是在捏著敵人的頸子。
夜嬰寧目光平視,看了看顧默存,安靜地回答道:“隨便你。你現在已經喪心病狂了,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感到吃驚的。不過,你要是以為,還能用這些無關人等來威脅我,那你就錯了。”
顧默存似乎沒想到她的態度居然是這樣的,不由得愣了一秒鐘,這才翹起嘴角說道:“唔,你倒是學會了鐵石心腸。”
夜嬰寧冷笑,反駁道:“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己的小命都捏在你的手里,還能顧得上誰?話又說回來,我和林行遠沒關系,你想怎么對付他,都不必再特地拿到我面前來說一說。若是你想從我這里看到心痛或者擔憂的表情,那么大可不用這么做。”
當年的很多事,發生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古怪,然而細細想來,卻有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先是最開始那一次的懷孕墮樓誣陷事件,夜瀾安站在門外,偷聽見了夜嬰寧和林行遠的對話,得知林行遠已經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別人的,所以夜瀾安才下了殺心,既能夠除掉孩子又能夠栽贓夜嬰寧。
而林行遠當時推開房門,在門外撿到了一枚夜瀾安晚禮服上的亮片,他其實是知道她在這里的,卻沒有去提醒夜嬰寧有危險。
還有,第二次的U盤事件,那分明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包括最嚴重的夜瀾安闖入私宅,拖著夜嬰寧走進電梯那一次,如果林行遠有心阻攔,或許也不會發生慘劇。
凡此種種,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或者無心,但是次數多了,就很難讓人不陷入思考。
所以,夜嬰寧得出來一個結論,那就是,林行遠也許一直在縱容夜瀾安對付自己。
至于為什么,她不懂,也不想弄懂。
這個男人實在太矛盾了,一方面做出來一副很想親近她的樣子,但另一方面卻不停地放縱著夜瀾安,三番五次地加害于她。
當然,這種復雜的情感,連林行遠自己都不太清楚,源自于什么。
“你不在乎林行遠,我并不驚訝呢,可你也不在乎寵天戈嗎?如果他破產了,那個叫瑄瑄的小男孩兒可就要吃苦了。他還那么小,將來還要讀書,用錢的地方真不少……”
顧默存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幽幽說道。
“你真卑鄙!”夜嬰寧忍不住出聲打斷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別人她都可以不管,唯獨自己的兒子,她不可能不在意。
瑄瑄已經三歲多了,再有兩年多,就要開始讀書,雖然說男孩要窮養,可她還是想要給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現在,寵天戈有錢,自然能夠負擔得起,然而如果顧默存真的玩陰的,令天寵集團覆滅,那……
“他也可以認我做父親啊,我不在乎白撿個兒子。”
顧默存把手里的茶杯向桌上重重一放,只要寵天戈死了,那孩子還小,或許可以留下來當自己的養子。3.9.小.說.網,廣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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