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藍河在門外剛等了一刻鐘,百里翎就打開門出來了。
他蒼白著臉看著百里翎:“先生他——”
百里翎先打量了他兩眼,才道:“他就算愿意這么生不如死地活,怕是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你早點讓他解脫吧。”
百里翎說完這句話后,就要離去,謝藍河有些懵,下意識地就往后退了兩步,攔住百里翎:“求百里先生救救我先生!”
他此時已分不清究竟是擔心謝云還是擔心自己,他只知道這個時候,謝云不能死。他的香境世界還未成,在謝家也還沒有培養起聽命與他的人,長香殿眼下更是處處云詭波譎,天璣殿若真的沒了謝云,怕是會成為第二個搖光殿,被人爭搶著分割。而他若真的失了依托,且不論他日后會如何,那首當其沖,怕就是留在謝府的藍七娘。
百里翎微微抬眉:“在香境內受的傷除非不是致命,否則,出了香境后,那傷的作用只有更加嚴重。他是被刺中心臟,如今還能吊著一口氣,全是因為那丫頭的香境剛剛大成,沒法支撐太久,所以他才得留著一口氣。他傷到的是神,是命的本源,我救不了,這天底下也沒有哪位大夫能救得了。”
百里翎離開了,謝藍河有些茫然地走入謝云的寢殿,走到謝云床邊。此時的謝云雖是躺在床上,但并未閉眼,他身上也沒有一丁點傷口,甚至連頭發都沒有亂,身上的衣服也一如往日的干凈整齊,可是,他身上卻已布滿死氣。
謝云看著他,簡單地說了幾句話。
“自搖光殿拿到的那些東西,都送給百里翎。”
“我會盡量活著。”
“你成為之前,無論什么恩怨,你都要盡量避開。”
“若我死了,你可以和百里翎再度合作,但要提防他。”
“一旦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后悔。”
崔文君在去往天璣殿的路上,越想越擔心:百里翎如今也知道安嵐已香境大成,怕是也看出白廣寒已不能出手,所以,百里翎一定會趕在安嵐的精神恢復過來之前,去找他們,搶占優勢。而剛剛,百里翎之所以沒有出手,應當是顧忌有她在場,只要她不在,百里翎絕對會——
崔文君目中神色越來越瘋狂,她必須殺了百里翎!
只是,她卻沒想到,剛走到天璣殿這里時,就看到安丘站在那殿門外,并且似在等她。
崔文君走過去,看著他,面上神色愈加陰冷:“你為何在這?”
安丘也有些意外地看著她,猜測她的來意:“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自他去天樞殿見安嵐那一面后,百里翎就斷了他留在長香殿的所有眼線,并命人時時看著他,等于是將他軟禁在殿內。但今日,百里翎卻傳話,命人領他出來,讓他站在這殿外,卻又不告訴他什么事。
崔文君不想跟他多說,只冷冷地問了一句:“百里翎在?”
安丘搖頭:“我不知,不過,他之前命我出來,應當就是為了等你。”
崔文君看了他一眼,隨后就要進去,安丘見她神色不對,遂問:“是不是安嵐發生了什么事?”
“住口!”崔文君即一聲厲喝,狠狠瞪著他,“你沒有資格提她!”
安丘更加確定,看著崔文君,平靜地道:“阿君,你若真不想她出事,就該將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你對別的事都冷漠,對心里關切的人又及容易沖動,如今誰都知道你關心安嵐,很容易被人利用。”
崔文君不由停下腳步,面上依舊冰冷,只是胸口微微有些起伏。
即便已經過去那么多年了,即便女兒已經找回來了,但她對這個男人的恨意并沒有因此而減少。很多次,她都很想殺了他,卻又覺得,就這么殺了,有些太便宜他了。
安丘再道:“即便是為了安嵐,你也該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崔文君忍不住一聲冷笑:“你居然會在乎她的死活。”
安丘頓了頓,才道:“興許真的算不上多在乎,但畢竟是我的骨肉,并且她已有可能繼承天樞殿,我便不會看著她出意外。”
崔文君冷聲道:“果真是像你。”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崔文君心里果真有些遲疑,于是沉默了一會,便將之前發生的事道了出來。不過她并沒有說自己來找百里翎何事,也沒有說白廣寒當時為什么沒有對百里翎出手。
然而,安丘稍一琢磨就猜出了她的來意,即道:“你且先回去,百里翎怕是就等著你過來,定是已給你設了陷阱……”他說到這,頓了頓,隨后臉色微變,“陷阱應當就是……”
只是這會他話還沒說完,他腳下站著的臺階突然變成了透明的鏡片,并且瞬間碎成無數片,嘭地炸開,整個世界都垮了,他也一下飛出去,身上即多了上百道傷口,渾身鮮血淋漓!
崔文君因看到安丘時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再加上同他說話分了神,所以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她只來得及護住自己,但卻還是被拉進了百里翎的香境。然而,當她看到突然間鮮血淋漓,命懸一線的安丘,心神再次不可避免地遭到猛烈一擊。
她不禁往前兩步:“你——”
“他……就是在等你過來,陷阱,是我,你看到我,定會情緒不穩,讓他有,可趁之機。”安丘看著崔文君,面上數道傷口皮開肉綻,可他的表情竟還是如剛剛般平靜,只是多了幾分恍悟,“走吧,你若想離開,應當還是可以的,你……若是舍不得我,便會中了他的計。”
安嵐才躺下不久,不知為何,忽然就睜開眼,景炎正坐在她身邊,便問:“怎么了?”
安嵐目中露出茫然,片刻后才輕輕搖頭:“就是……心里有些不安。”
“香境初大成,心里自然會有不同以往的體會,好好歇幾日,精神便能恢復。”
“我其實已經覺得好多了。”安嵐看著他,從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先生如今覺得如何?”
景炎反握住她的手,卻就在這會,藍靛的聲音傳進來:“先生,崔先生去找百里先生了,似乎已交上手。”
安嵐一怔,景炎頓了頓,便喚藍靛進來:“怎么回事?”
安嵐從床上坐起身:“崔先生,為何這個時候去找百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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