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朱高燧的榜文已經開始散布出去。◆頂◆點◆小◆說,w≠ww.23w◇x.co±m
而雖有了廣州這個立足點,不過要經略廣東,卻還需要一些時日。
郝風樓依舊是打了時間差,他知道朝廷沒有這么快反應,因而這就給了神機衛足夠的時間。時間就成了關鍵。
而更重要的是,郝風樓雖在廣東,可是對他來說,真正致命的并不在這里,決定勝負的關鍵既不在諒山,也不在廣西,更不在于此,決定命運的乃是江西!
不錯,就是江西!
就在幾日前,江西已經炸開了鍋。
這幾年,江西人民苦啊,好生生的魚米之鄉,如今卻是哀鴻遍野。
江西乃是朝廷最重要的賦稅大省,一年押解入京的錢糧可以抵得上數省之合,不只是如此,這里也是朝廷最重要的人才培養基地,讀書人極多,且考霸多如牛毛,讀書人多是因為士紳多,因而這里如今早已成為了理學的基地。
這里是對抗陳學的橋頭堡,自嶺北以來,就幾乎充斥了頑固的理學士紳和讀書人,每日變著花樣,各種編排陳學。
至于商賈,在這里倍加被歧視起來,若是說從前對于商賈的歧視還只是出于天然的士農工商心理,而如今,當許多士紳發現商貿興起之后,逃戶日多,縱是江西這魚米之鄉,也有些吃不消了,人力暴增,使得種地的成本越來越高,一些小戶人家拋了地去經營買賣,就使得地價暴跌。地價一跌,從而使士紳們利益受損。
對于一些大的士紳。他們當然也做買賣,不過他們的買賣和別人不同。他們的買賣叫做壟斷,利用朝中的一些關系,做的是別人做不得,而自己卻做得的買賣,只是可惜這些買賣亦開始有人攙和進來,人家的價格比你更低,質量比你更好,這等于是將自己的飯碗都給砸了。
士紳們受了損,自然是要嗷嗷叫的。他們當然清楚,這一切的禍根都在郝家,都在諒山。
只是郝家勢大,根基盤根錯節,即便是他們,暫時亦都是無可奈何。
倒是近一些時日,各地流傳出一個消息,說是新君登基后對郝家越來越不滿起來,郝家囂張跋扈。已有不臣之心,朝廷絕不能姑息縱容,必須廢黜諒山重商之策,絕禁貿易往來。
一開始。這還是小聲議論,到了后來,越發的囂張起來。
終于。有人有了動作,緊接著要求聯名上奏。公車上書,士紳們本來還沒有底氣。這時候突然鬧了這么一出,頓時也都膽大起來,一些理學的大儒和名士領了頭,四處聯名,短短十幾天功夫,便具名一千九百七十余人,隨后,這一份字字泣血,聲淚俱下的奏文便送到了金陵。
江西那兒打了頭,其他各省亦是開始心動了,其實自那諒山興起起來,又何止是一地的士紳受損,如今有人打頭,此后大家紛紛跟進,湖南、浙江、乃至于安徽、山東等地,紛紛響應,一時之間,可謂風云涌動,一塊小石掀起了千層巨浪。
金陵這兒,契機終于來了,士紳和大臣之間,其實分界并不明顯,可以說大臣就是士紳,士紳也是大臣,朝中諸公,哪一個家里沒有萬畝良田,哪一個親朋好友不是士紳?
這里本就是保守派的大本營,以黃淮為首,此時終于下定了決心。
黃淮為首的一批人已經沒有選擇了,此時他們若是再不做聲,不免被士林和士紳們失望,此等孚民望之舉,若是錯過,將來可是有人要罵娘的。
更不必說,那些聯名之人中有不少都是黃淮的江西同鄉、親戚、同族,大家本來就是休戚與共,血濃于水。
黃淮上書,痛斥通商之策。
隨即,大臣們紛紛跟進,一場浩大的反攻倒算已經迫在眉睫。
朱高燧此時看著這些沉甸甸的奏書,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經走到了十字路口。
誰都沒有選擇了。
若是不準,必定要人心喪失,陳黨和商賈們都站在郝家一邊,朱高燧既然拉攏不到,那么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拉攏住這些士紳。
這天下終究還是士紳的,終究還是這些人推動著歷史,歷朝歷代可以沒有商賈,但是絕不能沒有士紳。
此時,在暖閣里,一些重要的大臣紛紛齊聚于此,朱高燧穿著一件常服,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并不輕松。
黃淮這時候正在發表自己的觀點:“陛下,此事已經刻不容緩,郝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那些個商賈,與他們沆瀣一氣,同流合污,陛下的根基在士紳,在讀書人,如今士紳和讀書人心懷不滿,其中最大的根由,就在永樂年的諒山重商之政,先帝誤信了郝家這等奸臣賊子,這才有今日之禍,還請陛下能夠痛定思痛,立即廢止諒山商策,下令各府各縣,絕禁與諒山商貿,如此,方能平息民憤,與民休息,陛下圣明,還請陛下三思。”
從一大清早直到現在,黃淮絮絮叨叨,已經說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早已口舌干了,而朱高燧連連點頭,似乎也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契機,他沉吟了老半晌,才問:“絕禁商貿,斷絕往來,不錯,早該如此了,這些年讓他們趴在咱們大明身上吸了這么多血,朕若是再放縱下去,豈不是讓親者痛而仇者快?黃卿方才所言都很有道理,就這么辦,火速傳朕旨意,咸使聞之,讓天下人都知道朕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他們所憂的便是朕所憂的,他們所想便是朕之所想,此事刻不容緩,朕不能再蛇鼠兩端,不能再無動于衷了。”
聽了朱高燧的表態,在場諸人都不禁露出喜色。
這一次算是理學的一次壓倒性的勝利,當年的時候,永樂皇帝借工商來壓士紳,借陳學來制衡理學,讓士大夫階層結連挫敗,而這也就成就了諒山,成就了郝家,而現如今總算即將要撥云見日,又怎能不讓人覺得痛快。
當然更重要的是,一旦絕禁了與諒山的商貿,諒山那些商賈,怕都要悉數破產,這豈不是一樁大大的好事?
許多人看向黃淮的眼睛已經大大不同了,當年解縉不曾做到的事,到了這位黃首輔手里就這么輕而易舉的促成,黃首輔不但是自己人,而且顯然比之解縉要技高一籌,更重要的是,黃淮自此之后,風頭怕要蓋過任何人了,兩京十三省的‘良善’士紳,怕都要對他感激涕零。
而至于天子,也顯出了他的圣明之處,所有人對這位新天子的疑慮都一掃而空。
若是將來這位天子大行,士大夫若是商議這位天子是謚號,少不得得添個仁字,最少也該叫明仁宗。
當然,這只是題外話。
天子既然準允,內閣自然連夜擬詔,旋即詔書頒布,這份詔書可謂是蓄謀已久,翰林院那兒,怕是早就有所準備,因而圣旨之中關于如何絕禁商賈之事,可謂林林總總,極為詳盡。
比如責令各路水路巡檢,凡有私通商賈,任諒山貨物流入各省各府的,巡檢治罪,巡檢衙門的一干官吏,俱都連坐。凡有檢舉商賈不法的,地方親民官予以表彰,各處關卡守備,必須恪盡職守,若湖南出現諒山貨物,則從湖南布政使司到地方縣衙都承擔干系。
這份圣旨說是矯枉過正也不為過,某種意義來說,也算是這一次反攻打算的過程中,發泄一些私憤而已。
這些旨意立即化作無數份公文,會同朝廷的邸報,分發各地。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驚天的消息卻是從廣東傳來,大家還未來得及彈冠相慶,那郝風樓攻占廣州的消息,還有郝風樓的安民告示都被傳進了京師。
京師嘩然,誰都沒有想到,郝家竟在這個時候……反了。
朱高燧剛剛放下了一件心事,聲望到達了極點,而一場新的考驗卻已落在了他的身上。
朝廷的廷議立即召開,文武官員,誰也不敢怠慢,紛紛抵達了奉天殿。
士大夫們的勝利還沒來得及相慶,這場無端醞釀出來的風暴卻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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