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不是自己要到校長辦公室找校長聊聊,如果沒有必要,他是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和校長關系密切這樣的事情。以他現在的成就地位,也著實不需要這種事情來往自己臉上貼金。
他在上班的路上接到了鐘德意的電話,是鐘德意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聊聊。
早晨剛剛上班,鐘德意看起來非常忙碌,連續打了幾通電話后,這才放下電話對方炎解釋著說道:“都開學這么多天了,還不斷地有人想要把孩子往我們學校塞——有些直接就拒了,一些不能直接拒絕的,還得打電話再解釋一下——以前大家都叫我鐘大炮,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罵誰就罵誰。現在到了朱雀,我也得夾起尾巴做人了。”
方炎笑,說道:“心底無私天地寬。鐘校長現在心里有私。”
“是啊。現在心里有私。”鐘德意點頭說道,一屁股坐在方炎的對面,捧著助手送來的茶水,說道:“以前在常青藤的時候,我還要和朱雀競爭,要和布朗競爭,甚至還要和==一中、二中、花城中學、華師大附屬中學等公辦名校競爭——現在不同了,朱雀已經是私立中學的第一名,和其它私立中學不再存在競爭關系。甚至就是和那些公辦學校比,我們的升學率和學生的綜合素質也是數一數二的。越是這樣,我越是得小心翼翼,越是得夾著尾巴做人——”
鐘德意捧著茶水喝了一口,說道:“我喜歡敢為天下先這句話,但是又不得不承認‘槍打出頭鳥’更符合我們的國情——我們朱雀中學是花城最優秀的私立學校,而且還有著向全國輻射的想法——這個時候就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
“委屈鐘校長了。”方炎笑著說道:“誰讓你能力強呢?把你請過來就是讓你來受苦的。”
鐘德意哈哈大笑,說道:“方炎,你說出這句話證明你根本就沒有全心全意地做過事業。如果是做著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怎么可能會覺得辛苦呢?你當年在朱雀中學做老師,你一手促進了朱雀乃至整個花城語文系統的改革,你付出了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那個時候你會覺得這很辛苦嗎?”
“不會。”鐘德意大手一揮,斬釘截鐵的說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再累都覺得甘心情愿。能夠看到教育復興,是我鐘德意這輩子最大的期待——所以,我不僅僅不覺得累,我還要感謝你和老張。如果不是你當初的盛情邀請,如果不是老張仁者風范主動讓位給我——我鐘德意怕是一時半會兒還享受不到這樣的快感。”
為國為民者,都是俠之大者。
張紹鋒心存私心,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能夠拎得清輕重。
鐘德意一心想要振興花城教育,他想要把學生培養成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復合性人才或者實用性人才,他最怕的就是唯學分論的老師拿著死板的課本教出一群書呆子學生。背得下晦澀難懂的古文,卻分不清楚小麥和大蔥。畫得出世界地圖,卻不敢在自己的小城市做一次環城旅行。記得清古今圣賢的名言警句,卻不會給父母倒一杯熱茶盛一碗熱飯。
對他來說,那是一場國家性的災難。
所以,鐘德意一直在為此努力著,還時常撰文商談教育改革。可惜,他的這些文章并沒有引起有關人士的注意。
即使這樣,方炎仍然欽佩這樣的男人。因為在別人沉默的時候,他愿意站出來發出聲音。
有時候,說出真相就是一種勇敢。又有幾個人擁有這樣的勇氣?
“無論如何,還是要注意身體。”方炎認真地勸慰著說道:“我知道朱雀的事情越來越多,我也清楚你身上背負著太大的壓力——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其實算不得愉快。但是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你正是我們朱雀所需要的領導者。后來我和張校長商談起這件事情,他也覺得你非常適合——找一個適合的領導很不容易。你要是累病了,這些年取得的成果還能不能保持的住,我沒有太大的信心。”
“這樣可不對,你把我鐘德意抬得太高了。”鐘德意笑呵呵地說道:“不管我在不在,朱雀還是朱雀。這么幾年,我和張校長都在做一件事情——就是管理程序化。只要有著科學完善的管制機制和嚴謹負責的監督機制,朱雀中學就能夠大步向前,不會因為某一個人某幾個人的無能或者錯誤決定而被帶偏方向——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你對我的表揚。”
“這話可說反了。”方為笑著說道:“你是校長,我只是一個保安,應該是你對我的工作進行表揚才對。哪有保安表揚校長的?”
“誰說保安不能夠表揚校長?就連保安都愿意表揚校長,才證明我這個校長做的稱職嘛。再說,你不是說過嘛,職業不分貴賤,怎么現在又分校長和保安了?”
方炎看著鐘德意,問道:“鐘校長也知道這件事情了?”
“知道。影響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鐘德意看著方炎,說道:“昨天晚上和部隊首長吃飯時,他還把這件事情當成笑話在飯桌上面講了出來——他說他的那些兵桀驁不馴很少服人,沒想到到了咱們朱雀卻被一個小保安給折服了。保安處就那么幾個人,我的第一反應就知道說的是你。找人一問,果然就是你。”
“就是幾句玩笑話,希望沒有給學校惹麻煩。”方炎笑著說道。
鐘德意眼神灼灼地看著方炎,說道:“方炎,你是有才華的。你也是有愛心的——你說的那些話,每一句話都說到我的心坎里面去了。我在想,如果有人能夠理解我的話,你是最懂的——我們是同志,是戰友,有一個共同理想和目標的兄弟。方炎,你當真不考慮考慮我的建議——我知道你能夠做好保安這份職業,但是你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把朱雀中學的校長位置讓給你?”
又來了!
這個問題已經不是第一次談了,上一次方炎已經清楚地拒絕。
方炎接到鐘德意的電話時,就已經猜測到了他的目的。果然,自己的猜測是越來越準確了。鐘德意再一次提出了改變工作的建議。
方炎沉思了一會兒,看著鐘德意說道:“我要報仇。”
“什么?”鐘德意愣了一下,問道:“報仇?”
“是的。我要報仇。”方炎笑著說道。“我的父親死的太冤枉了,我要替他報仇。”
鐘德意挑了挑眉頭,說道:“這樣的事情,不是應該交給警察來處理嗎?”
按照正常人的看法,如果家里有人受傷或者慘遭傷害,是應該報警交給警察去處理的。自己去報仇算是怎么回事兒?
“這件事情需要我親自去處理。”方炎解釋著說道。
“一邊工作也可以一邊報仇。”鐘德意說道:“工作的時候也可以尋找兇手,兩樣都不會耽擱——”
鐘德意以為方炎所說的報仇就是想方設法的去搜尋證據,所以說出了這樣的建議。
“我的身體里面藏著一頭野獸。如果我不把這頭野獸放出來,可能會傷及我自己。但是,如果我在學校里面把這頭野獸放出來,可能會傷到學生。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請——”
鐘德意滿臉遺憾,說道:“你是教育大才,可惜了。”
方炎笑,說道:“等我的心再一次沉靜下來時,說不定會重新回學校執教。”
“等你回來。”鐘德意點頭說道。“昨天我和陸校董通了個電話,我準備向她遞交一份報告,但是她說朱雀中學的事情和你商量就好了——”
“是嗎?”方炎愣了一下,問道:“是什么事情?”
鐘德意走回辦公桌拿了一份文件過來,說道:“你先看看。”
方炎接過文件看了一眼,上面寫著‘朱雀品牌擴張方案’的字樣。
方炎沒有打開文件夾仔細查閱,而是看著鐘德意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建立分校?”
“不錯。”鐘德意笑著點頭,說道:“我覺得是時候邁出這一步了。”
“為什么?”
“朱雀的品牌已經成熟,現在不僅僅是花城的學生家長希望把子女送到我們朱雀來就讀,就是其它城市的學生家長也希望把自己的子女送到我們朱雀來就讀——我們朱雀的品牌影響力已經打造出去了。朱雀美名在外,而朱雀本校也著實容納不了那么多人。我們為何不趁機向前邁進一步呢?在全國每一座一線城市都打造一所朱雀中學,這是我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
方炎能夠看出鐘德意骨子里的激動,能夠看出他眼睛里不加掩飾的興奮,還有看向自己時的一點點擔憂,擔心自己拒絕了他的這個提議。
這是一個進攻型的男人,他愿意為自己的事業而燃燒所有的能量和智慧。
“我同意。”方炎說道,以無比鄭重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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