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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回答狼頭人的話。
這個人來的太詭異,而且身份太可疑——在這昏暗曖昧的燈光下,戴著一個青銅打造的狼首面具出現在眾人面前就已經讓人心里沉甸甸的,呼吸不暢快了。這是正常人能夠干出來的事嗎?
“怎么?沒有人愿意回答?”狼頭人笑呵呵地說道。“你們看到我是個殘疾就欺負我?”
耳釘男偷偷咽了口口水,說道:“我們不是欺負你,就是你問的那幾個問題——我們也不清楚啊。那個柳大少——他自從出事之后就從來沒有再出來拋頭露臉過。之前他有事沒事的時候也會來這藍山會所坐一坐,我還和他打過好幾個招面,但是好長時間我都沒有見到他了。”
“就是。之前還有傳言說他已經死了,反正這個說法我是不信的——后來柳家出來撐場面的都是柳青鳴,這個傳聞就越來越有市場了——”胖子沒有接著說下去,再說下去就有挑撥離間的味道了。
“所以你就覺得那個倒霉悲催的柳大少死定了對不對?”狼頭人伸手要去拍胖子的臉,胖子雖然胖,個頭可不矮,坐在輪椅上的狼頭人努力的伸出手也沒辦法夠著他的臉。
“把臉送過來。”狼頭人說道。
胖子咬了咬牙,無視眾人的詫異和臉上隱晦的譏笑,竟然真的把臉送過去了。
狼頭人拍拍胖子的臉,呵呵大笑起來,說道:“你這胖子,肥頭大耳的腦袋倒挺靈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把臉送過來,你會落得一個什么樣的下場?”
“不知道。”胖子的臉距離狼頭面具很近,所以能夠更加深刻的體會到那狼眼里面散發出來的嘲諷和仇恨。他很奇怪,自己和這狼頭人無怨無仇的,純屬第一次見面,他為什么要仇恨自己?
很快的,便想明白了,狼頭人這樣的眼神并不是刻意針對他,因為他嘲諷和仇恨的對象是他自己——他看向別人時也是用這樣的眼神。
“我會打斷你一條腿。”狼頭人在笑,聲音卻陰森森的。
胖子沒笑,他知道狼頭人沒有和他開玩笑。狼頭人雖然殘疾了,但是他身后的推車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具沒有生命力的尸體。
他害怕那個推車人。
“這真是個不好的習慣啊。”狼頭人放開了胖子的臉,輕輕嘆息著說道:“我成了殘疾,所以我就希望打斷所有人的腿——憑什么我要坐在輪椅上,你們卻可以用腿走路?這不公平。”
狼頭人看向在場的眾人,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很不公平?”
“你們不是想知道那個打折了腿刮花了臉的花城四秀之一怎么樣了嗎?恰好我和他很熟,我來告訴你們他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好不好?——你們知道他是怎么樣走路嗎?”。狼頭人問道。
“——”大家伙兒全部都驚呆了,這家伙是不是個瘋子?
聰明一些的已經明白這個狼頭人的身份,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塞進沙發里讓所有人都認不出來自己是誰。為什么今天晚上要跑到藍山會所?為什么不去江南會?為什么不去傾城會?為什么不去任何一個其它的會所為什么偏偏就是這個見鬼的藍山?
“我來給你們演示一下。”狼頭人笑呵呵地說道。他雙手撐著輪椅想要站起來,屁股剛剛離開輪椅,又很是無力的跌了回去。
他的身體沒有太多的力氣。
推車人想要幫忙攙扶,狼頭人把他推開,說道:“我自己來。”
他先邁出一只腳落地,然后把另外一只腳抬起來輕輕落地。他的屁股躬起來,雙手抓著輪椅支撐身體。
等到他的兩只腳同時落地并且確定自己能夠站穩后,他才緩緩的松開了抓著輪椅的雙手。
很幸運,身體只是搖晃了幾下,并沒有摔倒。
“來,我來給大家表演一下花城四少之一的柳大少是怎么走路的。”狼頭人笑呵呵地說道。
他的左腿站的沉穩一些,右腿受傷嚴重一些,所以,左腿往前邁一步,右腿就同時向前拖一步。身體一左一右的搖晃就像是一只剛剛學會走路的鴨子。
他從吧臺走到長廊,又從長廊走到吧臺,笑呵呵地說道:“大家看到了沒有?那個柳大少就是這么走路的?你們說好笑不好笑?你們覺不覺得他就像是一只鴨子?”
狼頭人一邊走一邊笑,不大的空間他卻興致勃勃地走了一遍又一遍。一邊走還一邊問大家柳大少走路的樣子像不像是一只鴨子。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一些人特別從包廂跑了出來近距離觀看。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微笑。
所有人都屏聲靜氣,好像在看一出非常悲傷的獨角舞臺劇。
在樓上的包廂,柳青鳴和一群同伴正在喝酒聊天。
通過窗口看著狼頭人的表演,柳青鳴的臉色陰沉的可以擰出一把水來。
“大少,那個狼頭人是不是瘋了?藍山會所什么時候需要小丑來表演了?”
柳青鳴猛然轉身,一巴掌抽在那個多嘴的家伙臉上。
“別叫我大少。”柳青鳴嘶聲吼道。
一個長腿美女悠哉悠哉地捧著酒杯,說道:“怎么?柳青鳴,你就這么點膽子?讓你出頭是柳家人的決定,又不是你自己爭著搶著要上位的,你怕什么?”
“王景弘,你給我閉嘴。”柳青鳴眼睛兇狠地瞪著那個女人,說道:“你想去死,不要拖著我跟你一塊下地獄。”
王景弘站了起來,端著酒杯站在窗前,冷笑著說道:“有這樣一個大哥,確實讓人晚上害怕的做噩夢——可瘸子就是瘸子,殘疾就是殘疾。他現在還能做什么?難道因為他的滑稽回歸,你就把自己手里掌握的一切全都交出去?我告訴你,你要是敢這么干,我這輩子都看不起你。”
王景弘指著還在走來走去的狼頭人,咯咯嬌笑著說道:“你看看,他像不像是一只鴨子?”
柳青鳴沒有笑,他咬緊牙關,雙手緊緊的抓在窗戶上面,都快要把那名貴的木材扯下來一塊。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狼頭人翻來覆去的走了五六遍,走的氣喘吁吁,走的滿頭大汗。圍攏在四周的人越來越多,這讓他非常的滿意。
他轉著圈圈掃視全場,笑呵呵的和在場所有人打招呼,說道:“你們說,那個柳大少可笑不可笑?可憐不可憐?不過,還有更可笑更可憐的——你們知道他的臉被刮成什么樣了嗎?你們一定不知道吧?”
狼頭人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胸口,說道:“我知道。來,我給你們演示一下——有沒有點掌聲?”
沒有人鼓掌!
也沒有人敢鼓掌!
現場的氣氛沉悶的可怕,明明是燈紅酒綠,明明身邊帥哥美女云集,偏偏每個人都像是在接受一場莊嚴審判一般。
這個狼頭人在審判他們。他們心里浮現起這樣奇怪的念頭。
大家都不鼓掌,狼頭人仍然熱情高漲,說道:“你們沒看到我表演,所以你們才不愿意鼓掌。等到你們看到我的表演,你們就一定會忍不住鼓掌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表演的更像了。”
狼頭人說話的時候,伸手摸向自己的腦袋后頸。
狼頭面具被他摘了下來,露出一張讓在場所有人都瞬間脊背生寒的鬼臉。
是的,用鬼臉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橫七豎八密密麻麻的傷疤,一條傷口挨著另外一條傷口,完好的肌膚幾乎沒有。
左邊的眼睛被從中間切開,鼻梁塌陷下去都快成為一個大洞了,還有嘴唇也被人切了好多半——好像拿筷子夾走一塊就能夠沾著芥末下酒。
這已經不是人了,就是稍微梳妝打扮一下的惡鬼也要比他看起來更加討人喜歡。
這個狼頭人,正是失蹤了好久的花城四秀之一柳樹。
“掌聲呢?”狼頭人出聲說道。他沒有笑,聲音沙啞低沉,就像是在哭一般。“現在你們看到我的表演,應該給一些掌聲了吧?我敢打賭,你們再也找不到比我模仿更像的人了——因為,我模仿的人是我自己。”
啪啦啦——
掌聲終于響了起來。卻并不熱烈。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端著兩杯紅酒走過來,說道:“大少,我敬你一杯。”
狼頭人接過紅酒,和男人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一個女人端著兩杯洋酒過來,說道:“柳少,你仍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狼頭人接過女人的酒杯,和女人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更多的人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看著被無數人圍在中間敬酒的柳樹,推車人的眼眶變地濕潤。
蘭山谷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手指有節奏的拍擊著桌面,表情凝重地說道:“對自己都這么狠,對別人就會更狠。現在的柳樹——才是真正可怕的柳樹。這樣的人,才配做你的對手了吧?”
方炎站在蘭山谷的身邊,苦笑著說道:“為什么我的對手全都是這樣的瘋子?”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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