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麥克杜格爾相信，今天絕對是自己這三十幾年人生當中，度過的最糟糕的一個龍神賜福日。

“快！動作快！你們這些懶惰的豬玀！”查克拿著鞭子，走在滿地狼藉，到處都是建筑垃圾和房屋廢墟的街道上，一邊喝罵著，一邊用鞭子抽人。要塞里除了駐扎著五百名正規邊防軍之外，還有五百人的輔助部隊。這些由奴隸、犯人、破產者等等社會最底層組成的隊伍，負責諸如搬運后勤物資之類的雜活，必要時，也能夠拿起武器投入戰斗，作為炮灰為主力部隊爭取時間與戰機。

收到獸人軍隊有可能出現的消息之后，白金百夫長只得將所有還能戰斗的士兵——一共二百八十八人，全部派上了還沒被地震毀掉的城墻。然后，他親自拿起了鞭子，去“督促”那些輔兵抓緊時間清理廢墟和泥石流。

早上派去高巖城報告損失，并且請求支援的信使，至少要一天才能到達目的地。如果那幫辦事一貫拖沓的貴族老爺們能夠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放棄節日慶祝而投入到工作中去的話，也許再過兩天，物資和兵力就會送來賽瓦托要塞。不過這種最理想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實現。

查克并不是一個對待屬下苛責的軍官，但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動用鞭子了。對于那些輔兵來說，痛楚的確是一個能夠調動其積極性的好辦法。

看到背上帶著滴血鞭印的輔兵們加快了速度，更賣力的用手中簡陋的工具清理著地震造成的廢墟，查克總算松了一口氣。他來到城墻上，向遠方眺望。

一望無盡的荒蕪苔原，今天彌漫著濃濃的大霧。以前距離長城約莫一千米遠。站在城墻上就能眺望到的冰流河，如今在這濃厚的霧氣中，也不見了蹤影。半個月前，為了改善伙食，還有大膽的士兵跑到結冰的冰流河面上鉆洞捕魚。但是隨著荒蕪苔原上一個個前哨點失去聯系，再也沒有人敢邁出長城一步了。

“大人，我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查克身邊。一個矮個子士兵忽然說道。

百夫長認識這個家伙，他叫楊奇.尖耳，是個半精靈。精靈血統賦予了他敏銳的視覺和聽覺，并且在箭術上頗有造詣，因此在查克手下做到了弓箭隊長的位置。

“你聽到了什么，詳細描述一下。”查克說道。雖然他不認為楊奇能夠在吵雜的搶險環境中。捕捉到什么不同尋常的聲音，但是凌晨的這場大地震和大公的命令讓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楊奇.尖耳朝查克比了一個手勢：“稍等一下，大人。”

他摘下頭盔，側過身軀，讓左耳朝向荒蕪苔原的方向，然后將右耳用手指堵起來。這樣做，能夠讓這個半精靈進一步提高聽覺。

“嚓嚓嚓嚓……”楊奇模仿著自己所聽到的聲音。“好像……好像是許許多多靴子踩在冰面上發出的聲音……”

“你是說，冰面？”查克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沒等這位白金百夫長說出第二句話，蒙蒙的大霧中，一聲尖銳的聲響，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噗嗤！

一只箭矢恰好刺入隔著查克三個身位的一名長矛手的喉嚨里。士兵發出了幾聲咳嗽，便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抽搐兩下。不再動彈。

查克看著那只插在尸體上的箭矢：涂成棕色的箭桿，還有用長翎黑雁羽毛制作的粗糙箭羽。常年與苔原獸人打交道的百夫長知道，這正是那些綠皮蠻子弓箭手所慣用的箭矢。

“敵襲！敵襲！”查克大聲吼道，幾乎將胸腔里所有的力氣都給用盡，“所有人都給我拿起武器上城墻，搶險工作暫時停止！”

查克抽出佩劍。他盡量控制著情緒，不讓士兵們看出自己心中的恐懼。大地震幾乎將賽瓦托要塞段的長城防御。給完全摧毀。如今一點喘息時間都不給，獸人軍隊就突然出現。他心中所有的擔憂都全部成為了現實。

“這真是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查克不敢將心里的話說出口，否則部隊因為自己這個指揮官而動搖了軍心的話，形勢將更加惡劣。他叫來自己的親兵：“趕快去傳訊室發出訊息。告訴碧水城、高巖城、還有他媽的其他能夠通知的所有人，獸人來了！”

“大……大人……”親兵吞吞吐吐的說道，“您難道忘了？法師們全都被泥石流掩埋了……”

“全部五個？”

親兵艱難的點頭。

通常來說，費雷頓正規軍中，每個百人隊都會配屬一名戰地法師。賽瓦托要塞中有五名法師，平時負責通訊聯絡工作，處理某些普通人無法解決的問題，或者執行某些特殊的作戰任務。

這些高貴的法師老爺，住處在要塞東側，一棟毗鄰冷霧山脈，平時能夠享受到山間清新空氣和美麗景色的小樓里。這是要塞中住宿條件最好的地方，甚至比查克自己的住所還要好。為了伺候好這些高高在上的法師老爺，管后勤的軍官平日里可謂傷透了腦筋。

早上知道法師們居住的小樓被泥石流淹沒時，查克還有些幸災樂禍。他根本沒來得及確認法師們是否及時躲過了災難，就投入到了緊張的搶險工作中去了，然后徹底將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到了現在這種緊要關頭，他才終于意識到有一個施法者在軍隊里，是何等重要。

傳訊室里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什么水晶球、魔法陣之類的，唯有法師們才知道如何使用。對于奧術一竅不通的普通士兵來說，絕不可能操作傳訊室里那些東西。

更糟糕的是，就連烽火臺也在凌晨的大地震中垮塌了。

查克趕緊叫來后勤官，撥給五十個輔兵，命令他想盡一切辦法，搭建一個臨時烽火臺，然后將獸人大軍臨近的消息，傳遞出去。然后，百夫長再次派出一騎，向臨近的要塞傳遞信息。

做完了能夠做的所有事情之后，賽瓦托要塞的駐軍，就只能靜靜的等待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剛才只有半精靈敏銳耳朵能夠捕捉到的聲音，越來越大。要塞城墻上所有人都能夠聽到那不急不緩的密集腳步聲。

這聲音就像是層層疊疊的海浪一樣，沖刷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一望無盡的黑影，在霧中出現。

它們黑色的輪廓慢慢靠近安度因長城，變得越來越清晰。很快，城墻上的士兵就能夠看清那些有著野豬一樣鼻子和尖銳獠牙，樣貌丑陋的獸人戰士。

盡管已經跟苔原獸人打過無數次交到，但是查克.麥克杜格爾還從來沒見到過數量如此眾多，幾乎難以計數的獸人。就算舉目遠眺，視線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也看不到這一只獸人軍隊的盡頭。

百夫長握劍的手因為過于用力，連指關節都泛出蒼白的顏色。

“這座要塞的人，能夠活過今天嗎？”

這只獸人大軍，正面展開的寬度有五公里左右，側翼是黑壓壓一大片的座狼騎兵。就算距離極遠，要塞城頭的人類士兵，也能夠聞到那遠遠飄過來的狼騷味。

而最前方的四個方陣，大約四千名獸人，全都是只穿著襤褸的衣裳，手拿簡陋弓箭的輕裝部隊。天知道對方走了什么樣的狗屎運，才能夠用那種木弓射到城墻上的人。很顯然，這只獸人大軍的統帥沒有將遭受了地震打擊之后，孱弱不堪的人類守軍放在眼里，否則肯定會將身披重甲，手持人類武器的精銳布置在第一線。

不過獸人數量雖多，但是真正讓賽瓦托要塞守軍陷入絕望的，是那漫山遍野的綠皮蠻子當中，兩個極為顯眼的身影。這些身高超過十米，只有一只眼睛的丑陋大個子，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獨眼巨人？

就算是上一次帝國丟掉了整個苔原土地的大潰敗中，獸人也沒有出動獨眼巨人這種終極大殺器啊！

這種完全超過普通士兵能力范圍的生物，該如何擊敗？

“大人……我們的所有重型弩矢，全都被埋在泥石流中。城墻上的弩炮，也因為地震，只有兩具還能勉強使用。我們沒辦法對付那種怪物……是不是……”查克的副官耳語道。

百夫長知道對方沒有說出最后兩個字：撤退。他搖頭道：“不行。看見那些狼騎兵了嗎？我們怎么能跑過它們？而且就算最后保住了性命，這種不戰而退的行為，又會有什么好下場呢？”

副官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聲音顫抖：“看來，唯有死戰了……”

撤退不可能。投降更不可能。苔原獸人的文化當中，根本就沒有“俘虜”這個概念。放下武器，唯一的下場就是成為對方的食物。反正那些綠皮蠻子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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