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香知道這個男子應該就是烏拉多敏的丈夫,好像是這禮親王府的世子,早就被封為了貝勒,至于叫什么名字,麥香還不知道。
“方才就是你在里面搗亂?你是誰?誰帶你進來的?”男子一看麥香出來,有些訝異和惱怒。
他還從沒有聽說過,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敢進產房,而且居然要接生,這不是拿他的血脈當兒戲嗎?
“回貝勒爺的話,是關嬤嬤帶她進去的,福晉想見她。”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忙跪了下去。
“已經見過了,送她回去吧。”
麥香一見,只得也跪了下去,說道:“貝勒爺,福晉對我有恩,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貝勒爺既然已經放棄了福晉,還請貝勒爺讓我盡量一試,孩子總歸是不會有問題的。”
麥香想的是,左右也是用剪刀一剪,如果她下手的話,說不定烏拉多敏還有一線生機,至于孩子,肯定不會有事的。
“胡鬧。”
“貝勒爺,請你尊重福晉的意思,不信,你問問福晉。”麥香并沒有起身。
“你知道后果嗎?”男子咬著牙問,他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恨不得一腳踹了麥香,可是為了給他的孩子積福,這一腳愣是沒有下去。
“知道,如果孩子有問題,麥香以死謝罪。”麥香也只是敢保證孩子的問題。
這時,關嬤嬤跑了出來,對著貝勒爺跪了下去,說道:“貝勒爺,福晉說了,請貝勒爺看在她就要離開的份上,讓這麥香姑娘盡力一試,有什么后果,她無怨無悔。”
旁邊有幾個小妾模樣的人也上前勸道:“貝勒爺,就依了福晉吧。”
男子再次看了看麥香,麥香的目光堅定,根本不像一個十歲孩子的眼神。
“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若我的孩子有什么閃失,你quan家陪葬。”
麥香還沒等他說完,便拉著關嬤嬤進了產房,她可沒時間浪費了。
“貝勒爺說了,你們都聽這麥香姑娘的吩咐。”外頭進來一個丫鬟說道。
“啥?”產房的一干婆子都驚呆了,這也太不可思議,福晉瘋了,這王爺也瘋了不成?敢把他的孩子交給一個十歲丫頭去接生?
麥香也覺得自己準是瘋了,沒事跑來攬這個差事,她才十歲啊,兩世都是一個姑娘家,這女人生孩子見都沒有見過,居然就敢接生。
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她看了看虛弱蒼白的烏拉多敏,說道:“姐姐,一會我喊用力,你就用力,先歇會。”
麥香說完讓關嬤嬤給自己打下手,她先用白酒把烏拉多敏的下身擦了二遍,然后又把剪子仔細擦了一遍。
“你們看好了,我剪完后,你們就趕緊把孩子接出來。”麥香說道。
旁邊的婆子聽了忙點點頭。
麥香低頭看了看,都已經能看見孩子黑色的頭發,可就是出不來。
“姐姐,你要用力了,寶寶的頭發都能看見了,黑黑的,肯定特別漂亮。”麥香說著鼓勵的話。
烏拉多敏聽了虛弱地一笑,咬著牙聽麥香的指令,努力撐起宮口時,麥香左手伸進去撐起左邊的壁口,拿起剪子對著宮口往下的方向斜著剪了一道一寸左右的口子。
說來也是麥香和烏拉多敏的運氣,因為麥香見剛才的婆子是要往上剪,而關嬤嬤說往上剪了會大出血而死,所以她就往下剪。
有了這關鍵的一寸來長的口子,烏拉多敏再一使勁,孩子就滑了出來,穩婆便忙著接住了孩子。
頭一個出來的是男孩,穩婆倒提著拍了幾下孩子的屁股,孩子哇哇哭了,門外的男子聽到了這聲來之不易的嬰兒哭聲,腿一軟,旁邊的丫鬟小妾忙扶住了他。
那邊穩婆剛把孩子洗凈包裹好了送出去報喜,這邊另一個穩婆又開始把第二個女孩接了出來。
這個時候,麥香才把麻藥給烏拉多敏喂了進去,因為喂早了麥香擔心她昏迷了不能使勁,孩子生不出來。
麥香等穩婆收拾干凈了,拿著早就準備好的針線,指揮關嬤嬤在方才剪開的地方縫了兩針,又用紗布蘸著白酒消了一遍毒,再讓婆子把紗布摁住傷口半個時辰,總算止了血。
這時,婆子已經把產房收拾干凈了,進來幾個太醫要給烏拉多敏診脈。
麥香這會才覺得腿腳哆嗦,她心里可是一點底也沒有,全是憑著一股勇氣去做的這件事,好在兩個孩子是保住了,她也算對得住烏拉多敏了。
當然,重要的是,她一家子的腦袋也保住了。
當男子從太醫嘴里聽到烏拉多敏的脈象還算沉穩,性命無礙時,他暗自一驚,這丫頭果然有些能耐。
他已經從穩婆那知道,麥香其實也是動手剪了一刀,不過這刀法跟她們剪的不太一樣,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居然讓關嬤嬤像縫衣服似的把剪開的口子重新縫上了。
由于烏拉多敏沒有醒過來,麥香也不好離開,關嬤嬤打發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帶著麥香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帶著麥香進了產房對面的一間屋子。
麥香剛一進來,立刻有婆子提著食盒過來了,丫鬟忙接了過來,擺在了炕桌上,麥香這時才想起葉大福來,忙差人去打聽,得知葉大福已經回家了。
麥香這才坐下來,她早就餓了,端起碗來就吃,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口站了一個男子,正盯著自己研究。
麥香吃飽了,這才打量起這屋子來。
這屋子有一股書卷味,墻上掛了不少山水字畫,麥香站在字畫前,一幅一幅地看過去,落款幾乎都是什么“蘭亭主人”。
“不知道這人的畫貴不貴?”麥香自言自語了一句,她正拿著他的字畫跟曹雪芹相比,覺得兩人的意境都有一種淡泊和超然。
“你若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幅。”
麥香一聽后面有人說話了,忙轉過身來,正是方才的那位貝勒爺,正用研味的眼神打量自己。
“你好。”麥香一著急,用了一句上世最普通的問候語,卻不知自己犯了忌。
“你好?”男子聽了也不惱,他已經從關嬤嬤嘴里了解了麥香的一切,所以,他才會有了想進一步了解麥香的興趣。
“你知道我是誰?”
麥香先是搖頭,后來覺得不對,又點頭說道:“知道,你是福晉的丈夫。”
“我叫永恩。你念過書,喜歡字畫?”永恩也不知為何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對方。
他在門口看了麥香半天,看著麥香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覺得這才像一個農村孩子的模樣。可是見麥香吃完飯,打量房子時,居然先看的是他的字畫,而不是多寶閣上擺的各種古董,他又覺得麥香不像一個鄉下孩子了。
總之,這個孩子給人的感覺很矛盾,明明是一副沒長大的農村孩子模樣,卻偏偏說話行事像個大人,還像個讀過書的人。
“回貝勒爺的話,我念過幾天書。”麥香這時才意識到不對,規規矩矩地回話了。
“我能不能問問,你一個十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量,居然敢接生?”永恩看著麥香問。
“福晉一直很關照我,對我有恩,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樣,當時那種情況,我沒得選擇。”
“姐姐?可是據我所知,是你對福晉有恩。”永恩知道妻子有多想要個孩子,要了好幾年都沒有懷上,不知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也不知吃了多少藥見了多少大夫,可是聽了這個小姑娘的話,吃了一個多月的膳食,居然就有了,而且還是雙胞胎,這才是真正的恩情吧。而烏拉多敏才不過送了她一些吃食。
“我那個不過是碰巧的。”麥香沒想居功。
“那今天的行為呢?也是碰巧?”
“是的,我沒有見過生孩子,只是剛才的嬤嬤拿著剪子要剪福晉時,關嬤嬤哭了,說福晉會大出血而死,可是不剪,孩子又出不來,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死,所以我自己拿起了剪子,我見那接生的嬤嬤是要往上剪,我便往下剪,想著往下也許出血就少一些。”
麥香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為沖動與巧合,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的確是勇氣加上運氣的組合,只是外人就不是這么容易相信了。
“那縫針呢?”
“我在臥佛寺賣東西時,曾經碰到過一個西洋人,他跟我說過一些西洋人的醫術。”麥香方才吃飯時就已經想過了怎么應對。
永恩猜想麥香說的未必都是實話,想了想,說道:“你先住下來,等福晉醒了你再離開,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這次你想要什么賞賜。”
“我不要賞賜,福晉這些日子給了我不少東西,我家蓋房的銀子還是福晉出的,我還欠福晉一百兩銀子呢。”麥香忙說道。
“欠?”
“這個,福晉是說送我,可是我覺得這禮太大了,超過了我的承受范圍,但是我又的確需要,所以我說算借。”
永恩聽了還想問啥,這時有一個丫鬟過來說道:“貝勒爺,宮里來人了。”
永恩聽了忙整了整衣服,跟著丫鬟出去了。RS!。(去讀讀.qududu.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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