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散衙的時候,蕭家鼎收到了一份請柬,是耿長史的仆從送來的,請他晚上去家里吃酒。
蕭家鼎心想,這耿長史怎么又請自己米西?是想聽韓校尉這個案子的情況?不太象。管他的,請了就去,有酒喝那是不需要客氣的。
下午散衙回家,癡梅一聽蕭家鼎說耿長史又請他吃飯,很是高興。她可不知道耿長史、潘別駕他們跟蜀王的明爭暗斗,只知道反正是州府衙門的長官請自己未來丈夫吃飯那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便好生地給蕭家鼎打扮了一番。送他上了馬車,又叮囑車把式好生照料。
蕭家鼎乘車來到了耿長史的府第,這一次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站在廊下迎接他的,不僅有耿長史,還有他的妻妾,另外還多了兩個人。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魁偉,另一個則是一位年輕女子,長得有幾分姿色,但是舉止動作干練果斷,看樣子是位練家子。
耿長史笑親熱地哈哈拉著蕭家鼎的手,走到那中年男子和年輕女子面前,道:“兄弟,老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邊軍的拓旁軍鎮的烏鎮副!這是她的千金烏海燕烏姑娘!——兩位,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少城縣劉縣令的貼身執衣蕭家鼎,益州第一才子!七步成詩,而且精通刑律,斷案如神!前些日子,更是從刺客手里救過蜀王爺性命!少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
唐朝邊防軍在邊境設有很多鎮、戎。一個軍鎮的指揮官叫鎮將,副職叫鎮副。這位烏鎮副,也就是這個拓旁軍鎮的二把手。
一聽到拓旁軍鎮,蕭家鼎心中一動,忙道:“上次行刺蜀王爺的哪個女子韓冰蝶蕭家鼎父親韓校尉,就是拓旁軍鎮的人,我看過證詞,他的上司烏鎮副曾經發現此人貪生怕死,多次向上級要求撤換。這位烏鎮副想必就是將軍您吧?”
烏鎮副笑了笑,道:“正是。聽說蕭公子在負責此案的錄囚?”
“是啊,王爺讓我承辦,其實這是軍中的案子。應該由都督府的法曹負責錄囚才是,而且,聽說軍中的案件,沒有進行錄囚的先例,這倒是讓我有些為難啊。”
烏鎮副道:“這說明蜀王爺對你的器重啊。蕭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如此了得,不僅是益州第一才子,還得到蜀王爺的器重,耿長史說得不錯,當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蕭家鼎忙謙遜了幾句。
烏鎮副轉身對自己的女兒道:“海燕,還不過來拜見蕭公子?”
陪著那烏海燕的是耿長史的妻子和小妾。正要拉著她過來相見,烏海燕已經自己風也似的過來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蕭家鼎,挺了挺已經很飽滿高聳的雙峰,聲音脆脆的問:“你就是他們要說給我作丈夫的那個人?”
這句話。頓時讓場中所有人都尷尬得不知說什么好了。此前耿長史和妻妾已經把這次宴會的目的跟烏鎮副父女說了,就是要牽線搭橋給兩家做媒,把烏海燕許給蕭家鼎。今日算是相親。這種事情本來心里有數也就是了,沒有人會當面向對方說出來的。他們想不到這位烏海燕性格如此坦誠,竟然直接了當說了出來。一時間面面相覷,很是尷尬。
蕭家鼎吃了一驚,忙望向耿長史。
耿長史趕緊咳嗽了一聲。岔開話題,道:“蕭兄弟,潘別駕還在里面呢,趕緊進去吧!”
潘別駕也出面了?為了自己的婚事?而且,他們要給自己說的媳婦,便是這位口無遮攔的豪放女?
蕭家鼎不僅又瞥了她一眼。正好她也看過來。要是別的女子,跟大男人視線相對,馬上就會轉過頭去的,這位倒好,跟看什么稀罕物一般。直勾勾盯著蕭家鼎的臉,沒有絲毫羞澀躲避的意思。倒把蕭家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把目光掉開了,心里暗忖,哪里弄來的這么一個活寶?
蕭家鼎跟著耿長史進了屋里,便看見一個干癟老頭正端坐在堂屋正中的坐榻上,微笑著看著蕭家鼎。
蕭家鼎趕緊搶步上前,躬身施禮:“參見潘別駕!”
潘別駕這才起身,笑呵呵道:“蕭兄弟,你的酒量很不錯,那天益州詩會的時候,你在臺上豪飲,看得老朽羨慕不已啊。”
蕭家鼎也笑道:“這么說潘別駕也是酒中仙了?”
“見笑了!老朽年輕的時候還能喝幾杯,如今年紀大了,喝不動了,不過,今日耿長史請來了兩位酒中高人,烏鎮副和他的寶貝女兒,他們兩個可都是酒中豪杰,專門來陪蕭兄弟喝酒的!今日一定要喝個痛快啊!哈哈哈。”
很顯然,那位豪邁女烏海燕在外面廊下說的那讓所有人尷尬的話,這位潘別駕也聽到了,所以故意說烏鎮副他們只是來陪同喝酒的。而不提相親的事情。這樣也就避開了尷尬了。本來嘛,相親這種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說的,要說也是背后再說,哪有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直截了當說。
烏鎮副也很為女兒的舉動臉紅,剛才一直狠狠拿眼瞪她。此刻聽潘別駕圓場,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忙抱拳道:“蕭公子酒量這么好,我只怕是比不過的,不過,我也喜歡喝酒,特別是跟酒量好又很直爽的人一起喝酒,那是很痛快的事情,今日一定要好好跟蕭兄弟喝一杯!”
烏海燕似乎嘴巴關不住,雖然剛才父親已經狠狠瞪眼了,她卻并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臉都不紅一下,現在有插話道:“爹,他這種窮酸書生,沒什么酒量的,肯定喝沒幾杯就鉆桌子下去了!”
烏鎮副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正要呵斥,蕭家鼎已經哈哈大笑道:“烏姑娘說的沒錯,我的酒量實在不值一提。等會鉆桌子下,姑娘可不要見笑啊。”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已經暗自打定了主意,敢罵老子窮酸書生?走著瞧!等會看看到底是誰鉆桌子下去!
蕭家鼎這么一說,剛才的尷尬倒是減少了不少。
這時仆從過來說酒宴已經準備好了。耿長史當下道:“酒宴已經擺下,諸位請吧!”
眾人來到了膳堂,一大桌豐盛的菜肴香氣撲鼻,眾人分賓主落座,然后舉杯暢飲。
這一天的酒宴主要就是為蕭家鼎設的,為了拉攏他。所以話題自然便是他感興趣的了。潘別駕和耿長史說的都是一些詩詞歌賦的,賞析蕭家鼎在益州詩會上的那些詩詞名篇。
烏鎮副和烏海燕看樣子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一句話也插不上嘴。只能悶頭喝酒。
那烏海燕又耐不住了,喝到有了五六分醉意,便接著酒勁大聲對蕭家鼎道:“喂!將來我們兩成親了,你不會整天的說這些詩詞吧?我可警告你,將來咱們兩成親了,你要還敢在姑奶奶面前拽文,那我大耳刮子可不會客氣的!”
頓時間,場中氣氛非常的尷尬。烏鎮副更是羞愧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他知道,這位蕭執衣雖然場面上只是這一個縣令身邊的小小書吏,但人家是潘別駕提親的,肯定是潘別駕非常看重的人,人家又是益州第一才子,又是蜀王爺和潘別駕都器重的人,自己不過只是一個軍鎮的副職,要是從這個層面分析,要是能結這門親,他應該算是高攀了。就算婚事不成,那也不能惹蕭家鼎不高興。自己寶貝女兒口無遮攔,來之前他已經反復叮囑了要文靜一些,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她該怎么說還怎么說。
烏鎮副正要解釋一下,想不到蕭家鼎卻只是微微一笑,沒有任何氣惱,對烏海燕道:“烏姑娘武藝應該不錯吧?”
“當然了,我從小跟我爹爹習武,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沒有不會的,怎么,你想見識見識?”說罷,揚揚拳頭。
烏鎮副大聲呵斥道:“海燕!你搞什么?!”
蕭家鼎擺擺手,接著道:“我是不懂武功的,不過,倒是很想見識一下姑娘的武藝。這樣吧,我也覺得老是說一些詩詞歌賦的,怪氣悶的,要不這樣吧,我跟姑娘來打個賭。姑娘出拳打我,打中一拳,我就喝一杯,打不中,姑娘就喝一杯,如何?”
烏鎮副嚇了一跳,蕭家鼎可是貴客,他知道自己女兒拳腳的力量,真的用全力,能一拳打死一頭大牯牛!真要是傷到了蕭家鼎,那這門親事不僅要泡湯了,只怕還會惹來禍事!趕緊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烏海燕卻已經站了起來,道:“爹!別擔心,我不會打死他的,最多打他個鼻青臉腫也就是了。”
耿長史也忙道:“酒宴之上,就不要舞槍弄棒了,要不行酒令好了!”
蕭家鼎擺手道:“沒事,酒宴之上,起武助興,也是常事,而且有烏鎮副在這里,應該不會讓烏姑娘真的傷到我的。嘿嘿。”
烏海燕哼了一聲,道:“你放心,剛才只是說著玩的,我是不會打傷你的,你是潘伯伯親自保媒的,不給你面子,也該給潘伯伯面子嘛!”
潘別駕也頗為尷尬,忙道:“這比武之事,還是算了吧。”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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