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左思右想，只好先咬一下，再涂‘去腐消肌散’，把那些牙齒印兒爛得深些”，真真兒是一副小女孩兒的靈動心思。

當年周揚還在軍校讀書，課余時間最大的消遣是看武俠小說，每每讀到這段，只覺得趙敏古靈精怪得可愛，又似乎能隱約體會到張無忌的意亂情迷。

如今夜嬰寧這一口下去，他表面里依舊是不動聲色，其實腦子里“嗡”一聲，年幼時那些不理解的風情萬種幾乎一霎時融會貫通，明白了過來。

“還來嗎！”

周揚微微后退，將堅實的胸肌都展露給夜嬰寧，燈光下，他的胸膛還有幾點水珠兒，閃爍著很是誘人。

她瞬間臉紅，扭過頭去不吭聲，哪知道，他偏偏愛煞了她這種罕見的羞怯，不退反進，薄唇湊前去。

“不是還應該有一句‘小淫賊，我恨你’嗎，要你說，咱們兩個，現在到底誰是淫賊！”

赤身裸體的明明是他，可從一向嚴肅的周揚嘴里聽到這種話，劇烈的反差還是令夜嬰寧愣了一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調情的話語，她聽林行遠說過，也聽寵天戈說過，連欒馳也最擅長講情話，唯獨想不到，其實周揚一旦肉麻起來，也能令人迷醉心折，心旌蕩漾。

“你才是淫賊，淫賊才光著屁股……”

夜嬰寧抬起手抹抹眼睛，口小聲嘟囔了幾句，一連積郁幾日的情緒得到了宣泄，心里也平靜舒暢了許多。

“你說什么，信不信我親你！”

周揚一個字不落地把她的話聽到耳朵里，瞇了瞇眼睛，沉聲說完，不給夜嬰寧任何反應的機會，抓著她的下頜，一口親了去。

一只手輕撫著脊背，感受到夜嬰寧正在輕顫，他只是用唇貼著她的唇，迷蒙道：“你冷！”

她像是無聲地回應著他似的，他的手掌心滑過之處，夜嬰寧的肌膚立即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立即抱得她更緊，兩人以一種雖然怪卻和諧的姿勢跪坐在衣櫥里，這情景有些可笑，但同時又引人遐思，滿是香艷。

鼻端傳來幽幽的青草香氣，夜嬰寧辨認出來，那是周揚一貫喜歡的沐浴乳味道，帶著薄荷的提神，然而，此刻嗅起來，不知為何，那味道卻令她的頭腦更加混沌不清。

夜嬰寧很清楚，這樣的氣氛太危險，她本該踹開他奪路而逃。

只是，今晚的她似乎急于尋求一種溫暖，想要有一個人幫她撫平內心的焦慮和憂傷，眼前的男人帶著一股異的安撫力量，能夠讓她倍感安全。

貪一點愛，只貪一點點夠了。

“要我抱著你嗎！”

周揚聲音沙啞，卻帶了一絲迷惑，他深邃的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夜嬰寧的臉頰。

她不自覺地微微闔眼，蝶翅般的睫羽飛快顫動，面還沾著濕痕，無意識似的輕點了點頭，這一瞬間，她萬分貪戀他溫暖的懷抱。

他盯著夜嬰寧的紅唇，等了幾秒鐘，這才伸出手，卻沒有撫摸她，而是抬起來，夠到二人頭頂方，扯落一件襯衫。

“你當然該覺得冷，你的心是石頭做的，捂不熱！”

說完，周揚把手里的襯衫罩在夜嬰寧頭，向下扯了扯，蓋住她赤裸的前胸，然后貓著腰，一步步倒退著從衣櫥里出來。

夜嬰寧仍舊保持著跌坐的姿勢，一動不動，驚愕地將身的襯衫拽下，圓睜著眼睛看向周揚。

他誘惑了她，然后又一次羞辱了她。

她本該心生提防，可偏偏今晚又對他卸下心房，自然是自取其辱。

“一顆石頭心也沒有心好，周揚，你才是根本沒有心！”

夜嬰寧狠狠攥著他的襯衫，用力擲出去，白色的襯衫在空劃出一道弧，最后輕飄飄落在他的腳邊。

周揚低頭瞥了一眼，說來也巧，這還是她婚后幫他挑的唯一一件襯衫。

他彎腰，撿起來，徑直走到窗前，拉開窗，拋出去，再關窗，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瞪了周揚的背影片刻，夜嬰寧顧不得姿勢難堪，手腳并用地爬了出來，沖到梳妝臺前，抓起面的兩瓶香水，瞄準他砸過去。

誰知，周揚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似的，明明沒轉過身，卻能準確地一一避開。

“啪！”

“啪！”

兩個玻璃瓶接連落地，全都摔碎，濃郁的香氣霎時間彌漫整個房間，太濃了，簡直熏得人想要打噴嚏。

原來，有一個詞語叫做，過猶不及。

“你作夠了沒有，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還不能讓夜大小姐滿意，不好意思，如果夠了，請回你自己房間，我要休息了，如果不夠，你繼續，我去隔壁睡！”

說完，周揚撈起床的一個枕頭，大步走出臥室。

夜嬰寧從未有過如此深重的挫敗感，即便在面對寵天戈時也不曾。

在和周揚的婚姻里，他可以給她金錢，給她虛榮，甚至在人前給她種種寵溺。

他只是不會輕易將她放生，給她超度，僅此而已。

周揚一向起得早，尤其是在夜不成寐之后。

昨晚下了一場驟雨，來得很急，結束得卻纏纏綿綿，直到天亮才收住勢頭。

走廊很靜，夜嬰寧的臥室房門緊閉，看得出她還在睡。

周揚經過時，特地放輕了腳步，他心里還抱有一絲希望，以為她會猛地拉開房門，紅著一雙眼瞪著他，問他要吃什么早飯。

這幾天，他甚至已經習慣她的廚藝。

空著肚子走出家門，周揚一眼看到那件落在窗外草坪的白襯衣，面滿是泥點子，原本簇新的白色已經變得灰撲撲的，伏在地像是一只斷了翅膀的鴿子。

他向來愛干凈，別說臟成這樣，衣服濺粒油星兒都要換新的，可腳步忽然挪不動了，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哈腰撿了起來。

一直走到車，周揚找了個塑料袋，把手里的襯衫塞了進去。

但愿還能洗出本色來，他嘆氣，還是舍不得。

等信號燈的時候，周揚的眼神不經意瞥到車窗前的白色一角，他伸手抽出來，一愣，原來是那張名片，次被他隨手插在這里，沒想到后來忘記了，找過兩次沒找到放棄了。

也許是天意吧，看來，有些事還是要強迫自己去面對。

周揚掏出耳機撥通電話，再一次請了半天假，然后掛斷電話，將車頭一拐，調轉方向，滑入另一條馬路，很快便匯入滾滾車流。

這一次，他決定直面自己的病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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