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原來這才是山神的憤怒
那處山崖并不高,大概也就有十個竹樓那樣。
十,現在已經不是少年刀郎心里最大的數字了。
他笑笑說:“不,還是我去吧,你們誰也沒有我爬得高。”
小伙伴們快快樂樂地吃完飯,有說有笑地來到了那里。
一個小伙伴說:“那里還沒有他們的大鐵船高吧?”
另一個搖著頭,肯定說:“一定沒有,他們的那條船比那里高……兩個!”
少年刀郎心里說,差不多一樣高吧。
少年刀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仰頭打量了一下山崖,細心地確定了攀登路線。
少年刀郎開始攀爬起來。
這一處山崖背陰,很高,卻又不知從哪里滲出了水,滋潤著山崖上的一處平臺。可今年已經好久沒下雨了。
社里的老人們說得真對,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
少年刀郎一邊想著一邊小心地伸手落腳。
不過再高的山也會被我踩在腳底下,早晚有一天我也能爬上大鐵船。
很快,少年刀郎接近了那個地方。
崖壁開始有些滑。他格外小心攀爬,漬出水的地方,有青苔的地方,都是一個個陷阱,千萬要小心。
如果從空中俯拍下去,他很像后世無安全裝備的攀巖手,只不過少年刀郎是為了生活。或者說是為了愛情。
下面的小伙伴都屏住呼吸,連森林里的鳥兒都不敢叫了。
似乎整個森林都在注視著這個大山之子。
眼見少年刀郎就要上到那個平臺上,小伙伴們齊齊喘了口粗氣。
好,沒事兒了,我們未來的勇士上去了。
森林里的鳥兒也開始唱起歌來。不時還能傳來猴子的叫聲。
森林里的一切又恢復了常態,幽靜而又熱鬧。
少年刀郎可以看到,那個平臺上,石縫里,長著成團的山菌。真好,他估摸了一下,曬成干的話能有半籮筐!
他剛要攀上去,被蟄傷的眉骨擋住了他向左面方向掃視的一些視線,他沒有看到在他的左面有一條臺灣常見的百步蛇,它突然暴起咬了他向上伸出的手!
說實話,這一口并不疼,遠遠沒有野蜂的殺傷力。
但少年刀郎一點點準備也沒有,而且他正發力向上,這一口要了他的……
他在向下跌落時,空氣好像凝固了,時間好像凝滯了。
少年刀郎沒有高聲尖叫,他心里卻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山神的憤怒啊!
少年刀郎仰面向藍天望去,忽然發現有一朵奇怪的云飄來,再想看清,已經沒有時間了。
飛行員劉海洋,此時正坐在動力滑翔傘上,左右搖擺著他的腦袋,大聲唱著歌。
這是他從赤嵌農業基地調過來后第一次執行飛行任務。飛行員嘛,不都是調來調去的?
赤嵌農業基地確實不需要他了。那個地方的沙盤都安裝好了,五年規劃也安排完了。劉海洋剛在赤嵌街上的糧店幫了兩天的忙,一個調令,他就來到了河口基地。
重新評估此地的森林資源吧,向更深的山區里前進,高木在深山!
沒辦法,為了穿越者們的機帆船,安江內海的那個修船廠的硬木都要用完了,穿越者要有更多的后備資源。
其它的動力滑翔傘都停用,只留下劉海洋身下的這一臺了。汽油能省就省。
和穿越者們估計的一樣,他們現在真的只能空有各種礦產資源的坐標,只能等技術下行發展到一定階段才可能有上升的機會和能力。
石油就在苗栗,各種坐標都是準準的。可就是取不出來。
當何斌和郭懷一在一張精確的臺灣地圖上,好容易找到方位,弄明白了漢唐集團的人所說的苗栗是在哪兒,倆人都變了臉色,不似偽裝。
他們說,那里且無明人去過,據說
連他們倆都用了據說這個詞,穿越者們泄氣了。
“不是說在那里早都有文明發展嗎?”
孫德發董事回想著石油博物館的介紹說。還有點不甘心呢。
“是啊,有文明,但那是屬于高山生蕃的文明,是具有他們特色的文明,你要是和他們談普世文明,你會被啐一臉,或者被撕成碎片,再說那里跟本沒有路……”
李子強董事當時就煩了,他從紅星工業區趕過來時就不太高興,他的純木結構機帆船遇到了點問題,不似穿越前所設想的那樣容易。
“伍大鵬,說話直截了當好不好?特色啊,普世啊,我哪里有功夫聽你們文理科生瞎嚷嚷,我要的是平推,懂不?科技才能打敗特色,科技才能干翻獨裁!而不是瞎嚷嚷……走了,你倆的決定就是我的。”
說完他站起來就走,連頭都沒有回。
何斌和郭懷一面面相覷。他們到底誰是大頭目啊?眼見那人頂撞,伍大鵬董事長卻也不惱,不似偽裝,又和孫德發董事細聲細語地聊起來。
不過兩人卻在心里暗暗高興,如此精密地圖竟可隨意示以他們,真是把他們當成自己人啊!
不過那地圖似乎又不是完全與現在相同他們必留后手了,倆人對視一眼,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慢慢來吧,定然讓漢唐集團曉得我們是真心投靠。
話說回來。
萬里無云的天空上,蔚藍一片。
隊長劉海洋得意洋洋地飛行著。這一次他沒有忘了帶上u盤和耳機,那里面全是他愛聽的歌。
快樂地工作,為自己的工作,為明天夢想的工作,真他媽美呀!
他輕輕松松地東拍拍西攝攝,嘴里還唱著nobodynobodybutYou。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腳下的一處山崖下,一個悲劇的發生。
劉海洋快到山區深處時,有了點警覺,就像他在那面的世界里飛到了高樓林立的地方一樣,自動自覺地小心起來,這樣的地方會突然有異常的空氣對流現象出現,說不定就會刮來一股歪風邪氣。一定要小心應對,不過還好,至少現在不像有的樣子。
哈哈,令人高興啊,他看到成排的臺灣杉在那兒等著呢。
他開始認真拍攝起來。
少年刀郎真的死了,臨死前一句話都沒有。
小伙伴們那時驚慌失措,天上有可怕的東西,地上有他們心目中的勇士的尸體。
這樣要他們怎么辦?!
還好不久,那天上的怪東西飛走了,他們也終于想起大人的作用了。
刀郎已死的消息傳回了魯凱社的村子。
村子里出現了少有的現象,社長和幾個長老,還有阿巫都來到這處山崖了,他們還讓全村子的人都跟著來了。
一路上,每個魯凱社人都是心情沉重,只不過這種沉重也許不同。
少年刀郎的父母哭得不成樣子,痛失骨肉的悲傷可能是普世的。
他的弟弟和妹妹更是尖聲哭嚎,他們再也沒有了那個哥哥,那個隨時可以拿出好吃東西的哥哥!
小伙伴也無聲的落著淚,大聲的擤著鼻涕。
魯凱社社長不高興的看到,幾個社里的笨人也穿上棉布衣服,而不是像他們一樣裹著麻布,太讓人討厭了……
到了山崖那里,魯凱社社長一眼就看到少年刀郎的手上,有毒蛇咬過的痕跡。
少年刀郎身體里的骨頭可能全碎了,但身體卻沒有破碎,不至于血腥可怕。
他的身下只有一片殷紅流出。
“是他們害死的小刀郎!”魯凱社長氣憤地說,“他們來了后,鹿沒有了,天不下雨了,要不小刀郎不會來這里!”
圍觀的人沒有說話。
少年刀郎的那只被毒蛇咬過的手,一直在地上平伸著。就像一個調皮可愛的孩子忽然跑回家,委屈地伸著手告訴大人,他受傷了。
刀郎的死是毒蛇干的,在他爬山崖時被咬了!大家心里都明白。
阿巫低聲吟唱著:
祖先給了我們一切,
我們永遠記得他的教導,
祖先告訴我們,
山神會發怒,海邊不要去!
吟唱的聲音低沉還有些無奈,它久久地在眾人的心里盤旋著。
在這樣沉重而讓人窒息的氛圍中,他們埋葬了少年刀郎。
小小的墳墓。
橫死的人不能進到社里的公葬區,那就讓他躺在大山的懷抱里吧。
阿妮也來了,跟著她的媽媽,她心里非常地害怕,原來生死就可以這樣簡單,未來的勇士,刀郎哥,現在可以像一堆拌好的陶土一樣軟軟地癱在地上。
阿妮心里疼得厲害,有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心,死死的。她卻沒有哭,臉上一片麻木。
她媽媽說:“人死了,就是去伺候山神了,那是一種福氣。”
阿妮沒有說話。
她媽媽說:“我們魯凱社人就是魯凱社人,你要遵守祖先留下的規矩……香蕉花謝了會長出香蕉,人死了什么也沒有了。”
阿妮還沒有說話。
她媽媽有些怕了,阿妮不說話,她就是要做出嚇人的決定。
后來,阿妮天天都要來到這個小小的墳頭唱幾首好聽的山歌。
快到阿妮紋面的時候,有個大高個子的人來到了魯凱社人的山村,他找到了阿妮,遞給了她一個小盒子。,他是漢唐集團的人,他身后還有好幾個背著火銃的明人,他們都板著臉,一句話也沒說,遞給她后,轉身就走了。
那個時候,漢唐集團的人使用奇怪的東西,很快就開出了一條路,把山區里好多高大的樹砍伐倒,通過這條路運到下淡水河里,然后讓它漂流到河口基地。
這條路,村子里的人走起來也很方便。這是好事。
那時,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去為他們“工作”了。很多人都開始穿上了棉布衣服,以前那只有社長才能穿上的,他們也不再裹麻布了。
很多人都天天吃稻米飯,吃咸河魚。
村子里的歡笑聲多了起來,但歌聲少了,跳舞的少了。
連和刀郎關系最好的小伙伴,都忘了死去很久的刀郎,他們也要為漢唐集團的人“工作”。
大人們不允許他們去山里打獵了。大人們都說,是漢唐集團的人招惹的山神,不是我們。山神的憤怒就懲罰給他們吧!
我們只是“工作”,鹽米布越來越多。這是好事。
阿妮在這一切紛擾中平平淡淡的生活著。
雖然她還會是去挖青竹筍,但再也不去河口那里了,只是托女伴們幫忙帶去,或者讓媽媽去換。
她隱約覺得,刀郎的死和漢唐集團有關,但又說不清楚。
她不想再去河口那了。
阿妮一個人拿著那個小盒子來到了刀郎的墳前,說:
“刀郎哥,它就是你想送我的鏡子,可我現在連看一眼都不想看它。如果我能替你去伺候山神,我一定替了;如果你能夠出現在我面前,我可以馬上死去!
昨天晚上,你又在我夢里笑了。今天是我紋面的時候,很多人都在村子里等我……可我決定:我的山歌只能你一個人聽,我的舞蹈只能你一個人看,一生一世。”
她狠狠地把小盒子砸到巖石上,誰知那個盒子迸出好幾片晶瑩的東西。
它們就是鏡子嗎?
她抓起了一片,刺痛,鮮血從手指上流下。
“原來想要得到你,是會流血的。”阿妮臉上出現了奇怪的笑容。
“刀郎哥,我的臉也只能你一個人看……”
她狠狠地劃著自己的臉,鮮血徹底染紅了鏡片。
大約過了五十年后,一個平平常常的下午,一位背著旅行雙肩包的美少女來到了埋葬刀郎的地方。這里已經劃為三類自然保護區了,沒有猛獸,旅行者可以自由露宿。
果然,如同美少女的爺爺說的,這里真的有一間小小的竹寮!
美少女輕輕叩擊著門,沒有人回答她。她小心地推門進去,里面是簡單的擺設,什么也沒有。
美少女忽然發現一個小小的土著老太太倒在了地上!
她連忙蹲在地上,輕輕扶起她。
“天啊!”盡管爺爺說起過她的臉,美少女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被嚇了一跳!這不能稱之為人臉了,全是橫七豎八的疤痕……她的額頭好熱!
美少女連忙把她背起來,要送她去醫院。美少女記得在保護區的大門附近好像看過醫院的招牌。
這個土著,不,他們被統一叫作高山族了。
美少女覺得這個老太太好輕啊!
在醫院里,一位年輕的醫生檢查了一下老太太,說:“沒事兒,中暑了。”
醫生也是個高山族人,他笑著說:“謝謝你救她,她曾經是這里最美的女人。但沒有你漂亮!”
“謝謝你的夸獎。”美少女健康而陽光。
高山族的小hù士,熟練地給老太太掛了吊瓶。
但小hù士心里生氣,醫生從來沒有這樣夸過她!
美啥啊!不就是從大城市里來的,會裝扮自己,穿漂亮的衣服嘛!自已要不再去臺北買幾件衣服?她身上的這一件就好……
老太太醒過來了,年輕的醫生熱情地為她們充當了翻譯,一個凄婉的故事被一點點講述出來……
美少女哭得稀里花拉,小手絹都濕透了。
年輕的醫生也是出現了淚霧。
小hù士觀察著醫生的表情,又看看美少女的表情,她心里想,裝什么電影上的純情!不過手絹也挺好看,等我也去買一條,也用她那樣的姿勢拿著……
美少女回去后,用了整整一個月,寫了一篇小說,《刀郎的故事》。她寫好首先就給爺爺孫強看,孫強看了后,咧著嘴說,這不是我的菜……我愿看玄幻的。
氣得美少女不理他了。
這篇小說發表后,立刻讓無數少男少女癡迷,電影,戲劇,話劇被改編了無數次……美少女人到哪去都能引起尖叫!
孫強莫名其妙地說:“這也能火?”
當一部《初戀璀璨如夏花》的電影全國巡回上映后,刀郎的故事達到了"gaocao"!
梅樂芝老先生本來想拿筆寫點什么,想一想,又放下了。還是讓它停留在表層的感人吧。
阿妮的生活徹底安靜不了了。
有人在報紙上指責醫療體系的不健全,衛生部門的人出面謝罪,盡管是阿妮自己不去老人院的。
阿妮可以不管那些爭吵,但她那里成了少男少女的圣地,天天人來人往,人人在那山崖下向愛情發誓,個個向阿妮敬花。
自然區的負責人樂見如此,但阿妮頭疼,最后她不得不去了老人院。
刀郎和阿妮的愛情,長久地溫暖了穿越者們后代的心靈……
感謝美樂芝、酒后不亂性、雲水行、奸gsong、云刀圖等朋友們的支持,歡迎新朋友飛天鳥6775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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