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不是哥哥不管你。”郭有年迅速斟酌,嘆了口氣道,“我如今聽著威風,從三品的將軍大人呢,不過神武軍雖在北衙六軍中,卻人數最少,又都是從邊軍轉過來的,并沒有多少實權。人脈不足,就與兵部那邊說不上話。”
“哥哥不是靠著美色,娶了淮南侯的閨女嘛。”黎豆豆繼續嬉皮笑臉,“淮南侯雖然是掌水軍的,到底位高權重,調我一只小魚蝦出深山老林,一句話的事。”
“你嫂子只是個庶女罷了,在侯府并不受重視。”郭有年又嘆氣,“再者,不瞞兄弟說,我們兩口子才吵了了架,她跑回娘家去了,說不定鬧著與我和離呢。淮南侯看到我時恨不能掐死我,哪里還會幫我的忙。你半夜三更摸進來,就沒看到你嫂子不在?”
“我看到院子里沒有女眷,還當嫂子只是普通回娘家而已。”黎豆豆怔了怔,接著又開始嗚嗚哭,“咱們才分開幾年啊,哥哥現在就不疼兄弟了。您好歹有個老婆可吵,我呢,都二十五了還打著光棍。”
“還沒成家?”郭有年也是一愣。他熬到三十多才娶妻,是因為他只想守著紅蓮。既然一生夢空,后來就找個容易上手,而且能使自己有靠山的。
“成個屁家!”黎豆豆哭訴時干打雷不下雨,根本沒有淚水,這時候臉色轉為憤然,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西南那破地方,連鳥都不拉屎,哪來的好姑娘?有膽娶蠻女,指不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咱霍家軍有一個,實在憋得難受,睡了當地一個女子。還是那女的主動把他拉到林子里去的。他也沒說不娶,不過語言不通誤會了,結果對方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他被砍了腦袋,掛在竹桿子上祭了什么豐收的神。報上去時。上頭還說要和蠻夷搞好關系,就是說死也白死。干脆直說吧哥哥,您是不知道我這幾年有多苦。因為是霍家軍打散了編進別人隊伍的,到處被排擠,升不了官不說,好差事也沒一個。縣城那種好地方我也不指望,好歹駐扎在個村子也行啊。結果怎么樣?我被分到緊挨蠻寨的一處衛所去!滿打滿算才二十來個人。一兩個月見不著軍中的人是常事,就跟把我發配了似的。趕上天氣不好的時候,補給送不來,餓的時候連蟲子都吃。就這樣。餉銀還少得可憐,每個月才領了來,不出三天就沒了。兄弟我是個男人哪,火氣大的時候想睡個小娘們,到花樓去都被人看不起。被施了墨型。刻了黥面的罪奴也敢丟臉色給我。哥哥你說,我還能在那兒待下去嗎?一天也不能!”
看他說得可憐,郭有年連忙擺手道,“好好,你別嚷嚷了。小聲點兒!你既然叫我一聲哥哥,又冒險找了來,這事我給你記在心里行了吧?你先回去,安心再待兩年,但凡有機會,哥哥立即把你弄回來。至少,調到個平安富庶的地方去。”
“哥哥是敷衍我!”黎豆豆卻拆穿郭有年不真誠的態度,犯了擰,“不行,到東京都公干這事也是不容易爭取到手的,我就這一次機會,哥哥你無論如何要答應我,盡快幫我想辦法。哥啊,我的親哥,我是孤兒出身,又沒巴結上大官,可就指望你了啊。”說著,又死死抱住了郭有年的大腿,大有不答應就不撒手的架式,害得他半點辦法也無。
“你快放開,成何體統!”
“哥哥答應我!”
“我答應!答應還不行嗎?”
“給我個準信兒!”
“半年……”
“不行,半年后我就死了。三個月,三個月把我調出來。”黎豆豆門兒清,“我早就打聽過了,威遠侯王家雖然躲不開西南那犄角旮旯,其他兵士卻是有輪換的。雖然吧,輪換的時間長了點,能輪換到的人員少了點,但總有機會。今年夏天就有輪換的名額,要不是知道這個,我干嗎這時候急赤白臉的來!我的親哥,親爹,你幫幫我啊,弟弟一條命就在你手心兒里攥著呢!”
“跟誰學得的如此奸滑?”郭有年被纏得火大,同時為黎豆豆提前做的功課驚訝。
“不奸滑?不奸滑早投胎三回了我。哥……”后面帶了顫音,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若信得過我,就放心。”郭有年正色道,“我不能保證結果,卻保證盡最大努力。”
聽他這樣說,黎豆豆就嘿嘿笑起來,嘴也甜了,“我就知道哥哥記著當年的情義,不會丟下我不管。”一邊說,一邊打開始終小心翼翼護著的那個包裹,“對哥哥,我就不客氣了,自己人嘛,提銀子忒俗氣。但是呢哥哥四處托人情,總要有些表示,要給好處的。銀子,弟弟是沒有。但在偏遠地區沒別的好處,就是偶爾一家伙出來一個寶貝,私密了也沒人知道。哥,你看……”
黎豆豆抓出一個瓶子來。
屋內光線昏暗,但郭有年乍看之下卻吃了一驚。連忙踢開黎豆豆,拿了燭火來細瞧。
那是一只蟠龍四鏨罌,宮廷御用的瓷器,民間很少有,極為難得。但最重要的是,那四條蟠龍是人首龍身的!這意味著,這是前燕之物!
蕭氏由太祖皇帝奪了燕朝天下,建立大趙。不過當時戰況慘烈,前燕皇宮連燒了七日七夜才熄,好多寶物都毀了。當今圣上特別喜歡人首蟠龍罌,皇宮中存有一只,皇上還曾下旨在民間尋找,希望湊成一雙,卻始終未果。若這個東西是真品,那豈不是……
“你哪里弄來的?”郭有年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差點掉在這古董上,努力想辨明真偽。他從前是霍紅蓮的副將,霍家經營西北這么多年,很有些家底,他跟著也長了眼力。可惜此時光線不夠好,但初看上去,頗像真品。
“哥哥知道。咱大趙的富豪權貴若犯了王法,大多會被發配到西南去的。”黎豆豆表情輕蔑,“這些人就算抄家滅族。也難免會挾帶倒騰出一兩件東西。三個月前,某個罪奴想翻過我守的交山。逃到瞿越國去,半路卻遇到山蠻……人沒了,山蠻看這瓶子好看,想拿去裝水,是我用半口袋黍米換回來的。咱雖然從小生在軍營,沒見過好東西,想那人逃走都要帶著。想必是值錢的。哥哥,我這買賣值吧?這瓶子值點銀子對不?五……三百兩?”
值銀子?三百兩?半口袋黍米換的?天哪,這玩意兒要是真的,高官厚祿都指望得上。可算是有價無市,價值連城。黎豆豆這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蹲在山窩子里,都能劫到這富貴!
瞿越國從前叫交趾國(就是越南),前燕時給平定了。歸了版圖,后來燕趙交戰,無暇顧及,他們又鬧了獨立。看皇上的意思,等騰下手來時。還要收回這小彈丸小國的。不過對于在西南流放苦熬,沒有出路的前權貴來說,逃到那里確實是個好主意。至少,暫時是的。
心里這么想著,眼睛都發了光,臉上卻很快平靜,淡然道,“若是真的,倒值些銀子。”
“能換銀子就成。”黎豆豆高興,“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哥哥快拿去買路子,早點把兄弟弄回來吧。”
“交給我吧。”郭有年心里都哆嗦了,表面上卻只拍拍黎豆豆的肩膀,“你且先回去,明天我就給你跑跑看。對了,你還要在石臺子呆幾天?”
“在等兵部公文下來呢。”黎豆豆道,“估么著十天半個月,還是少說的。哥哥知道,兵部辦事一向拖拖拉拉,何況這次是要東西,西南軍的軍服要換了。哼,跟他們拿點東西跟割他們肉似的,比便秘還不痛快。”
“那你就安生點,別惹亂子,聽我消息。我明天先去兵部打聽打聽,這次他們再拖,于你反而有好處。”
黎豆豆應了,郭有年就趕他走,臨走時還塞了幾十兩銀子給他,很有當大哥的風范。
而當黎豆豆離開后,“郭大哥”就把屋里的燭火都亮燃了,賊眉鼠眼地趴在那古董上仔細研究。越是細看,就越覺得那小子走了狗屎運,簡直天外橫財啊。
但是,現在這橫財轉到他手里了!
坐在那兒考慮來考慮去,只有兩個出路。
一,就是獻給皇上。
不過有兩個難點,首先是不能確定真假,雖然他有些眼力,畢竟不是行家里手。可若找人鑒定,他卻又不放心。他平時不玩古董的,認識這行的人少,萬一再被騙了,或者讓其他他惹不起的權貴看中,他豈不是竹籃打水嗎?他為人特別謹慎,所以想得就特別多。其次,他雖是從三品的武官,平時卻是只上差,不上朝的。這東西給皇上送壽禮自然是好,但若越級上貢的話,卻也容易被掉包。最起碼,他岳父那關就過不去。那時,這場令皇上龍心大悅的好處就不知誰得了去,人家還不會念他的情。怕他多說少道,指不定還給小鞋穿。
二,就是給青檸當聘禮。
青檸,他是志在必得的,這么多日子不見,他心里愈發癢癢。而她提出的條件之一,就是要一件獨特又高貴的聘禮。這件人首蟠龍四鏨罌拿出來,任誰都沒有話說。關鍵是,萬一是假的,以水家的底蘊來說也發現不了。若是真的,將來青檸過門,這寶貝不還是會帶回郭家?到底仍然是他的。明年這時候,他再想辦法親呈給皇上做壽禮不是更好?
他越想越美,覺得簡直是老天成全。甚至,他開始幻想給青檸打扮成紅蓮的模樣,被扔在床上任他擺弄。想到這兒,他的身心都熱了,包括腦子在內。所謂精蟲上腦,不外如是。
…………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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