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便以錢謙益灰頭土臉的向誠意伯劉孔昭等南京勛貴求情告饒,侯方域等下江才子向寧遠伯李守漢叩頭參見,而那個倒霉蛋楊龍友,則是因為辱罵朝廷大員,國家功臣而被丟進南京鎮撫司的大牢之中,去享受全方位的身體服務了。
便是侯方域本人,也在第二天得知,因為其罪臣之子的身份,不得參加本年和明后兩年的鄉試。
更加要命的是,當晚,劉孔昭雖然有著官身不便明著進入媚香樓去聽李香君撫琴唱曲,那李守漢可是昂首挺胸的走進了媚香樓。與候大公子不同的是,李守漢這個伯爺有著一個南京勛貴公推出的小伯爺王業泰做清客陪同前往,更有漕幫田幫主在一旁點頭哈腰的伺候。
當侯方域幾個書生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向夫子廟自己的下處走去時,不由得含恨望著燈火通明,周圍被數千人圍的水泄不通的媚香樓,聽得樓內隱約傳出的樂聲和女人的話語聲,侯方域咬碎了牙齒。
這樣的仇,不亞于殺父、奪妻。
“某家有生之年,若不能令李某身死國滅軍消,死后不以棺槨入葬祖墳!”
“兄臺,我等定然幫助你一雪今日之辱!重新奪回美人!”
幾個難兄難弟各自扶持著回到下處延請郎中治病療傷不提。
守漢領著手下人在南京休整數日,也往紫金山孝陵前去拜謁一番,之后便是與南京各部各處衙門往來宴請。同各家伯爵、侯爵、國公們互相走動。私下里,勛貴們對于自己的團體里多了李守漢這樣的一個強悍新鮮成分也是頗為贊許。
而為了三省海防兼理緝私事宜這個差使,守漢也少不得要與勛貴們稱兄道弟,酒肉征逐。許出了不少的好處,各類南中急需物資的采辦,南中所處產之物在南直隸地面的銷售,以及雙方約定了海上商船的旗號與每月給南中水師的稅費等等一系列龐雜繁復的事情。并且與提督操江衙門的誠意伯劉孔昭在魏國公為首的一眾南京勛貴見證之下,簽訂了江海聯防條文。為的便是防止有奸狡之徒勾結倭寇以及西洋紅毛夷效仿廣州之事,從吳淞口溯江而上,偷襲南京。騷擾陵寢。
在條文中。最令勛貴們興奮的內容不在于南粵軍與南京五軍都督府和操江衙門的聯合防務,條文中約定,南粵軍水師見到懸掛有操江衙門頒發的船只,不超過兩千料吃水。數量不超過五艘者須無條件放行。并且保證航行安全。每年度所頒發旗幟不超過五十面。超過后須經操江衙門會同南京守備衙門行文南粵軍報備領取。
這一舉動無疑將南京勛貴變成了南粵軍的強有力支持者。一時間,南京城內各個國公、侯爵、伯爵們聯合起來邀請守漢和隆盛行的管事們。忙得守漢和手下人等四腳朝天,幸好李沛霆從遼東及時趕回。將各類遼東土產分贈與各處官員勛貴之后,少不得守漢的人緣指數又提升了不少。
便是李貞麗、李香君母女二人處,李沛霆也派人送去了大東珠一升,上好人參十斤,玄狐皮二十張其余各類器物土產若干。這對母女雖然也見多識廣,但是在眾多珠寶器物面前卻也不能免俗。
更令守漢興奮的是,沛霆將一個如同白樺樹般挺拔,眼睛似海子一樣清澈的女孩帶到了他面前。
當聽得這個風采絕對與現在流行的審美標準格格不入的達斡爾族女孩喚作傲蕾一蘭時,守漢差點被一杯熱茶燙掉了舌頭。
“你的箭術如何?”守漢見到傲蕾一蘭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這個。
接過身旁親兵遞過來的銅胎鐵臂弓,傲蕾一蘭微微試了試,口中輕聲喝了一聲,那弓便被拉得如滿月相仿!認扣填弦,傲蕾一蘭將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略微四處瞄了瞄,右手一送,弓弦響處,兩只樓鴿被一箭貫穿!
聽得李沛霆講述了一番在索倫部的見聞,得知這個傲蕾一蘭身上擔負的重任,守漢也只得在眾人“主公,為了南中的利益,您只得受些委屈”的勸告聲中,心中一陣陣竊喜的在南京城中又一次請了一次客,宣布本伯納寵之喜。
便在這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氣氛中,南京城中卻在一些角落里孕育著風暴。
當守漢連續幾日在傲蕾一蘭如同小野馬般矯健的身軀上宣泄精力,被傲蕾一蘭兩條長腿和小麥色的皮膚迷戀的如醉如癡,渾然忘卻了這個姨太太似乎和他的長女李華梅年齡相仿,只管哀嘆著歲月不饒人的時候,隆盛行的商情調查室主管木牙狗急吼吼的闖進了內宅之中。隔著門縫用怪異的腔調向他稟告新的敵情。
守漢倒是對這樣的情景習慣了,按照他定下的規矩,幾個情報頭子,可以直接進入內宅向他稟告緊急軍情,“哪怕就是我正在和老婆辦事,你們也可以到床頭來!”不過,這么多年來還一直沒有人這么干過。
倒是把傲蕾一蘭嚇了一跳,急忙找尋床頭的衣物,捎帶著將一把呲鐵鋼刀握在手中。守漢一雙手在一蘭光滑的皮膚上搜掠了一番,低聲在她耳畔安慰了幾句,隔著門戶詢問木牙狗何事竟至于此。
“主公,南京城中,似乎又要有人鬧事!”
“鬧事?那應該由守備徐國公處置啊?!何必你我驚慌?”命親兵打開門,守漢拉著傲蕾一蘭走了出來,在廊下尋了一處蔭涼所在聽木牙狗說話。
“主公,若是一般的事,屬下也懶得管,但是,各處暗樁報上來的情形,怕是有人要對主公,對我南中各處商號不利!”
“何事?竟然讓你慌張到如此地步?”守漢瞟了一眼身后的幔帳,那里明顯藏著一具高挑曼妙的身軀。
“主公。有確鑿的消息,有人在暗地里組織,煽動讀書人罷課,罷考,商人罷市。”
“原因?他們的理由是什么?”
“主公,有人說,主公新領的這個海防緝私的差使,便是為了斷絕江南人的生路而來。貨物不得出海,日前又簽了江海聯防,升斗小民們勤巴苦做做了些東西。不能出海。不能過江,百姓們的日常用度便無法辦理,少不得要到我南中商人所開設的店鋪里借些糧米錢財使用!”
“好大的膽子啊!居然要到我的店鋪里來發財?”守漢聽了這話,不怒反而發出一陣笑聲。
“此輩說。是主公為了搜刮江南民脂民膏。而出了這個竭澤而漁的主意給皇帝。皇帝一時被主公蒙蔽,便昏頭昏腦的答應了!所以,領頭的幾個人便說要為國鋤奸!”
“所以。屬下懇請主公出城暫避一時,這里的事情由屬下來處置便是。”
“你打算如何。。。。。。”
守漢正要詢問木牙狗,如何處置這次群眾運動,門外的承啟官低聲報道,“主公,有客人前來拜訪。”
“什么人!?老子這里有事情要處置,不見!”
“主公,是媚香樓的李貞麗李老板。她說有關乎主公一世英名的事情前來相告!”
聽了這話,不由得守漢精神為之一振。腦子里登時浮現出了李貞麗那張俏麗中略帶著幾分英氣的臉。
這個時代的士大夫們都有著近乎于病態的審美標準,喜歡十二三歲小女孩的蘿莉控大有人在,而像李貞麗這樣二十多歲的輕熟女,或者干脆就是女孩最好的一段年華卻已經被目為人老珠黃。守漢每每見到這樣的局面,不由得都是心中不住跺腳之后大罵暴餮天物啊!然后又是一陣陣的狂喜。
“快請!”
一身箭袖袍服,做男子裝扮,越發顯得英姿颯爽的李貞麗令守漢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
“爵帥近日有納寵之喜,在下不好前來打擾,奈何近日城中紛傳,少不得當年蘇州之事要在留都上演。在下未免有杞人之憂,擔心爵帥身為國家棟梁,若是被此輩所折辱一番,未免有些英雄氣短,特來相告一二,望爵帥早做防備。”
世人對李貞麗的評價便是美而有俠氣,李守漢心中暗自叫道,果然是誠不我欺也!
不管怎么說,人家不惜冒著得罪那些幕后操作的黑手危險前來自己這里報信,守漢當然要表示一番謝意。當下便起身整肅衣冠,恭恭敬敬的向李貞麗作揖行禮。
“多謝李姑娘甘冒大險前來報信。守漢這里謝過了。”
“哪里話來,爵帥麾下雄師猛將甚多,當不會把此輩放在眼中。在下只求爵帥一件事。”
“姑娘請講。”
“爵帥若是要平息風潮,萬望少殺些人。”
好聰明的女人!怪不得能夠在十里秦淮上獨樹一幟,調教出李香君這樣的人物!一下子就猜到了守漢打算在南京城中大開殺戒的心。
“既然姑娘開了金口,守漢焉有不從之理?只要此輩行事不要太過分,守漢自當約束部下,不得妄動。”
說話間,有人捧著一個長條木盤而至。
“久聞姑娘有俠名,此物正配姑娘。”
木盤中,一柄綠鯊魚皮鞘金飾件金吞口,刀鞘上鑲嵌著幾顆寶石的漂亮倭刀吸引了李貞麗的目光。
“此物乃是倭王德川所貢,正配的上姑娘這般漂亮人品,若是交給我手下那群粗魯軍漢,只怕要明珠暗投了。”
事實上,這種漂亮精致有余,實戰效果不足的刀,便是最適合李貞麗這樣的人物。
果然,聽得此刀乃是倭王所貢之物,守漢又贈給自己,當下喜得李貞麗立刻上前取過此刀便在庭院中舞動起來。
“這位姐姐好漂亮!”幔帳后,傲蕾一蘭一聲嬌叱,一躍而出,手中同樣擎著一口長刀。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登時嚇得李貞麗一跳,不過仔細看去,卻是一個如藍天白云般純凈明亮的異族女子。雖然看上去不漂亮,但是卻令人耳目一新。
以李貞麗看女人的專業眼光,立刻便看出傲蕾一蘭的好處:腿長、腰肢有力,背部挺拔,身上骨肉勻停,肌肉結實,皮膚光滑,想來定是男人床上的愛寵了。
“這位妹妹,想來便是爵帥新納的如夫人了?”李貞麗從頭上拔下一支釵環,釵頭上鳳凰的口中銜著一串細小的珠子。“姐姐來的匆忙。不曾帶禮物給妹妹,這支釵便暫且作為禮物了。”
“謝謝姐姐!”傲蕾一蘭倒也大方,將李貞麗所贈之釵當即便插到發髻之中,“姐姐。一會您到我那里。我那里有從老家帶來的東珠。您挑幾顆走!”她依舊還是遼東傲雷家那個淳樸的小女孩心思。
“不過,您得告訴我,您這刀怎么舞的這么好看。我耍起來,他,卻總是皺眉?”傲蕾一蘭嘟著嘴用刀柄指著在一旁哭笑不得的李守漢。
以李貞麗的交際手腕,對付傲蕾一蘭這樣來自深山老林的小女孩還不是手到擒來?見守漢身旁聚集了幾個要員,想來有公事要處理,當下便拉著這個新手帕交往別處去研討實戰刀法與觀賞刀舞之間的區別去了。
“主公,我們要不要知會一下守備府?”木牙狗依舊是那副怪腔怪調。
“不必!南京這里,他們是地頭蛇!我們都知道的事情,他們如何不知道?傳令下去,將各處商號的貴重物資貨物先行送到松江或是江面船上。只留下些日常周轉的就可以!”
“那,屬下要不要派人悄悄的去將為首的人,”木牙狗仍然是波瀾不驚的,只是用手悄悄的比劃了一個動作。
“不必!且先看看!”
守漢可不想被人再寫出一部五人墓碑記來,明明是暴力抗稅行為,硬是給洗地洗成了反抗暴政。
明末的工商業階層己經極為驕橫,地方經濟完全不受中央控制,政府內部也充滿他們的利益代言人。可說明末的中央政府,己經對地方經濟沒有絲毫的財政控制權。
而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商人階層動輒便以聯合罷市這一個大殺器祭將出來使用。
嘉靖年時,政府曾禁止各處鑄私錢,結果各處商人聯合罷市,貨物飛漲,政府無奈,其禁遂廢。萬歷年,眼下的崇禎年,官府每每要從商人手上收稅時,只要商人一罷市,官府便無可奈何。
如果南京城歸守漢管轄,自然有一套處置這種罷市行為的辦法,可惜,他只是路過此地的客軍,犯不上出頭來辦理這些惡心人的事情。盡管知道這事的最終目的是指向自己,指向南粵軍,但是,處理這樣的事情,南粵軍絕對不能出手!
“二哥,你出面,今晚請司馬和田二人吃飯,就說有生意要和他們談!”
守漢打算用群眾運動來對抗群眾運動,你們不是裹挾了商人罷市,學生上街嗎?那就休怪我動員鹽漕兩幫的勢力了!
“主公,鹽幫的司馬幫主,漕幫的田幫主,在行轅外投帖求見!”
未等落座,二人便噗通一聲跪在守漢面前。
“我等管教手下不嚴,險些為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差點鑄成大錯!特來向爵帥請罪!”
這話是從何說起?守漢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很淡然的命人將二位當家扶起,坐下說話。
“本來我正在與李大掌柜商議,準備請二位當家今晚前來小酌一番,順便有樁小生意與二位當家談談,既然二位當家來了,那便方便了。”
“爵帥,您如此看顧漕幫,敝幫上下都是感戴您的恩德,但是,今日敝幫有人冒犯爵帥虎威,卻是萬萬容不得的!”
漕幫田幫主痛心疾首,不住的以頭叩擊青磚地面。
看二人這份做作,守漢大概猜出點眉目,但是卻又不太能夠確定。
“起來說話吧!樹大有枯枝,你們兩幫上下幫眾何止百萬,有幾個見利忘義作奸犯科的也是在所難免。”
果然,二人開始向守漢說明此番前來行轅的目的。
南京作為留都,自然每日要消耗大批生活物資,同時又有大批商品在此向各處發散。而這些物資商品又需要大量的運力和腳夫,故此,鹽漕兩幫在南京擁有大批人手。
但是就在前幾日,有人在這兩部幫眾中花錢雇傭人手,起初各級管事也不曾以為有什么奇怪,南京城中雇傭鹽漕兩幫去打群架的公子哥兒、財主少爺大有人在。
但是雇傭的人數卻遠遠超過了打群架的規模,已經到了上千人的地步,幾個香主覺得有些不對勁,稍加留意之后,便屁滾尿流的向自己的龍頭老大稟告,免得惹禍上身。
“是有人準備對大人不利,意圖在南京城中掀起風潮,雇傭我兩幫幫眾為他們沖鋒陷陣。”
兩個幫主一臉沉痛的向守漢請罪,希望這位殺韃子如同吃白菜一樣的狠主能夠看在自己是出首的份上,放過鹽漕兩幫。
頂多交出那些幫眾,也算是丟卒保車。
“二位當家,今日請二位前來小酌,本身是打算和二位商議一下,我南粵軍在瓊州府設立了鹽場,每年至少可出上等細鹽百萬石,不知二位當家可有意否?”
守漢笑吟吟的看著這兩個統領數十萬幫眾的龍頭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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