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內江湖的輩份排列,早已邁入天道境的神龍辛苦命堪稱一代宗師,而方炎雖然少年英才,成就不凡,但是在神龍這樣的絕世高手面前出只能算是后學末進。
一個小字輩的家伙口口聲聲地調侃和貶低前輩,這在任何地方都是不相容的。
公孫旗護師心切,喊了一聲‘放肆’之后,身體躍起,握拳朝著方炎轟去。
“回來。”神龍出聲喚道。
公孫旗全力出手,度極快,拳頭即將要砸在方炎胸口時,卻聽到師父喊他‘回去’。
師命不可違,他在舊力用盡,招式用老之時猶能變招。
轟——
拳頭從方炎的面門旁邊穿了過去,磅礴大力擊打在空中。勁風拍面,方炎的臉火辣辣的生痛。
公孫旗的身體在空中倒飛而去,輕飄飄的落地再次站立在神龍辛苦命身后。
他面不紅心不跳,就像剛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生過一般。
方炎冷冷看他一眼,心中卻有一絲遺憾。
“師父,豈能讓這小子在你老人家面前囂張跋扈?”公孫旗心有不甘地問道。
神龍淡然微笑,看著方炎說道:“你已被這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間,你可知道?”
“弟子不知,弟子只想替師父出一口惡氣。”公孫旗看向方炎的眼神殺機彌漫。
他原本就對此人不滿,更不喜歡他的瘋癲張狂。上次見面就想狠揍他一頓,要不是囊中羞澀,怎能任他猖狂至今?現在他幾次三番攻擊辱罵師父,自己這做弟子的自然要挺身而出替師父解悶。
“你這癡兒。”神龍辛苦命輕笑出聲,點撥著說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著你肆意妄為向人出手?他幾次三番的挑釁,無非就是想要招惹你我師徒二人向其出手,引玄部內部以及上面一些人的不滿——我將客人請來,卻又將其打傷,有這般待客之道?更何況此子是年輕長親自召見的人物——因私忘公,此是大罪。再說,別人怎么看待為師?你將師父又置于何地?”
“那也是他惹事在先——”公孫旗不忿說道。
“一家之言,誰能相信?”
“青鳥可以作證——”
神龍搖了搖頭,看向方炎說道:“紅墻之內,原本就需安靜祥和,不起刀兵——你三言兩語便挑動公孫旗怒火,倒也有些急智。可是,你想過沒有,倘若剛才出手的是我,一拳下去,恐怕你已經失去性命。即便你后手布局再是精妙,又當如何?”
既然心思已經被人看穿,方炎也就不再裝瘋賣傻,說道:“先不說我能不能接下神龍一拳。就算接不下,也不過是有死而已——我是燕子塢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先生剛剛帶我去見了老長,力薦我成為燕子塢新一任先生。現在正當為國用力之時,卻被你們師徒因為一已私念給打死打傷。老長如何看你?年輕長如何看你?還有,燕子塢雖然暫時沒有天道高手,但是英杰輩出,恐怕也不容自己家族人被人無端欺負吧?燕子塢英才沒有死于外敵之手,卻死在你們師徒手下,國家又當如何給燕子塢一個交代?”
“你是毀我清譽來了?”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清譽——”方炎說道。
聽到這句話,公孫旗又想提刀砍人了。
他心高氣傲,極少把人給放在眼里。但是自從遇到這個方炎——怎么總有每聽他說一句話怎么就總有一種砍他一刀的沖動?
方炎此人確實是他生平所見最可恨之人!
方炎無視公孫旗的存在,懶得和一個小屁孩兒一般見識。
他正色看向神龍辛苦命,說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也沒想過現在就替師兄莫輕敵報仇雪恨斬斷你一手一腳——但是,此仇恨我不敢稍忘。如果莫師兄回來,你的手腳自然由他親自來取。如果莫師兄沒有回來,你的手腳自然留待我以后來取——當著你的面說出來,也不怕老先生笑話。這確實是我的心里話。也是我一生奮斗目標。”
“我也知道你恨我師兄弟兩人,雖然我不知道這恨從何來——畢竟,比武切磋,是你出此辣手挑斷了莫輕敵的經脈廢了他一身修為。這比直接一劍將人殺了還要更加可恨更讓人難以接受一些——你出聲邀我入院相見,我心里是拒絕的,也是畏懼的。因為我擔心——擔心你不管不顧將我一劍殺了。”
“可我還是進來了。為的不是自己的名譽,而是青龍莫輕敵的名聲——我不想讓人說起莫輕敵有一個膽小懦弱的師弟,在遇到師兄死敵時連當面一見的勇氣都沒有。更不想聽到從你嘴里說出這句話。所以我進來了,我想激怒你或者你的徒弟公孫旗——”
“我想,只要你們師徒倆對我出手,只要我能逃出這幢小院,我就自然有辦法讓你神龍之名聲名掃地——當然,就算逃不出去也沒有關系。如果我被你們打死,想必你們也難以再在這紅墻之內逍遙自在吧?總會有人為此聲,總會有人同情我這個無辜的死者——這是最壞的打算。”
“如果是這種結果的話,我也沒什么不能接受的。我期待更好的,但是,誰讓我修為不及你們深厚呢?”
“有理有據。”神龍辛苦命眼中煥出異彩,笑著說道:“有勇有謀。最最難得的是有情有義——”
青鳥站在門口不敢進來,聽到神龍辛苦命對方炎的評價驚詫地張大了嘴巴。
神龍辛苦命雖然看起來和藹可親,和人交往時也不見有絲毫傲氣。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傲氣藏在骨子里。
他和所有人交往,卻又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卻沒想到他會如此評價方炎,連續用了六個‘有’字來形容方炎的優秀。
這個厚顏無恥的流氓,他當真有那么厲害嗎?
方炎臉上的肌肉抽了又抽,心想,難道自己當真用才華就把這個老匹夫給征服了,不然他怎么會這般的賣力夸獎自己?
“我只是想活著。只是想活命而已。”方炎沉聲說道。“你若殺我,我阻攔不了。也只能從自己的死中找你們討要一些小小的利息,這算得了什么有勇有謀?我若是真正的聰明人,在你邀請我進院一見的時候,我撒腿逃跑才是正道——”
神龍辛苦命哈哈大笑,指著方炎說道:“撒腿逃跑確實是最聰明的選擇。但是,正如你所說,如果我出邀請你卻過門不入的話,豈不是要讓人恥笑莫輕敵有如此師弟?”
“所以我來了。”方炎說道。“現在面已經見了,如果神龍老前輩沒有什么指教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可不敢讓年輕長等久了。”
“喝杯寒茶再走。”神龍辛苦命說道。“不然就是我待客不周了。”
他取了一個嶄新的茶杯,提起茶壺往杯子里注滿了茶水。
然后手指頭一彈,那杯注滿茶水的茶杯便朝著方炎身后疾飛而去。
方炎側身避開,那茶杯從自己身邊飛過,卻又從正前方沖撞而來。
方炎不再躲避,凝神靜氣,氣灌右手,伸手去接茶杯。
茶杯輕飄飄的入手,不見有任何異樣。
方炎正準備將茶水一飲而盡時,茶杯突然間爆裂開來。
砰——
茶水四處飛濺。
方炎的臉上沾滿了茶水,還有一根茶葉貼在他的鼻梁上面。
方炎憤怒轉身,滿臉殺氣地盯著神龍辛苦命。
這是羞辱!
公孫旗哈哈大笑,指著方炎的狼狽模樣說道:“方炎,師父只是請你喝一杯茶水而已,你怎么連茶杯都給咬破了?”
神龍辛苦命眼神疑惑地看了方炎一眼,不言不語,也不見有絲毫得意之情。
以他的身份地位來說,做這此小動作不能增其美色,也不過是舉手間的玩笑試探而已——
方炎的臉色陰睛不定,由紅變紫,由紫變成了蒼白,然后又變成現在的自然色。
方炎雙手抱拳,聲音平靜著說道:“感謝神龍先生賜茶——茶很可口——”
方炎伸手抹掉臉上的茶漬以及鼻梁上的茶葉,大步朝著小院門口走去。
青鳥對著神龍辛苦命微微鞠躬,然后快的跟著方炎離開。
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看到方炎此時被人欺負后的模樣,她竟然不敢出聲譏諷——
神龍辛苦命看著方炎離去的背影,手指頭輕輕擊打著桌面,久久地沒有出聲說話。
“師父給這狂妄小子一些教訓也好,好讓他曉得天高地厚——”公孫旗出聲喚道。
神龍并沒有接這個話頭,他以茶送客也并不是為了給方炎一個教訓。看著面前的茶碗,出聲問道:“年輕長是不是也召你前去執行任務?”
“不錯。”公孫旗點頭說道。“據說是要我和方炎一起執行任務——我還想著拒絕——”
辛苦命輕輕嘆息,說道:“此子極度危險,危害遠勝青龍莫輕敵巔峰之時——和他共事,務必百般提防。”
公孫旗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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