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籠山人
獨流河南岸,347團管鋪頭陣地。這個年代的獨流河遠沒有后世的獨流減河那么寬,最寬的地方大概有一兩百米,窄的地方就只剩幾十米了。河兩岸都長了蘆葦和雜草,到處是淤泥和水塘,陰森森地有些滲人。過了獨流河,對面就是敵駐屯兵第三聯隊第二大隊盤踞的小卞莊。敵我雙方就是圍繞著小卞莊和管鋪頭之間的橋梁和渡口戰斗的。
幾座被炸毀的木橋孤零零地飄蕩在河面上,橋面和四周散落著幾十具日軍尸體,兩岸的灘涂上也有不少,都是剛剛日軍在進攻時留下的。由于地形復雜,且難以運動,日軍雖然趁347團不備在南岸搶到了一些灘涂陣地,但根本無法固守,士兵只能在泥濘中跌跌撞撞地亂跑,結果被347團的戰士們打了活靶,最后又不得不退回了北岸。
呯呯,隨著槍聲響起又有兩名日軍士兵應聲倒地。日軍第二大隊主力雖已退至小卞莊,但在獨流河北岸的蘆葦叢和灘涂里還設置了不少警戒哨。不僅僅是起一個警戒監視的作用,還向南岸窺探,伺機反撲。為了打瞎敵軍的“眼睛”,張紹賢團長把全團的專業射手組織起來,對這些游散日軍進行“定點清除”!
日軍指揮官發現這個意圖后,也抽調了不少槍法好的士兵潛伏在岸邊跟347團的射手們對抗。于是雙方就以獨流河為界,打了一場“準狙擊戰”。之所以要加一個準字。是因為日軍并沒有狙擊手的概念,充其量只是神槍手。而347團的專業射手也只學過基礎的狙擊戰術,屬于菜鳥一級。
“全部命中,兩個戰果!”一名機槍組長放下望遠鏡,輕輕比劃了一下。
旁邊的班級初等射手眨眨眼,表示收到,然后又做了一個撤退的手勢。兩人悄悄地從蘆葦叢中爬了出來,重新換了一處狙擊位。由于班一級的專業射手沒有配備觀察手,跟他搭檔的是班里的機槍組長。機槍組長平日里負責的工作也是觀察敵情,給機槍射手指示目標。算是本色演出。
呯!又一名日軍士兵暴露。在狙擊戰中。暴露就等同于死亡。日軍士兵的槍法很好,但他們不懂得怎么隱蔽自己,結果空有一身好槍法卻被347團的專業射手們當野鴨子打。
噠噠噠……惱羞成怒的日軍架起輕重機槍向南岸猛掃,打得蘆葦枝節和雜草亂飛。卻一個人都沒有打到。
一梭子還沒打完。呯!又是一聲槍響。機槍手也倒在血泊里。旁邊的副射手被濺了一臉血,顯得有些茫然,大概是在想還要不要繼續射擊。呯!又是一發子彈飛來。副射手只覺眼前一黑,總算不用糾結了。剩下的兩名彈藥手嚇得抱頭鼠竄,連機槍都沒敢撿——日軍終于感到害怕了!
“小鬼子!你今天要能沖過來,爺爺就跟你姓!”看著對面蘆葦叢里的日軍紛紛后撤,負責指揮狙擊作戰的一營長得意地哈哈大笑。
副營長正拿著野戰電話在跟團部通話,一營長回過頭來,笑問道:“老胡,團座打電話來干嘛?”
胡副營長臉色古怪地回答說:“營座,你這回恐怕真得跟鬼子姓了。團座命令我們想辦法把鬼子引誘到南岸來予以殲滅。”
旁邊的戰士們一聽都哄笑起來,紛紛給一營長出注意,看取個啥洋名兒好。營長不耐煩地揮手說:“去,去,滾你娘的蛋,扯啥犢子啊,尿性!”
又有些為難地說:“剛才咱們把鬼子打得那么狠,還怎么誘敵深入?就算我們放棄河防,只怕他們不肯過河!”
副營長解釋說:“單純引誘確實難以奏效,師座已經命令348團繼續攻打靜海縣城和火車站,擺出一副要吃掉敵第三大隊的架勢,不由得敵軍不上當。”
營長點點頭說:“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只是靜海南面的青縣和滄州還駐扎著敵毒莉混成第7旅團。師座就不怕把把這股鬼子也吸引過來?”
副營長說:“上峰既然敢制定這樣的作戰計劃,肯定已經做好打援準備了。咱們只需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行了。”
營長嗯了一聲,說:“那好,等下靜海城戰事一起,敵第二大隊肯定還會向南岸進攻。到時候讓弟兄們不要太拼命,邊打邊撤,全營轉向獨流河下游。”又叮囑道:“撤退的時候要裝得像一點兒,別讓小鬼子看出破綻來!”
轟轟轟!隨著巨大爆炸聲響傳來,靜海縣城的城門樓子飛上了天。為了讓日軍感受到攻城的緊迫感,趙紹宗師長把全師的山炮、重迫擊炮和平射炮都集中了過來。剛才那一下就是150毫米重迫擊炮的杰作。
噠噠噠……除了對靜海縣城四門保持壓力以外,348團也對敵軍駐守的火車站再次發起攻勢。駐防靜海的敵第三大隊總兵力不足千人,防守縣城尚不夠用,火車站只有一個步兵中隊外加兩挺重機槍苦苦支撐。
轟,轟!348團一面組織平射炮和迫擊炮轟擊日軍,一面組織各連迂回穿插,分割包圍。這一發力,日軍很快就堅持不住了,只得棄守火車站,試圖向縣城逃去。但為時已晚,348團兩個連已經在縣城西門會師,徹底地掐斷了火車站敵軍的退路。
“通知各連,火車站的鬼子一個也不許放進城去!”348團團長夏時命令道:“必須就地消滅!”
副團長說:“團座,我看這個火車站也別留著了,最好徹底催毀。就算鬼子以后要重建也得大費周章!”
夏團長點點頭說:“好,這件事情你親自去安排。”
副團長忙帶了工兵連前去爆破。趙紹宗師長得知以后又從師部抽調了工兵部隊增援。或炸或燒,終于將該區域夷為平地。不過對根據地有用的物資盡量都搬走了,其中竟然還包括兩臺體型巨大的火車蒸汽機。為此鄭衛國還特許使用卡車運輸,并派防空部隊護送。
夷平火車站的同時,靜海縣城的戰斗也趨于白熱化。348團雖然是佯攻,但在火炮的支援下卻打出了強攻的氣勢。日軍雖然依托城墻頑抗,但四面告急,防線已是搖搖欲墜。
面對如此危局,敵駐屯兵第三聯隊聯隊長宮崎富雄大佐終于坐不住了,急令第一大隊和第二大隊再次向獨流河防線發起攻擊。企圖與第三大隊連成一片。同時又拼命向上級請求戰術指導。不僅要援兵,還要飛機。可惜飛機也不濟事,由于116師防空部隊嚴陣以待,華北航空隊幾架轟炸機只得胡亂扔下幾顆炸彈便灰溜溜地返航了。不僅沒能救出第三大隊。反而讓該部士氣嚴重受挫。
既然航空兵靠不住。就只能靠步兵玩命了。在富崎聯隊長的嚴令之下。第二大隊大隊長水村濱原少佐赤紅著雙眼,決心發起最后一搏。負責沖鋒的日軍都在頭上扎起缽卷,白布紅字。上面寫著“必勝”倆兒字,中間畫著一個小太陽。不用說,又是要搞肉彈沖鋒的節奏了。
一營長用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嗤笑道:“小鬼子就這點兒本事,我們怎么好意思把河防讓出來?還圍殲個屁啊,直接用機槍打死在河灘上算了。”
副營長笑了笑正待說話,臉色突然浮現出驚怒交加的神色,慌亂地說:“營座,你快看!快看對面!”
一營長忙重新拿起望遠鏡,只見一大群老百姓被日軍用刺刀驅趕了過來。他們手里拿著木板、抬著長長的木料,還有柴火、棉布等物資,一路哭喊連天卻不得不走。哪怕是稍微走得慢一點兒都會被押送的日軍當場捅死。
“小鬼子是在逼鄉親們架橋,這群狗日的!”
“有種的沖咱兒來啊,欺負老百姓算啥本事!”
“狗日的想讓老鄉們替他們擋槍!”
“這群畜生,等下過了河一個活口都不留!”
戰士們看在眼里,氣得胸都快炸了,卻投鼠忌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日軍在河對面架橋。
一營長黑著臉怒哼一聲,揮手說:“等下戰斗的時候你們知道該怎么做,撤!”
347團的河防部隊一撤,敵第二大隊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不僅很快在河流狹窄處架好了橋梁,還強迫老百姓在兩側的灘涂上鋪設沙袋、草料,便于大部隊通過。
“喲西!”水村少佐四下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又緩緩將指揮刀拔出,突然向前一劈,嘶喊道:“殺給給!”
“板載!”日軍士兵們大喊一聲,跳出陣地便向南岸沖了過來。348團的戰士們雖然恨得牙癢癢,但還是克制著胸中的怒火給日軍讓出了通道。因為現在只是先頭部隊,要等敵軍主力過河才好動手。
“馬上向聯隊長閣下報告,就說我部已順利渡過獨流河,正向靜海縣城推進。支那人的不堪一擊,請聯隊長閣下放心!”水村少佐夸口道,又命令部隊繼續前進,殊不知前方卻是一條死路。
346團叢兆麟團長只留下一個營防守獨流鎮,親自率領大部隊向東推進;347團就不用說了,三個營都憋足勁兒,只等著敵軍過河;佯攻縣城的348團也暗中把部隊從前線撤了下來,其中一個營的主力部隊隨時可以北上夾擊敵軍。
“報告!團座,敵第二大隊大部均已渡過獨流河,正在向靜海縣城方向搜索前進。”347團團部,一名偵察兵向團長張紹賢報告道。
張團長問道:“那小卞莊一線有多少日軍留守?”
偵察兵回答說:“只有一個小隊,兩挺重機槍!”
張團長眉頭微皺,疑惑道:“怎么會這么少?敵人難道就不怕我們抄他的后路?”
參謀長猜測說:“日軍驕狂慣了,這么做也不奇怪。”
副團長張儒彬搖頭說:“不對。日軍對于戰術還是很慎重的,再狂妄也不至于如此。我懷疑敵人是故布疑陣,讓我們舉旗不定,實則另有敵軍正在向小卞莊渡口撲來。”
正說著,電訊員突然拿來一封電報,報告說:“346團在獨流鎮留守部隊發現對面的日軍火力減弱,懷疑其主力已經運動到別處,讓各團小心戒備,以防敵軍偷襲。”
“這就對上了!”張團長一拍大腿,興奮道:“前往渡口增援的肯定是這股敵軍。命令一營和二營立即動手。把口袋扎上,一根鬼子毛也不許再放過河。”
轟轟轟……隨著張團長一聲令下,滿懷怒火的一營將士們迅速殺回了管鋪頭陣地。日軍留守部隊慌忙阻擊,卻被迫擊炮和擲彈筒炸得找不著北。重機槍陣地也在第一時間被摧毀。
“殺啊!給小卞莊的鄉親們報仇!”一營長親自率部沖鋒。一股作氣奪回了南岸陣地。敵聯隊長宮崎富雄大佐好不容易趕到小卞莊。浮橋已經被盡數炸毀,只得望河興嘆。兀自不死心的宮崎大佐還想重新殺到南岸,卻挨了一營好一陣胖揍。
其聯隊中炮也被116師的山炮營打得逃荒而逃。潰不成軍。畢竟雙方都是四一式山炮,而116師是八門,足足是對手的一倍。
大隊長水村少佐一聽到北面傳來的槍炮聲便感到大事不妙,忙命令道:“部隊停止前進,后隊變前隊,奪回渡口,好壓古!”
噠噠噠……第二大隊往回沒跑多遠就遭遇了有力的阻擊。與之激烈交火的正是347團第三營。為了把這股日軍徹底圍死,團長張紹賢親自坐鎮指揮,并且把團直屬部隊也調了過來。
三營想立功,想報仇,想吃掉這股敵軍;第二大隊想逃命,想沖出包圍。雙方都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戰斗從一開始都異常激烈。
水村少佐不顧被狙殺的危險,不住地飛舞指揮刀命令部下們發起決死沖擊。各中隊長、小隊長更是親自率隊沖鋒。三營自整編以來從未跟這樣頑強的敵人交戰,防線幾度險些崩潰。
三營長驚慌地說:“團座,小鬼子打得太狠,您先率團部撤一撤!這里有俺頂著就行了!”
張紹賢團長掏出手槍往桌上一拍,怒斥道:“再他娘的敢說撤,老子就斃了你!”
三營長沒有辦法,只好把帽子一摔,喝道:“警衛排集合!是爺們兒的今天就跟鬼子拼了!”
警衛排戰士一起怒吼道:“拼了!”
三營長親自率領警衛排向日軍發起了反沖鋒,這支部隊均裝備了沖鋒槍,近戰火力十分強大。日軍攻到哪里,他們就沖向哪里,每次都把“豬突”的日軍打得潰不成軍。各連狙擊手也在拼命射殺日軍指揮官和機槍手,雖然每名軍官被射殺以后都有下級軍官及時補上,但其士氣還是嚴重受挫。
恰在這時二營也從側面增援過來了。在雙倍的兵力和火力打擊下,日軍終于承受不住,被打得接連敗退,狼狽連傷員都來不及收容。
“大隊長閣下,繼續向北進攻恐怕不現實了!只有想辦法突入靜海縣城,與第三大隊匯合!”一名參謀建議道。
水村少佐點頭說:“喲西,也只能這樣了!”說著朝北面眷念地看了一眼,又率部向南面沖去。不得不承認,日軍持續作戰的能力真的很強,但這回再強也沒用,第二大隊注定要覆滅。
南面也不好沖,348團一營早已從攻城前線撤了下來,嚴陣以待,只等著日軍上門。渡口方向的戰斗打響之后,趙紹宗師長又把師直部隊大量抽調過來增援,其力量遠在水村大隊之上。特別是重火力,大量的迫擊炮和平射炮,這是日軍所沒有的。
“諸君!”水村少佐深深地給部下們鞠了一躬,嚴厲地說:“今日一戰,非生即死,望諸君奮力一戰以報天皇,圣戰板載!”
日軍士兵們跟著舉槍高喊道:“天皇板載!圣戰板載!”隨即又向348團陣地發起了“豬突式”的決死沖鋒。
“打!傳令下去,都給我狠狠地打,不用留活口!”見日軍終于殺了過來,348團一營長立即下達了攻擊命令。
各步兵連攻擊的同時,夏時團長也把各營82迫擊炮集中起來,由迫擊炮技術最好的二排長臨時擔任連長。
“全連射擊,目標敵步兵,榴彈瞬發引信,4號裝藥,標尺xxx,間隔x秒;3號裝藥,標尺xxx,間隔x秒;2號裝藥,標尺xxx,3發同時彈著,放!”
隨著二排長洪亮而準確的口令,全連官兵快速精確、有條不紊地完成了裝定諸元、瞄準、裝填、發射等一系列射擊動作,6門迫擊炮發射的18枚炮彈如同長了眼睛,呼嘯著撲向敵陣。
這就是傳說中的“單炮多發同時彈著法”戰術,利用不同彈道指向同一目標的原理讓數發炮彈同時落在敵陣,以便在第一時間予敵最沉重地打擊。
轟轟轟……18枚榴彈一起爆炸,正在沖鋒的日軍連臥倒躲避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炸七零八落。水村少佐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氣也被炸得蕩然無存。
“殺!”一營長見敵軍沖鋒受挫,立即下令部隊進行反沖鋒。
“殺啊!”戰士們高聲吶喊著沖了過去,日軍還沒從剛才的炮轟中回過神,一時抵擋不住,被殺得節節敗退,尸體扔得到處都是。
嗚嗚嗚……幾架日機突然從云層中鉆了出來,不顧防空炮火和重機槍的威脅,兇狠地向347團、348團陣地沖去。主力部隊都接受過嚴格的防空訓練,而對敵機的肆虐沉著應戰,以傷亡數十人的代價又擊落了一架敵機,其余幾架只得帶傷而逃。
日機這一逃,給敵第二大隊的士氣帶來了致命地打擊。一些驚恐地士兵和軍官紛紛掏槍或拔刀自殺。水村少佐還想堅持,但他的好運氣終于用盡了,剛飛舞著指揮刀便被一名專業射手盯上。呯!槍響人倒,在戰場上少佐也只值一粒子彈!
指揮官的陣亡給日軍帶來了更大的混亂,此時日軍大隊部的軍官們已經全部陣亡。三個中隊長無一幸免,整個大隊殘余人員中軍銜最高的竟然是一名中尉隊附。而且其麾下連一名少尉小隊長也找不到了,殘余各小隊只能由軍曹或者伍長來指揮。
轟轟轟……又是一輪炮擊,這回是347團和348團兩個重迫擊炮連同時發威。沒過多久,346團增援的兩個營也趕到了。日軍士氣終于大潰,紛紛向四處胡亂逃竄。但散兵游勇,注定逃不出116師的天羅地網。
“快!弟兄們,再晚就趕不上趟了!”此時,130師派來增援的390團還在路上,團長張玉挺急得大聲催促道。
“團,團座!”一名通信兵氣喘噓噓地趕了上來,喘著粗氣說:“不用去了,116師那邊的戰斗已經結束,軍部讓我們立即回援!”。)
代某個懶人上傳的。據說他連不上起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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