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林世凡離開了許久,林嫻兒依舊是心中震蕩難安,她一個人站在花叢之中,久久一點動靜都沒有。
時間過去了二十年了,足足七千多個日日夜夜,一個人在這天香園之中,與世隔絕。
除了林世凡,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過來,以及那蘇無忌,不斷的給她施壓,逼迫的她順服之外,她已經有太長太長的時間,沒有接觸到外邊的人,沒有聽到外邊的消息了。
外邊的世界現在如何,她不知道。
與此同時,林嫻兒也是在極力抗拒的知道外邊的事情。
她一個人幽居在這里,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活在自己的希冀與幻想之內,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不至于徹底的絕望,不至于,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是徹底的失去。
二十年了,從來沒有人知道,林嫻兒是怎么過來的。
支撐著她的,不是她自己對于生存的渴望,她活的如同木偶,活著和死了并無不同,死亡,有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莫大的解脫。
林嫻兒沒有選擇以死亡來作為解脫,那是因為,她的心中,時時刻刻在牽掛著兩個人,那就是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兒子。
不為自己,僅僅是為了丈夫與兒子,為了那遙不可及的重逢的一日,就算是活的再艱難,那也必須要咬牙死撐下去。
哪怕那樣的死撐,到了最后,很有可能也看不到結果,但仍舊是有一線希望存在,只要有一線的希望,那么,就不應該放棄。
同時,林嫻兒也是知道,沒有放棄的除了她之外,還有江漢宇和江楓,她的丈夫與她的兒子。
大家都是不曾放棄,只為了有朝一日重逢的一天,這就是活下來的信念,是唯一支撐著林嫻兒活下來的動力之源。
林世凡每一次過來,所充當的都是說客的角色,基本上,林世凡每說一句話,林嫻兒就是知道林世凡接下來會說些什么。
有些話,說的太多,在難以改變現狀的情況下,林嫻兒早已不再如同當初一樣歇斯底里,她變得平靜,她選擇性的,當林世凡什么都沒有說,只要那樣,才能讓她對自己的親生父親的怨恨,少上那么幾分。
這二十年來,林世凡踏入天香園的次數,不可謂不多,每一次,林世凡所談及的都是讓她怎么去做,從來沒有提起過林家的人與事,更不曾談及過外邊的事情。
林嫻兒怎么都沒有想到的是,林世凡第一次與他談及外邊發生的事情,就是有關江楓的事情,她的兒子江楓。
這種情況,忽的讓林嫻兒意識到,林世凡是可恨又可憐的,這么些年,不斷的苦苦壓迫自己的女兒,他的心中何嘗好過?
但是無能改變,那么只能去接受,只是,這或許是林世凡為人處世的方式,卻是絕對不適用于林嫻兒。
寧愿死,也不愿意妥協。
她的心中,從來只能容得下兩個男人,那就是他的丈夫與她的兒子,除此之外,便是背叛。
背叛的結果,對于林嫻兒而言,等同于死。
“江楓……我的兒子……”林嫻兒喃喃自語,悄然之間,眼角有淚水,沿著臉頰簌簌滑落。
江楓,林嫻兒生命之中,至關重要的人。
自當年不得已分開,已經過去二十年時間,二十年內,林嫻兒無日無夜的在思念著江楓,她不知道江楓現在怎樣了,長的像她還是像江漢宇。
林嫻兒的腦海里,有關江楓的印象,始終保持在江楓的嬰兒時期,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關江楓的消息。
江楓來到了這一處異世界,江楓殺了蘇楚倫……
林嫻兒如何會不知道,她的兒子,江楓,來找她了。
這讓林嫻兒又是歡喜又是憂愁。
喜的是,她的兒子,長大成人了,還是這樣的有能力,竟然連蘇楚倫都不是對手。
憂的是,江楓殺了蘇楚倫,蘇家的報復必然極其的兇狠,林嫻兒擔心江楓無法面對。
“我的兒子……”林嫻兒沉浸在無盡的思念之中,難以自拔……
“母親,請等著我,用不了多長時間,你我母子就能見面了。”江楓望向東方,那里是蘇城的方向,在心中自語道。
自從進入這一處異世界,籌劃多日,就是為著這樣的一個結果。
江楓知道,離那一天的到來,不遠了,很快,很快他就可以見到母親了。
江楓在離開神風澗之后,隨意找了一個地方休息了兩天,也是用這兩天的時間,作為緩沖,徹底的煉化在神風澗內所收益的好處,穩固自身的境界根基。
兩天之后,在感到時間差不多了之后,江楓開始出發,前往蘇城。
祝家。
祝元唐和祝千山,回到祝家,已經有幾天時間了。
伴隨著祝元唐和祝千山的回歸,一場浩大的陰影,將祝家上上下下籠罩其中,使得祝家上下所有的人,都是倍感壓抑。
那般壓抑的來源,是出于蘇楚倫的死與祝千山扯上了關系。
蘇楚倫死,本就多方震動,蘇家震怒之下,一場血雨腥風不可避免,在這個時候,站隊的站隊,表態的表態,而祝家,卻是在關鍵時刻,出現了這樣的一個意外,這讓祝家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家主,此事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和大家沒有任何的關系,若蘇家有什么意見,我祝千山一人承擔。”祝家內部,正在召開一場小規模的家族會議,祝千山發言,狠下心來說道。
祝家家主祝遠濤皺了皺眉,說道:“千山,你是祝家的人,不管出了什么問題,都是我祝家上下眾人一起承擔,這樣的話,以后就不要再說了。”
“可是……”祝千山張了張嘴,還要說話。
如果是別的事情,祝千山倒是不至于這樣著急表態,可是事關蘇家,一個不好的話,祝家將會因為他個人的錯失而被連累,那絕對是祝千山不想看到的。
“沒什么可是。”祝遠濤伸了伸手,打斷祝千山的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祝千山內心一陣感動,他知道祝遠濤這話是為了他好,但由此一來,祝家所將要承受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今天召開這個家族會議,不是要劃定責任,把誰推出去當替罪羊,而是讓大家共同商討,解決此事的辦法,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說出來。”然后,就聽祝遠濤又是說道。
會議室內,諸人面面相覷。
小有一會之后,才聽祝元唐說道:“我建議,讓千山去一趟蘇家,將此事向蘇家方面做一個解釋。”
“我認為可行,認真說來,千山并沒有做出對不起蘇楚倫的事情,他只是被江楓給利用了罷了,蘇家方面,對此肯定也是心里有數,他們要的,或許僅僅就是一個解釋。”祝元唐說過話之后,又是有人附和道。
很快,其他的幾人也是紛紛發言,表示此建議可行。
“那好,我就去一趟蘇家。”祝千山也覺得只能這樣子了,畢竟此事是他引起的,就算不是他的錯,他也必須要承擔責任,要站出來為祝家分擔風險。
祝遠濤將眾人的話,一一聽在耳里,卻是沒有表態,而是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祝天機,說道:“天機,你覺得如何?”
“恐怕不會有什么用處。”嘆了口氣,祝天機緩緩說道。
“哦,你是怎么想的?”祝遠濤隨之問道。
“有關蘇楚倫的死,在我來看,其實不管與千山有沒有關系,蘇家方面,都是會借機對我祝家發難的。”祝天機沉聲說道。
“天機,你這話會不會說的太嚴重了點?”祝元唐不滿的說道。
“絕不。”祝天機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不僅僅是關乎蘇楚倫的死,更關乎蘇家的顏面,千山所做的事情,某種程度上而言,可以說得上是背叛,你們難道還會認為,蘇家會因為祝家的解釋,就輕易放過此事?殺雞儆猴,不外如此。”
“該死。”祝元唐反應過來,惡狠狠的說道。
祝千山則是臉色遽變,意識到自己還是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一顆心徹底的亂掉了。
“可是,我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祝遠濤沉吟說道。
“真要做點什么,除非是我祝家傾力出動,去殺了江楓,將功贖罪,或許那樣,還會有一線機會。”祝天機苦笑道。
江楓!
這對祝天機而言,絕對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當初的天才少年,以一種恐怖絕倫的速度在成長,只手攪動風云。
這種情況,是祝天機始料未及的,或者說,他盡管有看出江楓潛力驚人,卻也從未想到過,江楓的成長速度會這樣的快。
江楓來了,為當年的事情而來!
來的這樣快,來的這樣出人意料!
祝天機的話,使得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沒錯,只要殺了江楓,那么就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江楓就是那個系鈴的人。
“好,我們這就派人出去,殺了江楓,然后提著江楓的人頭去蘇家。”祝元唐當機立斷,大聲說道。
卻是在祝元唐這般話聲剛剛落下,就是聽祝遠濤輕輕一嘆,無奈的說道:“恐怕,是來不及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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