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壽宮里,一個太監,
寢殿里,如往常一樣,十幾個宮娥、太監各據一邊,有給娘娘梳頭的,有端茶遞水的,還有佝僂著身子隨時靜候吩咐的。
擱在不遠處的獸爐冉冉冒著熏香,宮燈外頭照著一層宮紗,使得這清晨之中,幽暗的宮室之內染了一層紅暈。
今日乃是先帝祭日,徐太后卻沒有表現得有太多的悲痛,她只是坐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銅鏡中的自己已是垂垂老矣,眼角的皺紋已越來越深刻,她老了。
于是徐太后抿嘴笑了笑,想要回復從前還在豆蔻年華般的爛漫笑容,只是鏡中的自己,笑得竟是那么的惹人生厭。
她微微蹙眉,揮了揮手,身后梳頭的宮娥連忙將銀梳子放到一邊的托盤,而后盈盈后退幾步。
徐太后幽幽嘆了口氣,才道:“現在……什么時辰了?”
身后那宮娥道:“娘娘,已到辰時了。”
“噢!”
徐太后抿了抿朱唇,笑了,她慢悠悠的道:“今日是有廷議吧?”
宮娥道:“是!是學士黃淮主持,各部都去了人。”
正在這時,突然一聲雷鳴,卻不知是十幾里外的火炮砸在了哪里,這一下子,整個宮室仿佛都在微微的顫抖,寢殿里的宮娥和太監都有些心悸,一個個面如土色。
徐太后卻是臉色如常,照例問道:“皇帝呢,這樣的大事。皇帝難道不必參加么?”
“今日乃是先帝祭日,陛下正在暖閣追思……”
徐太后又微微的笑了。
只是在笑的同時。她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止不住的顫抖,她幽幽嘆口氣。道:“是啊,是啊,今日……是先帝的祭日,他已過去了三年,三年了,春來了又去,冬至了又走,整整三年了,可是哀家啊。至今還記得他的樣子……”
徐太后說到這,臉色才有了一些動容:“先帝從不畏死,哀家是知道他的,他這輩子是不是個好皇帝,哀家不知道,卻知道他對得起大丈夫幾個字,從前馳騁雪原,彎弓射馬,深入大漠。手刃賊酋,哀家從未看到他有過半分動容。可是哀家也知道,他怕死得委屈,可是偏偏。他卻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徐太后說到這里,銅鏡中的她竟是開始抽泣起來。
這三年來,除了出殯開始時。她大哭了一場,就從未有人再見她哭過。可是今日,她的眼淚竟是有些止不住。她眼中閃爍著淚花,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才道:“他這輩子沒有受過什么委屈,即便是有,可是他也總是會告訴那些給他委屈的人,笑到最后的總是他。只是……只是……”
徐太后的手在握緊,最后她長長出了口氣,才繼續道:“同床共枕了這么多年,從來都是先帝保護哀家,而哀家也該為他做一些事了。”
美眸一轉,竟是多了幾分鋒利,她長身而起,拖著長裙,赤足在這寢殿走動,她淡淡一笑,透過紙窗,看著外頭巍峨的建筑,琉璃的屋瓦,那眼眸旋即微微瞇起,朱唇一抿,笑了!
“時候,快到了吧。”窗外春光璀璨,微微的春風拂過外頭園林的花朵,帶來絲絲芬芳,艷陽已是高高掛起,徐太后笑了,眼眸之中帶著幾分期待,那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卻又帶著幾分復雜,她喃喃念叨:“天氣,多暖和啊…看,桃花也開了……只是可惜這里不是北平…”
北平已經成為了北京,可是徐太后卻依舊將那里稱之為北平,那遙遠的記憶之中,寒風凜冽的北平城,永遠都是春光明媚,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徐太后只是一個單純的賢妻良母,她有一個有擔當且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三個健壯的孩子,她永遠忘不了從前的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
而如今,她成了天下人的母親。
“呵……”
徐太后又笑了。
她旋轉過了身,轉過身的時候是何等的決然,她的目中宛如刀刃一樣鋒利,她的臉色古井無波,背對著窗外的,徐太后一字一句的道:“召……徐景明……入……宮……覲……見!”
一個早已候著的太監立即磕了個頭:“尊懿旨……”
拖長的尾音還在梁柱之間環繞,而這太監已是腳步匆匆的離開。
大殿之中,死一樣的沉寂,時間化為了虛無。
徐太后坐回了梳妝的鏡前,身后的宮人繼續為她挽鬢,她手搭在椅子的扶柄上,芊芊手指在輕輕的叩著檀木的柄子,發出微微的響聲。
“嘟……嘟……嘟……嘟……嘟……”
大明門。
這里只有天子出入才會洞開的城門,已是許久不曾打開過了。
這座大門已生出了斑斑銹跡,原本這座不常開的城門總會有人經常維護,只是……為了戰爭,宮中減少了用度,這里便沒人再理會了。
可是今日,這座城門開了。
幾十個軍士一起用力,那城門咯吱咯吱的被推開,兩扇宛如天門一般的巨大城門,此時終于打開,迎進了一縷。
徐景明一身戎裝,在他的背后是一隊隊的禁衛,這些人全副武裝,全身鎧甲,個個面無表情。
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城外有一隊隊新軍開始出現,如潮水一般涌入了門洞。
大批大批的將士,不需要吩咐,便各自順著遠處的金水橋,轟隆隆的開赴。
宮城之內已有宮人發覺了異樣,有的人面色如常,不以為意,也有人嚇得一下子癱坐于地,竟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些帶甲的將士在自己的手臂上都纏著一塊擺布,頭盔處綁著白巾,便如披麻戴孝一般,他們如一陣風一樣,在這嚇癱的宮人邊上呼啦啦的踏過去……
徐景明一身正氣的道:“我為先帝報仇臥薪嘗膽不容易呀,老虎每天碼字同樣不容易,此時正是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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