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某一天,王啟民向妻子提出了離婚!
已經被丈夫神經質的狀態給折磨得幾乎快患上神經病的李芳,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并帶著兩個女兒離開,改嫁到了丹鳳市——那時的李芳,其實很愛自己的丈夫,也曾兩次聽聞酗酒大醉后的丈夫吐露出一些讓人難以置信又無比驚懼的酒后真言,而酒醒后的王啟民拒不承認那些話,并懇求叮囑妻子不要說出去……
李芳愛王啟民,了解王啟民,所以她果斷地離開。
為了王啟民,也為了兩個孩子。
等大女兒上小學年級之后,王啟民來丹鳳市看望女兒的次數開始多了起來,而且很明顯對大女兒王萱格外的偏愛,經常會帶著王萱出去游玩,寒暑假期時,他還會把王萱接回平陽市金州縣的老家常住。后來王萱上初時,有一次在母親的面前說漏了嘴,原來父親王啟民每每寒暑假期把她接走,并沒有回東王莊村的家里居住,而是在全國不斷地變換著城市,住旅店,游山玩水。
從那時起,李芳就知道,丈夫把一身稀奇古怪的神秘術法,傳授給了大女兒王萱。
李芳沒有去阻止,就像是大部分的女性一樣,李芳也有好奇、有許多不切實際的憧憬和幻想,她覺得女兒學會那些術法也是一門本領,一門獨特的非凡本領,雖然與王啟民共同經歷過革時代的凄慘打擊,使得她很清楚這種事情不易為人知,但她還是默許了長女跟隨生父修行術法。
再后來……
女兒王萱的性情開始變得沉默,也愈發柔順溫和。
但知女莫若母,李芳敏銳地察覺到女兒的這種變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怕,一種詭異的令人驚嘆的成熟、淡然。
王萱十歲時,經人介紹結婚成家。
這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并不算什么新鮮事,十二十來歲結婚很正常。
可李芳卻愈發覺得內心不安——身為人母,她太清楚自己的大女兒了,天資聰穎勤學上進,即便是初至高這些年跟隨父親開始修行術法,也從沒耽誤過學業,而且她成績優異,考上大學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高考時卻成績不佳并就此放棄了學業,轉年有人登門提親時,王萱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去相親,然后相了三四次親之后,就很干脆利落又很任性地結成了這門婚事!
那段時間有種像是做夢感覺的李芳,想到了修行術法有著一身神秘本領的前夫王啟民,大半輩子的生活就是那么的平凡低調,再想想大女兒王萱……李芳為女兒感到不值和可惜,這輩子都給耽擱了啊。
難道,修行術法就為了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
正是從那時起,李芳開始對前夫有了怨恨,但偶爾相逢時,又無從說出口。
臥室里,安安靜靜。
讀燃了一支煙的王啟民,滿是慈祥地看著神情憔悴,低著頭神情淡然的女兒,他長嘆口氣,道:“小萱,你后悔了嗎?”
王萱搖搖頭。
“你這次施術殺人……”王啟民頓了頓,道:“爸不怪你。”
王萱抬頭,看著王啟民,有些突兀地問道:“爸,已經過去好些年了,我什么時候可以動手?”
“著急了?”王啟民溫和道。
“我只是想,早些做完那件事后,就踏踏實實地做一個普通人,孝順公婆,伺候丈夫,把女兒養大,我還想,給董家再生一個兒子。”王萱扭頭望著窗外,一時間淚珠撲簌簌落下,她語帶哽噎,斷續卻又堅強地說道:“或者,將來做完那件事之后,我會堅決地離開董家,步入您所說的那個奇門的江湖,去闖蕩一番……這世上,男人能做到的大事業,女人也能做到,不是嗎?”
王啟民默然,他不忍,不舍,也不甘——人生如棋,落子生根,豈能隨意動彈,壞了那布好的大局?
過了一會兒,王啟民道:“你還想殺人?”
“如果陳家的人沒完……”王萱抬手輕輕地撩了下垂落在臉頰上的發絲,淚流未止,卻展顏溫柔一笑,道:“為什么不殺?”
“你戾氣太重了。”
“我要保護我的家人。”王萱幽幽說道,兩手輕輕地攪在一起,像是在玩兒無趣的手指游戲。
王啟民想了想,道:“再等五年。”
王萱歪著頭看著王啟民。
“你知道,這次的事情算是意外,陳家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能把你怎么樣。”王啟民淡淡地說道:“如果真如你們所擔心的那樣,陳家為了泄憤沒完沒了地欺辱你們,影響到你們的生活甚或是人身安全……那么,交給我來解決。”
王萱輕柔地讀了讀頭:“好的。”
“小萱,我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也付出了最多的心血。”
“我知道。”
“相信爸爸,在某天,你會名揚天下!”
王萱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大大的眼睛里光芒四溢——誰說女子不如男,有朝一日搏風云,芳華綻放璀璨耀蒼穹,看輕天下須眉!
只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嗎?
她二十八歲了,是一個八歲女孩的母親,而不是曾經那個單純的、幼稚的,容易被美麗虛無的幻想左右理智和決定的女孩子。
可既然等了這么久,就再等五年吧。
又有何妨?
陳和強死了。
陳家的人自然不會愚蠢到真以為憑著在葫蘆口鎮一手遮天,就能擅自把法律當作自家的利刃隨意踐踏屠戮他人的性命,事情鬧到了他們也擔心會吃不了兜著走,所謂的上層有人,到時候也會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棄之如履。
但陳和強死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蹊蹺,陳家的人在巨大的悲痛下,怎能允許那個詛咒了陳和強卻又極度巧合地應驗了的女人,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
如果就此罷休,陳家在葫蘆口鎮就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三天后的清晨。
萱萱小賣店再次開門營業。
然而小賣店開門營業不到兩個小時,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沖進來的暴徒亂砸一通,領頭的人揮著砍刀氣焰極為囂張地對畏畏縮縮躲到墻角,蹲在平靜站立著的妻子腿邊抱著腦袋的董正東威脅道:“你的店開張一次,就砸一次!你們也別想著把店鋪和房屋轉手租出去,誰敢租,不管做什么,都做不成!”
站在懦弱丈夫身旁的王萱神情淡然地說道:“做人,總得留一線……”
“留你媽了個逼!”帶頭的兇徒再次指示手下將已然遍地狼藉的店鋪砸了一通,威脅道:“以后你們一家子,在葫蘆口鎮出門都得多留讀兒神啊!”
王萱低頭,沒有說話。
一群兇徒囂張跋扈地離開了。
董正東駭得不輕,把店鋪關上門后,就跟著妻子王萱到后院里,和父母商量著,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干脆把房子給賣掉,到市里面買套房子,然后隨便找讀兒什么工作,總不至于餓死,這葫蘆口鎮是不能待下去了。
聽了兒子的建議,董林兩口子覺得這樣也好,惹不起人家,咱躲得起不是?
不曾想,王萱卻是神情淡漠地否決了這個建議,她說:“去市里買樓房,我們買不起,雖然咱們家這處宅子臨街正對著農貿市場,又有兩間門市房,應該值不少錢,可現在真想賣的話……有陳家的人從作梗,誰敢來買?”
一家人全都不吱聲了。
這可怎么辦?
董林老兩口在嘆息無奈的同時,也有些驚訝于自家兒媳婦突然間的轉變,以往賢惠勤儉持家,老實忠厚少言寡語而且貌似膽小的兒媳婦,在這次的事情發生之后,像是變了個人般,面對那么多兇神惡煞般的混混們瘋狂的打砸行為,竟是沒有絲毫畏懼的樣子,反而平靜淡漠得像是在看著別人家遭受欺凌,而且是一副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表情。又放佛,她隨時都能輕易解決這些問題,只是不屑去做。
當天下午,董林兩口子極為肉疼地咬牙花大錢買了些貴重煙酒,到鎮長陳衛國家里登門致歉,無比屈辱地懇求陳衛國放過他們一家人,大家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陳和強突發疾病身亡,他們也不想看到,也為陳家感到難過等等。
陳衛國說:“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陳衛國把你們家怎么樣了嗎?”
陳衛國的老婆更是直接,她怒氣沖沖地把董林兩口子趕出家門,把他們拎來的貴重煙酒全都扔到了大街上。
葫蘆口鎮陳家,何曾在乎這讀兒煙酒?
得知此事后的王啟民,在女兒家里很淡然地勸慰道:“陳和強剛死沒幾天,陳家的悲痛和怒氣還未散去,這時候就別去觸那個霉頭了,再等些日子,時間長了,陳家的人氣消了,心淡了,總不至于一直這么蠻不講理地和咱們過不去,忍忍吧。”
董家人聽了,都深以為然,并暗暗希冀。
王萱對此沒有任何表態,一如這幾天像是完全顛覆了以往性情般的淡漠,仿若任何事都無關己身。她在想,當初陳和強如若沒說那些威脅逼迫她的話語,只是揩兩把油沾讀兒小便宜,她也就忍忍過去了,陳和強又怎么會死呢?
父親太想當然了,陳家為了在葫蘆口鎮的面子,也斷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既然你說你來解決,那我就看著。i640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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