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文山]()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無憂島,西南處。阿木,一身青衣。云散,一襲綠裙。此時,兩個人,并排站在岸邊,似乎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大海中的礁石。
    海浪有聲,暗花飛濺。
    “當年,你便是在這里救起了我?”無論是在梵天寺,還是在青山大陣,這一島岸的景象,都深深地印在阿木的心里。
    “嗯!”云散點點頭。
    “我帶著六道輪回光,眉心插著一道匕首,死一般的樣子?”阿木苦笑道。
    “是的!”云散看著那浪花,似乎想起了當日的情景,不由溫然一笑。
    “你救了我,然后我在樂土,呆了二百年?”阿木又問。
    “沒錯!整整二百年!”云散突然轉身,看著阿木,眼中竟然有一絲狡黠的神色。這無論是在曾經溫婉的佛女身上,還是在覺醒的佛女身上,都極為少見的神色。
    “二百年?二百年!”阿木重復了兩句,一時間,竟然不知從何問起。那青山大陣中,所見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呢?
    “無憂島外,是不是有一處小島,叫做離夢?”阿木找了一個比較合適的切入點。
    “嗯!”云散的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只是點頭。也長風文學許,沒有人,在那一刻,能看透云散的心思。
    阿木看著云散,但是什么都看不出來。
    “那離夢島上,有竹林、流水、拱橋、精舍?有……”阿木目不轉睛地看著云散。沒有繼續問。
    “沒有了!”云散很溫柔地看著阿木,輕輕地道。
    “什么沒有了?”阿木沒明白。
    “你說的那些,都沒有了!”云散淡淡地笑。
    “沒有了。還是沒有過?”阿木皺眉問道。
    “呵呵!”云散看著阿木,神色值得玩味,“阿木,你很在乎沒有了,還是沒有過?”
    “當然!”阿木點點頭,“那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哦!”云散笑了笑,卻沒有回答阿木的問題。而是道,“你來樂土,就是為了問那個離夢小島?”
    “呃?”阿木微微一愣。然后直接道,“當然不是,我是為了要解開我最后的八苦封印,沖擊原仙之境!”
    “呵呵!”云散又笑了。“那就不必多問。封印的事情簡單。你在無憂島上,和我呆上七日。那封印,自會解除的!”
    “什么?”阿木苦笑道,“那么簡單?”
    “當然!”云散道,“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你的一切圓滿了,那么七日后,封印自解。”
    “那我消失的二百年記憶。會不會回來?”阿木問道,“否則。怎么能說圓滿?”
    “阿木,你要的是解開封印。那二百年記憶,回不回來,有什么關系?”此時,云散的眼簾低垂,她似乎在看著腳尖處的一塊石頭。
    長長的睫毛,很是靈動。
    “我希望我的生命完整,我希望我的心境圓滿,我希望我不負任何人!”阿木道,“我不喜歡,失去任何記憶。”
    “哦?”云散帶起頭,幽幽道,“那似乎是你的性格!所以,那二百年,對你很重要,是嗎?”
    “很重要!”阿木堅定地道。
    此時,有風吹過,海浪陣陣,云散的長發隨風輕舞,如同精靈。不知為什么,云散微微側了一下身,也許,那樣阿木便看不見她有些朦朧的眼睛。
    “很重要,就夠了!那可以不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云散的眼中,似乎有淚,但是沒有落下,“阿木,你的一切,都會圓滿。你也沒有負任何人。只要,你需要的,我都會助你!”
    “可是,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助我?”阿木再問道。這個世界,永遠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
    “因為,樂土古流和滄海古流的情誼!”云散突然開心地笑了笑,然后轉過身,看著阿木,眼中柔情似水,卻不見絲毫的羞澀。
    “或許,上輩子,我欠你的!”云散狡黠地笑。
    “呵呵!”阿木突然感覺云散的樣子,很可愛,那樣的感覺,在青山大陣的幻象中,在竹林精舍內,他似乎見過。
    “你以為,我會信?”阿木道,“上輩子,我一直在殺人。殺得人,必做的棺多很多。上輩子,定然不會有人欠我。”
    “信不信,都不重要!”云散依舊笑著。
    “云散,我在青山大陣中,見過諸多幻象。”阿木頓了一頓,想著那把酒聽琴,綠衣如蝶的那一幕,他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離夢島上,二百年,你我一直……在一起!”最后幾個字,阿木咬得略重。
    云散卻是看著阿木,抿嘴一笑。
    “青山大陣,因心生幻!真真假假,豈能臆斷?”
    “可,我問你的那到底是不是真?”阿木的語氣,有些急迫,甚至臉上微微有了些慍色。
    可是,云散似乎不為所動。她看著阿木,便似看著一個可愛的孩子。神色溫柔,態度平和。
    “阿木,很多事,如果你認為真,便是真。你認為假,便是假!”云散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還有一絲落寞,“真真假假,不必深究。”
    “唉!”云散的話,等于沒說,阿木嘆了一口氣,“云散,你會彈琴?”
    阿木迂回,只能問些零散的問題,然后自己推斷。
    “會!”云散似乎看透了阿木的心思,然后微微點頭。
    “能不能,給我彈一曲?”
    “可以,不過要明天!”
    “為什么?”
    “因為,明天的月亮,更好!”云散笑了笑。“若有緣,無憂島重聚,你我對月共飲。傾心二百年。我們有約的,不是嗎?”
    “是的,我們有約!”阿木笑著點點頭,“我應約而來!”
    “那就好!”云散抬頭,看著星幕,似乎在回味那句話應約而來。只是,在云散看來。那是萬萬年前的約。
    “明日,我煮酒撫琴,與君一醉!”云散笑道。
    “好!”阿木的神情。愉快了一些,“那,能不能帶我去離夢島?我想去看看。”
    “不能!”云散搖搖頭。
    “為什么?”
    “那個島,早就沒有了!”
    “嗯?怎么。沒了?”阿木一挑眉。
    “毀了!”
    阿木一挑眉。還想再問為什么毀了,怎么毀了。
    “阿木,你找到沈煙了嗎?她和你一起回到海荒的嗎?”云散突然問了一句。
    “呃!是的!”阿木一愣,然后點點頭。云散的這一問,一時間,成功地打斷了阿木的問題。
    兩個人之間,有短暫地沉默。五陰熾盛,果然可壓求不得。
    “那就好!”云散微微一笑。然后又道,“阿木。你把我給你的那道佛棺神念,弄丟了吧?”
    “是的!我用它封印了欲血修羅!”阿木道。
    “沒關系,我再給你!”云散沒有絲毫不開心。反而,認為那是自己為阿木做了什么。
    一道神念,算什么。佛棺,她都可以給他。
    “嗯!好!”阿木應道。
    “既然來了,如果可以,就在這里停留些日子嗎?”云散幽幽道,“咱們偷得浮生幾日閑!”
    “可以!”阿木沒有拒絕,似乎也沒有思考。偷得浮生幾日閑?這句話,實在太對太對。
    “你的魔棺還沒修復?”
    “是的!”
    “那我,或許幫你!”
    “嗯?”阿木愣了一下,然后有些驚異地看著綠魂,“你可以修復魔棺?”
    “不確定,但是我們可以試試!”云散笑看著阿木,“縫縫補補的事,女人似乎更擅長一些!我知道幾種,特別的方法!”
    “呵呵!”阿木笑了,“的確!女人,更擅長縫補!”
    那一刻,阿木的心中,有莫名的暖流。
    一個肯為你縫縫補補的女人,總是讓人感動的吧!很多時候,需要的也許不是縫補,而是那種感覺。
    “無憂島主,要殺我!”
    “曾經!現在不會了!”
    “為什么?”
    “因為,你是滄海傳人!因為,我是樂土佛女!”云散的話,很飄渺。甚至,都不能算是回答了問題。
    “是不是,他封了我的二百年記憶!”
    “不是!”云散的回答,很堅定,“他是我父親!”
    “我知道!”阿木苦笑了一下,“那我能不能,拜訪一下,那樂土傳人、無憂島主!”
    “不能!父親,不會見你!”云散笑了笑,“目前,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哦!”阿木點點頭。看來,自己曾想向當面質問無憂島主的可能性,沒有了。其實,如今也沒有那個必要了。
    阿木與云散的對話,時而簡單,時而復雜。
    有時,一句話,含義頗深,有時,卻是那么乏味無聊。但是,很有趣,兩個人,彼此都很習慣。
    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協調。
    那就像是一種,非常古怪的組合。別人,不懂他們的世界,他們卻沉浸其中。
    似乎,他們認識了很久,久遠得記不起歲月,久遠得記不起一切。
    繁華散盡,洗盡鉛塵,唯有一顆彼此默契的心。
    云散不說,阿木自然沒有找到,他要的準確答案。
    青山大陣,那是真是假?
    不問來去,不問因果。或許,阿木陷入了一種執著。云散,卻是獲得了滿足。
    月落西天,清風撫岸,又是一個清晨。
    兩個人,幾乎站在這里大半夜。可是,時光匆匆,而且痕跡。
    樂土東方,一輪朝陽。
    晨光,灑在阿木、云散的身上。或許,那晨光,穿越萬萬年,但依舊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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