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崔文君一進來就幾乎使出全力,并且帶著一股護犢子的瘋狂勁,謝云即便并不懼她,卻也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避開鋒芒。
荊棘蔓藤眨眼睛就已遮天蔽日,謝云的利刃亦劃出道道勁風,瞬間形成一股凌厲的氣流,進而形成漩渦,將撲到他面前的荊棘攪成無數碎片。天空忽然下起青色的雨,漫天漫地傾灑,但撲殺過來的荊棘蔓藤卻絲毫沒有減少,并且其堅硬程度一直在增強。那一根根尖刺和枝條幾乎全部玉質化,并且尖刺上面還帶有致命的毒液,只需碰出一點傷口,怕是就足以致命。這樣的攻擊簡直防不勝防,被纏上的人絕不敢有一丁點疏漏,這也是崔文君香境世界的可怕之處。
被攪碎的植物,其汁液都化在空氣里,清新的味道因太過濃郁,反而帶上了腥臭的味道,讓人聞著有些不舒服。謝云微微蹙眉,神色肅穆,他周身已然出現一排排長劍,并且數量逐漸增多,所有利劍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崔文君的攻擊牢牢擋住。
此刻他心里隱隱有一絲后悔,他剛剛若像現在這樣使出全力,安嵐早就被他斬于劍下。只是他當時心里多少還是有一點顧忌,這里是安嵐的香境,他殺安嵐的那一瞬,安嵐完全有可能拼著命給予他一擊。他無法判斷那燃燒生命的一擊,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安嵐一死,他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崔文君和白廣寒的怒火,而受了傷的他,定是難以同時對付崔文君和白廣寒。
百里翎和他雖是站在同一邊。但他心里清楚,在安嵐已死,白廣寒注定沒有活路的情況下,百里翎更愿意看到他和白廣寒還有崔文君互相殘殺。所以,他剛剛只是希望從心神上將安嵐擊潰,讓她從此再不能觸及香境……可沒料到,崔文君會這么快趕過來!
有幾片及細的柳葉刀悄悄從荊棘蔓藤的縫隙中滑了出去。空氣的流動似乎都跟著變得詭異起來。眼見那柳葉刀就要超安嵐飛過去,卻突然被一支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泛著玉石光澤的枝條給猛抽過去。只聽“叮”的一聲響。柳葉刀頓時改變了方向,倒飛回去,那枝條亦斷了一截,噗地化成綠色的煙霧。
這其實僅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不過已經看出兩人眼下勢均力敵,暫時誰都討不得對方的便宜。
“安嵐。你的臉怎么了!”崔文君這會兒才分神看了安嵐一眼,當即看到安嵐臉上那道傷口,并且那傷口這會兒還流著血,她頓時大怒。“你竟敢真傷了她!我要殺了你!”
不等她的話說完,謝云周圍的荊棘瞬間暴漲數倍,有的蔓藤的根部幾乎有人的腰粗。并且出現的同時,就一下子掠到天空去。目光順著追過去,高不知幾何。只見蔓藤的頂尖一彎,就猛地刺了下來,那速度使得所有蔓藤都化成虛影,帶著凌厲而濃郁的殺意襲來——
只是,它們還不等靠近謝云,就在半空中被那張巨大的劍網斬碎!
但這并非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藍河,還不快動手!”謝云此時已無法分神去殺安嵐,但事情已到了這一步,今日安嵐是必須得死,所以他即命令謝藍河,“殺了安嵐,她此時心神不穩,絕非你的對手。”
謝藍河完全沒料到,也根本沒做好準備,為什么突然間,竟就要你死我活了。
他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有心想問一問,但眼下這情況,哪容得他問哪怕一句話。他知道,眼下,如果,萬一謝云真不幸死在崔文君手里,那么接下來死的就定是他。更何況謝云不僅是他的長輩還是他的恩師,更是他感激又敬仰的人,謝云的話,他不能不聽。
并且,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謝云陷入危機,即便他一點都不想對付安嵐,但,立場不同,他已沒有選擇。此時只要安嵐有危機,崔文君就一定會分心。
謝云的話一出口,崔文君即反應過來,那撲向謝云的荊棘立馬分出數根旁支,嗖地朝謝藍河刺過去,只是,還未刺到謝藍河面前,就全被謝云的劍網給攔了下來,并一一砍斷!
謝云一聲厲喝:“快!”
謝藍河咬了咬牙,他左手憑空出現一把弓,梧桐木為身,龍筋為弦,初一現,就有無形的氣波以此弓為中心,往周圍一圈一圈地泛開。
和安嵐以一個整體世界的架構為開始的香境相反,謝藍河的香境是從一件具體的東西為始,并由此,慢慢形成他自己的世界。
這兩種方法,沒有強弱之分,只有人,才有強弱之分。
接著,謝藍河右手慢慢出現一支箭,箭頭反射出幽冷的寒光。
崔文君大急,忍不住喊道:“安嵐,你快離開這里,等我殺了他們,再去找你!”
以兵器為香境,就不會存在是否能瞄準的問題,只要心神穩定,并且對方又明顯心神不穩的情況下,就絕對能命中。
安嵐沒有回應崔文君,崔文君急得想要回頭看,偏她此刻又不能有一丁點分心,謝云并沒有那么容易對付,她只要分神,便就是謝云的機會。只是她看到謝藍河已將手里的箭搭上弓,并且拉開弓弦后,她終是忍不住回頭,結果那一瞬,她的肩膀即被謝云的利劍刺傷!
不過,她這一眼換來的,除了肩膀的傷,還有意外的驚喜。
謝藍河面上亦露出驚詫,就在他拉開弓弦的時候,前面竟忽然出現一堵墻,一堵極高極厚極堅實的宮墻!
而安嵐,此時就站在那宮墻之上,俯視著他們。
長安城的風將她寬大的袖子高高揚起,長長的烏發也飛向天空,那張沉靜的臉上,帶著寒意,烏黑的雙眸冷冷看著還安然立在劍網中的謝云。
宮墻上跟著出現守城的士兵,個個一身戎裝,手握弓弩,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排。
“藍河,出手!”謝云更是吃驚,但此時他更不能讓安嵐活下去,“香境之威,在于你的心,你的意志,不在表象的聲勢。”
“啰嗦!”崔文君大怒,拼著受傷的代價,數十上百條荊棘瘋狂地攻擊,終于破開劍網的一個口!兩條手臂粗蔓藤沖了進去,猛地刺向謝云,只是,那一瞬卻謝云避開了,于是那蔓藤只來得及纏住他的胳膊!
興許是母女連心,就在崔文君動手的同時,安嵐旁邊的士兵即拉開守城的弓弩,對準謝云。崔文君破開劍網的那一瞬,弓弩射了出去,勢如閃電,從那個被崔文君破開的窟窿里穿了進去。
時間在那一瞬,似乎變慢了無數倍,烏黑的弓弩帶著死亡的氣息,蘊含著安嵐十數年的憤怒,恐懼,悲痛,不甘,以及一往無前的執念,穿破謝云精致的衣袍,穿破他的皮肉,穿透他的胸膛!
而也就在那一瞬,謝藍河亦松開繃緊弓弦的手,手中的箭如流星般,朝安嵐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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