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大人很頭痛,趙昊這廝放著自己該工作的地方不去,偏偏特地窩在自己這里,還帶著幾大包零嘴,‘咯吱咯吱’地猛嗑著,真當自己這地兒是玩樂的地方不成?
再說了,今天這里還有一場訟.案得打,你一個武官什么都不懂,坐這里一付想旁聽是干什么?而且,就憑那個模樣、郊游還差不多,就是趙昊自己沒看到訴.訟的雙方看著他事不關己的態度,都已經氣得快要忘了自己的立場,轉頭找這五總兵衛的大人拼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趙昊已經換了一袋零食‘吧咑吧咑’地吃了起來。聽到何府尹的話,還淡淡地賞了人家兩個白眼,
“我就占了你這么一個旁聽的位置,也沒干涉你斷案,有什么好趕的?”
問題是你這一個大活人坐在這里,本身就是一種干擾啊!
剛過三十的趙昊,出身行伍、一身腱子肉結實卻不暴凸,眉目英挺、眼神深邃,壞笑的樣子還會露出一點小虎牙……再搭上現在瀟灑斜做在椅上的姿勢──就算手里還幼稚地提著三袋零食,何府尹還是從堂下兩方女眷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癡迷。
實在……一個移動的禍害啊!
“趙大人若喜歡咱們這兒,要不我讓人在側廳給您收拾一下,也能讓您一會兒稍做休息、咱們再接著談公事?”何府尹摀著頭,盡可能地壓抑著自己即將暴走的情緒。
“我為何要去側廳?”無奈,有人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場他就偏偏不能在了,趙昊一下子做直了身體,桃花眼瞪向何府尹,不滿地說道。“這兒一會兒就西曬了,我睡著這位子等等可暖了,你們說你們的、我也沒打算干涉什么。怎么就不給坐了?”
幾名衙差役握著木杖站在堂下的兩側,聽著趙昊有些潑皮發話。忍不住憋著笑、抖起了肩膀;卻又在撇到堂上的長官一臉烏.漆.抹.黑的樣子時,卻也同時噤聲地挺起了背脊,認認真真地直試著正前方,再不敢亂動了。
“哪有人像你這樣四處兇人的!”趙昊懶洋洋地看著差役們的動作,轉頭教訓起同僚來,“也不是我要說你,你才多大的年紀?每天都皺眉又生氣。到時候年紀大了,那臉恐怕要比千年老樹的年輪都還要多了……”
就在何府尹要忍不住讓人直接把趙昊給叉出去時,一個小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一見到還沒開堂、忍不住松口氣地說道。
“堂上,外頭有位自稱是陳家人的女子、帶著一個說是鑒定師的少年,說是要入堂替陳大作證。”
趙昊一聽到有人要來,雙眼隨即大放異彩地坐直了身體,連零食也顧不上吃了。
而何府尹睇了一眼那人終于正經起來的模樣。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隨手一擺、腦中已經知道了答案──若是他放了外頭的人進來,今天這場訟.案的結果已經不用多想,肯定會是陳家人贏了。
只可惜汪家人還不曉得自己即將面對的人該有多可怕。
就連他們請來的‘鑒定師’,也一點都不覺得。現在這名隨著齊槿嫂嫂踏入堂里的少年人,有什么能耐可以說得過自己!
稚嫩的臉淡白皙而透著淡淡的紅,雙眼粼粼如星子,濃密的眉毛斜飛入鬢,飽滿的雙唇抿著、卻帶著自然而自信的笑意;身形修長單薄,可背脊挺直,行步穩妥──何府尹一看暗嘆,知道來人是個實在的、恐怕也是個不容小覷的對象。
‘啪’地一聲,堂木一拍,何府尹看向堂下心來的兩人組,大聲問道,
“來者何人──?”
齊槿嫂嫂瑟瑟地抖著身體,甚至、還被剛剛的那一聲響給嚇得都要跳了起來;要不是齊玥站在她的背后一推,這女人甚至連回答何府尹的話都要成了問題!
但當她接收到家人驚懼又擔憂的目光時,卻又莫名地冷靜了下來──
“回大人,民婦林陳氏,是被告人的妹妹。悉聞兄長被人誣.告,特地去求了玥陽樓的當家來幫忙作證,已還民婦哥哥一個清白……”
任鑰!這么年的一個少年,竟然就是玥陽樓的當家!
汪家的委托人姓李,這一看到齊玥,頓時就差點沒吐血地被過氣去。就連四海堂的鄭三爺、當初可都敗在了玥陽樓的手下,雖然這任鑰不是當初那個小娘子,但以同行的直覺來說──眼前似柳扶風的少年,只怕會比當初的小娘子還要更難對付了!
偏偏這陳家人當初只肯讓自己鑒定,半點提示都不給,就憑自己的火候,雖然覺得是假的……但這鑒定一行水比海深,誰又曉得這個少年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方法可以反驗證呢?
“堂下,是否為玥陽樓任鑰?”何府尹看著在場有幾個人臉色變了,心里頓時有了底、火氣一個上涌,劈頭就是惡聲惡氣地朝齊玥吼著。
合著自己這里是被一群整天喊著官.府.不.公的人群給看扁了?他做府尹,每日要批閱的公文、需要處理的事情、受理的案件也是多到不行,為何還有人當他吃飽撐著,連個真貨假貨都要鬧到府衙來找自己評斷了!
趙昊瞪了何府尹一眼,隨即就朝著齊玥溫和地笑了笑。他可不同于照著種人表情而猜測結果的何府尹,齊玥雖然是女扮男裝、換了個身分,但依然是齊涵璋交出來的好女兒好徒弟,今天這件事情,就算真的是陳家人理虧──齊玥一但出馬、又是有心相幫,肯定也會把假的說成真的。
“啟稟大人!草民任鑰,如今任職于玥陽樓、同對方的李先生一樣,是個鑒定師。”齊玥不耐下跪,干脆是學著林陳氏一樣彎腰,謙聲說著。
反正也不是誰都上過衙門,就算不小心疏忽了一個禮節,應該……也是說得過去的吧
至于那個嗑著瓜子,死要做在府尹大人身邊的趙昊,齊玥就選擇性地直接忽視了。更何況她今天出面的目的是幫忙鑒定,而且時間場合都不對,也就不用跟不相干的人打招呼了。
“大人──!”林陳氏一見齊玥說完話,又是忙忙地開口說道,“民婦的哥哥做事誠懇,斷然是不會做出以假飼真的事情!但汪家人一狀告到府衙,民婦為了替哥哥洗刷冤屈,求了任公子幫忙……”看著對面汪家人丕變的臉色,林陳氏大聲地說道,“還請大人拿出那個玉樽,讓任公子鑒定一番、再下判決──!”
“大人、我們不服──!”汪家的媳婦一聽,心臟一提,跟著出聲嚎道,“這任公子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說不準、還是這林陳氏自己胡亂捏造的路人,砸了大錢買出來的……”
“慎言!”齊玥淡淡地一瞟那腰比水桶還粗的女人,一句抵千句地說道,“我玥陽樓的名氣擺在那里,我人也不是第一是露面、犯得著四處捉人作替身么?”
趙昊聽著,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來。
齊玥這小丫頭在這點,恐怕還尤勝爹親一籌、該是像了母親那邊了!
上堂對峙,雖然大伙兒都不在能提前套招,但也因為這樣,哪方氣勢十足、說話快狠準,不用大小聲,也能迅速地得到主審的認同與信任。
看不出來齊玥小小年紀,在捉時局的方向和節奏的天分、竟是如此杰出。
“汪文氏,慎言!”何府尹因為趙昊這一聲笑,方才無處宣泄的怒火,這會兒可是真的找著了炮.灰了!狠辣的眼神一個送過去,手上堂木再一拍,一時鴉雀無聲,倒是完全都沒人敢發話了。
“老何啊──!這堂木一年也是有份額的……”趙昊看著那又出裂痕的可憐木塊,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這才年初,你就拍壞了倆──難不成接下來你要拆凳腳來充數嗎?”
“閉─嘴─!”何府尹簡直要被趙昊給氣死,手里堂木再次一拍,‘砰’地一聲再次敲壞了手里的堂木,在汪家人驚下的眼神中,磨著牙說道,“傳證物上來,有請任公子一觀!”又對著方才出言反駁的汪家媳婦說道,“若一會兒你們兩方的鑒定師相辯后妳依然不服,本官在傳換四海堂的師傅鄭三來分曉,如何?”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能不服嗎?
汪家人再蠢,也知道這個時候、局面已經不再由他們作主了。
只能盼著那個任鑰眼睛忽然瞎了,什么也看不出來了……
不過,老天爺不可能突然讓一個人失明,以齊玥所受的訓練、還有之前看過的許多古玩,也不可能讓自己有什么技術性的失誤。
仔細地看著衙役打開的木箱,齊玥眼神一緊,忍不住對林陳氏那便宜哥哥的好運感到羨慕──
年齡在至少百年分以上的樟木箱,雕工華美、封入墓中多年也不見那花紋有所形變或是風化,邊緣鑲著鏤金的刻紋,底作也是純金的封腳,打開箱子后更是照得人滿臉珠光寶氣……
齊玥再一看那玉樽的領口,又看著色澤和刻痕都沒有什么腐蝕的樣子,終于知道為什么這家人敢血口噴人說這是假貨了……
“稟大人。”齊玥轉頭看向何府尹,溫聲說道,“草民敢肯定,這玉樽是真貨!”
遲到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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