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再施毒手

阜平縣城南莊，晉察冀軍區司令部。這里地處太行山、五臺山與恒山山脈的交匯處，地勢險要，土地肥沃，是太行山區第一個富庶之地。若非戰亂，簡直是一處世外桃園。

轟轟轟……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連帶著似乎云層都在顫抖。人們紛紛抬頭朝天上看去，疑惑道：“打雷了？”可是晴空萬里，天上白云朵朵，哪有打雷的跡象？不一會兒，幾架銀灰的戰機突然從云層中鉆了出來，翅膀上露出一個血紅血紅的膏藥圖標。

“不好，是小鬼子的飛機，快隱蔽！”

“小鬼子的飛機扔炸彈了，快跑啊！”

人群哄得一聲逃散開來，小孩哭，大人叫，村內外頓時亂成一片。幾名哨兵忙著去總部通報，結果也被擠得東倒西歪，急得滿頭大汗。

天空上，十二架97式運輸機正以四乘三編隊呼嘯而來，很快逼近城南莊上空。隨著電臺嗡嗡的聲音響起，一道道電波在各機組之間回蕩。

“報告，已經接近目標地，請指示！”

“尋找可靠傘降地點！”

“哈依！”

“報告，前方出現河灘地，目測水流量不大，可以進行傘降！”

“喲西，同意傘降！”

“傘兵開始準備！”

“全體起立，掛鉤！”

“檢查裝備！”

“報告檢查情況！”

“報告，一號機一切正常！”

“二號機一切正常！”

“十二號機一切正常。請指示！”

“喲西，請傘兵依次站到艙門前，準備跳傘！”

“注意，保持隊伍緊密”

“跳！”

“速度，不要停留，快！”帶隊的士官不住呼喝著，然后也緊隨其后縱身跳下。

呼呼……一個接一個的降落傘包在空中綻放，朝城南莊南面的沙河河灘飄去。很快，一個加強中隊的士兵及其裝備全部降落在河灘上，并迅速完成集結。

歷史上。日軍的傘兵部隊就是一個巨大的悲劇。戰渣五的代名詞。不過華北方面軍卻有一支人數較少，但非常精銳的部隊。這支小部隊曾參與了1941年的中條山會戰，成功炸毀了多處倉庫和指揮機關，給中條山造成了極為慘重的損失。

在這個時空里。岡村寧次屢屢受挫。但一直在積極地想辦法扭轉乾坤。組建傘兵部隊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個環節。而且由于岡村的心細和謹慎，這支部隊遠比日軍在歷史同期的傘兵部隊要強大，部隊規模也遠超以往。為了保密起見。這支部隊一直是秘密組建，秘密訓練，因此外界并不清楚岡村手上還有這樣一張王牌，也就無從戒備了。

晉察冀軍區的部隊還是第一次遭遇傘兵突襲，見到降落傘之后還以為是日軍在扔炸彈，嚇得紛紛疏散隱蔽，結果沒能在第一時間向日軍發起攻擊，使得這支小部隊得以從容收攏士兵，并搶占了城南莊東面一個制高點。

聶司令員氣得臉色鐵青，一拍桌子，喝斥道：“為什么不偵察清楚？看見小鬼子的飛機就跑，這是什么形為？不光是軍事素質的問題，簡直是革命態度的問題了！”幾名負責保衛的干部都慚愧地低下頭去。

又怒喝道：“小鬼子太猖狂了，簡直太猖狂了！區區一支傘兵部隊就敢突襲我司令部，一定要消滅他們。”

參謀長唐延杰忙道：“請司令員放心，我已經抽調了兩個團去圍剿。小鬼子就那么點兒人，就好比孫猴子跳進了如來佛的手掌心，翻不起跟斗來！”

聶司令員臉色稍緩，說：“同志們，我剛才不該發脾氣。不過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

然而令聶司令員沒想到的是，傘兵空降僅僅是岡村的第一招。八路軍兩個團剛動，一支數百人的八路軍部隊就從東面開了過來，看見老鄉就“大爺”、“大娘”地喊，顯得非常親熱。路過村莊時還會幫老百姓劈柴、挑水，看見小孩還給糖吃。

這支部隊看起來非常精悍，士兵們雖然個頭不是很高，但一個個都很強壯，一看就是接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而且裝備極其精良，都是清一色的日式武器。不僅有三八大蓋、歪把子、九二式重機槍，還有電臺和九二式步兵炮，以及一些奇怪的器材。

“同志，你們是主力部隊吧！”

“是啊，大娘，我們是暫五旅的，跟別的部隊換防，路過這里的。”

“那你們一定打了不少鬼子吧？”

“呃，呵呵，有一些吧！”

“快，多揣幾個雞蛋在身上，路上餓了好吃。”

“不行啊，大娘，我們八路軍有紀律，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

“哎，這孩子，大娘給你，你就拿著。回頭替大娘多殺幾個鬼子。”

在各村民兵的帶領下，這支部隊順利地來了城南莊附近。在左近的山梁上，一名民兵指著前面的村莊說：“八路軍同志，首長就住在前面那個莊子。你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喲西！”那名“八路軍營長”突然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同時拔出刺刀狠狠地捅了過去。

民兵正在疑惑，心想剛才這句怎么像是日本話？還沒等他明白過來，只覺腰間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意識迅速開始模糊。

“他們是鬼子，小心啊！”遺憾的是，隨著劇痛傳來，民兵的呼喊聲連他自己都聽不到。很快，其他幾名帶路的民兵也先后被日軍殘酷地殺害。

“掩埋尸體，繼續前進！”

“哈依！”

部隊稍做休整之后。迅速朝城南莊撲去。原來，這支部隊就是日軍內部大名鼎鼎的“挺進殺人隊”，成員衣著、武器完全模仿八路軍，活動于根據地腹地，以奔襲八路軍指揮中樞、狙殺八路軍高級軍官、搜集情報和破壞為主要任務。

跟歷史上的“益子挺進殺人隊”、“大川挺進殺人隊”略有不同的是，岡村寧次在整訓部隊時明顯學習了冀中特戰隊的不少先進戰術，使得戰術更為先進，戰斗力更為強悍。而且由于岡村的重視，部隊規模也比歷史上要大得多，總計足有七八千人。分別編成了9個大隊。眼下出現在晉察冀軍區總部外圍的。僅僅是其中一支，指揮官是黑島博德少佐，因此這支部隊也被稱為“黑島挺進殺人隊”。

“站住，你們是哪支部隊的？到這里來做什么？”

“同志。我們接到情報。有一隊日軍正在向總部逼近。我們是奉命前來執行保衛任務的。”

哨兵疑惑地打量了一番，再次問道：“你們是哪支部隊的？我們怎么沒有接到命令？”

“呃，可能是保衛部忘了通知吧！”那名軍官面帶笑容。邊說邊往里走。

“站住！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報告！”哨兵喝斥了一聲，豈料剛轉身就被兩名日軍士兵撲殺。幸虧這里是晉察冀總部，除了明崗以外，還有暗哨。

砰！潛伏的哨兵看到戰友遇害，二話不說就開槍摞倒一個，同時大喊道：“鬼子進來了，穿的是八……”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日軍神槍手狙殺。黑島博德少佐見行蹤已經暴露，立馬喝令道：“殺給給！”

“板載！”日軍士兵們興奮地大叫一聲，迅速展開戰斗陣形殺入莊內。他們見人就殺，也不管是軍人還是老百姓。由于他們都穿著八路軍的軍服，莊內頓時陷了一片混亂。有些老百姓還驚呼道：“不好了，八路殺人了。”

八路軍警衛部隊也是稀里糊涂，不知道這支部隊搞什么名堂。有些干部、戰士還以為是友鄰部隊在抓特務，結果吃了不少虧。

好在村內的防御工事搞得不錯，晉察冀警衛部隊艱難地頂住了日軍第一波攻勢之后，終于穩住了陣腳。不過日軍此次前來偷襲的是足足一個大隊，而八路軍方面，在兩個團的主力被調去圍剿傘兵部隊之后，總部只剩下一個實戰經驗嚴重不足的警衛營。八路軍現在的實力雖然較歷史同期進步不少，但一個警衛營是決計打不過日軍一個大隊的，何況還是“挺進殺人隊”這種級別的精銳。

城南莊內，晉察冀軍區指揮部。聶司令員聽見槍炮聲四起，正準備出來查看情況。政治部主任舒同慌忙帶著幾名保衛干事沖了進來，架起聶司令員就走。

“干什么，你們干什么？”

“司令員，敵人殺過來了，這里不安全，得馬上轉移。”

噠噠噠……說話間，日軍已經快殺到指揮部附近了。喊殺聲和槍炮聲不斷傳到了大家的耳朵里。聶司令員大吃一驚，忙喝令道：“快，先別管我，馬上組織部隊抵抗！”

舒同忙道：“司令員，您先率機關和后勤的同志轉移，這里我來指揮。”

聶司令員掙脫開衛士的手，喝令道：“不行，我一走部隊就亂了！通知警衛營，立即向此處集合。”

舒主任急得滿頭大汗，焦慮地說：“小鬼子攻得很猛，部隊全都派出去了，沒辦法集合！”

聶司令員氣得直跺腳，可是沒有辦法，只能撤退。好在警衛營還是很可靠的，他們盡管在戰斗上還很生疏，卻是個個死戰不退，為總部轉移爭取了時間。

“撤，快撤！”在警衛營的拼死掩護下，聶司令員一行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日軍的追擊。可是總部機關卻被敵人搗毀，很多文件被繳獲，還有不少工作人員也被日軍俘虜。

“司令員，我們馬上向一分區轉移吧！”

“不行，得等等參謀長他們。”

終于，參謀長唐延杰也率領最后一支部隊撤了出來，只是唐參謀長本人卻受傷了。堂堂軍區參謀長都負了傷。下面的干部、戰士傷亡就可想而知了。得知傷亡了那么多寶貴的干部。

聶司令員憋了一肚子地火，終于發作了，問道：“唐延杰！你——傷口痛不痛？”

唐參謀長正痛得倒吸涼氣，小聲道：“痛！”

“痛！我還要找你算賬呢！”

聶司令員氣呼地背著手，低著頭走來走去，搞得周邊的空氣非常緊張。參謀人員和警衛員都嚇得躲到一邊去了。聶司令員走著走著，突然在唐延杰面前停下：“我就這么點寶貴干部，一下子損失這么多！你身為軍區參謀長，這仗是怎么打的，為什么對敵軍的行動毫無查覺？”

唐參謀長慚愧地說：“是我失職。請求組織給予處分！”

聶司令員見他傷勢頗重。又是心疼，又是惱火，接著批評道：“你一個軍區參謀長，高級指揮員。隨便離開指揮位置。帶人沖殺。只圖一時痛快。你要是戰死了，敵人輕易搞掉我們一個高級干部，我怎么向中央和總部交代？怎么對得起你老兄？”

唐參謀長想起剛剛犧牲的戰友。眼淚嘩啦一下就涌出來了，只是當著部下的面兒，強忍著沒出聲，任由淚水從臉頰上淌下。

剛發了幾牢騷，偵察科長慌忙跑來報告：“司令員，日軍又追上來了。”

舒同主任忙問道：“我們的兩個主力團呢？不是讓他們火速向總部靠攏嗎？怎么還沒到！”

一旁的通訊參謀忙道：“報告舒主任，這兩個團也遭到日軍偽裝部隊的襲擊，正在與敵軍苦戰，一時恐怕無法擺脫。”

聶司令員無奈之下，只好率領總部機關繼續轉移。日軍利用傘兵部隊和“挺進殺人隊”交替追擊，死死咬住不放。

“真是活見鬼了！”聶司令員惱火地將頭盔摔在地上，喝罵道：“電臺一開機，小鬼子就跟上來了，一開機就上來了，搞得老子連部隊都沒法指揮！”

“電臺？開機？”唐參謀長一拍大腿，恰好拍在傷口，痛得直咧嘴，卻興奮地嚷道：“司令員，我明白了，小鬼子就是通過電臺信號來確定我們的位置的。”

聶司令員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鄭胡子好像提到過這種裝備，看來日軍又有新式裝備了！”

舒同主任忙道：“快，把電臺馬上關掉，不要發報了！”

聶司令員忙制止道：“不行，得讓其它部隊了解這個情況。立即明碼通電，把日軍擁有電臺偵聽設備的消息發布出去，免得其他部隊也吃這個虧。”

唐參謀長贊同道：“司令員說得對！還有就是，等發完電報之后立即關機，司令員率總部機關繼續轉移，我帶著電臺把鬼子引開。”

聶司令員見他傷口處還在滴血，不禁翻了個白眼，斥責道：“養好你的傷再說！”又命令道：“耿飚！”

“到！”

“帶上一個排的精銳戰士，這里的武器由你們挑！挑好之后，立即帶著電臺轉移，隔兩個小時發一次電報。”

“是！”

“注意安全，去吧！”

發現日軍追蹤的秘密之后，晉察冀軍區總部終于轉危為安。不過岡村寧次不僅襲擊了總部，晉察冀軍區下屬的幾個軍分區指揮機關也是他攻擊的目標。電臺誘敵雖好，但同時也等于放棄了電子通訊，使得部隊無法統一調度。

而且日軍的九支“挺進殺人隊”也給根據地帶來了極大的恐慌，因為你不知道對面來的是八路還是鬼子。有時候由于極度緊張，甚至自己人先干起來了。得知晉察冀軍區的險情之后，鄭衛國忙調了一個師，第53軍116師增援。這支部隊就在平漢線一帶活動，現在沒有鐵路了，部隊輕松地就突破了日軍的封鎖。

不過日軍顯然不好對付。第116師增援上去，也被搞了個灰頭土臉。

周參謀長報告道：“總座，小鬼子真是狡猾。他們竟然又開始冒充八路打我們，又冒充我們打八路，還四處散布謠言，說我們是去搶地盤的！”

鄭衛國冷哼一聲，要是他沒有地下黨的身份，日軍的挑撥離間還真有可能成功。不過現在不管日本人怎么說，聶司令員他們都不可能相信。

“通知下去，還是老辦法！”

“用老辦法！”

“還得用老辦法！”

“找幾個嗓門兒大的，快！”

很快，第116師與一支身穿八路軍服飾的部隊遭遇。

“對面是哪支部隊的？”

“我們是暫五旅的，你們呢？”

“我們是榮116師，為了確定你們沒說假話，請跟我們說幾句。”

“說什么？”

“天皇是大蛆，天皇吃狗屎！”

“八嘎！”

“操，對面是小鬼子，給我狠狠地打！”

在冀中的幫助下，晉察冀的局面終于開始好轉，日軍一些小股部隊不斷被民兵和地方部隊伏擊。如果再拖上一段時間，全殲混入根據地內的“假八路”和“空降兵”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岡村寧次根本不給這個機會。很快，第35師團、獨立混成第2旅團迅速殺向了晉察冀根據地。

這一下，晉察冀是外有強敵，內有隱患，局面頓時崩壞。

程政委焦慮地說：“司令員，要不要再調兩個師過去？”

鄭衛國搖頭說：“不能被小鬼子牽著鼻子走，我猜岡村寧次還有后手，咱們得多留點兒部隊在手上，以防不測！”

眾人忙開始猜測：“岡村寧次下一步將打哪里？”

周參謀長斷然道：“不用猜了，很明顯，岡村的意圖是先掃蕩冀中外圍幾大根據地，然后再四面合圍。現在北面的冀東、東面的冀魯邊、西面的晉察冀都被小鬼子搞得一團糟，接下來肯定是要對冀南動手了！”

鄭衛國點頭道：“嗯，不錯，馬上跟129師取得聯系，讓他們加強戒備！”

然而，消息還是晚了一步。或者說，第129師接到消息也有些無可奈何。日軍此次進攻冀南，一共抽調了兩個師團（第10、27）和三個獨立混成旅團（第1、8、10）。而冀南軍區真正能打的只有三個旅。結果甫一交戰，就一連丟了七、八座縣城。而冀南的根據地建設遠遠比不上冀中，日軍非常順利地就逼近了冀南根據地核心區域——南宮、棗強一帶。

這樣一來，冀中周邊環境迅速惡化，等于被岡村砍掉了四肢，只剩胸腹暴露在敵人的兵鋒之下了。而且日軍現在占據了主動權，隨時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向冀中發起攻擊。

周參謀長頓感不妙，忙建議道：“總座，冀南是我們的退路和最重要的通道，一定不能讓鬼子給占去。我建議立即派第63軍南下，主動出擊，打破敵人對我們的封鎖！同時，冀魯邊和晉察冀的局勢也要盡快穩固，我建議分別調第97和第53軍進行反擊，奪回戰略主動權。”

鄭衛國沉默片刻，反問道：“如果各軍調出根據地，日軍就大舉來犯呢？”

周參謀長有些猶豫不決，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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