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漢水!血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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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漢水!血水!(四)
回革五營敗了!
在西路左夢庚引領著同樣出身于投降農民軍的降將小秦王部,參將馬進忠、馬士秀等部數萬人,自西向東猛沖,東路左軍悍將,同樣是個以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為樂趣的魔頭王允成率領下,副將吳學禮、盧光祖等人統兵馬數萬,從雙溝鎮由東向西殺來。
兩股人馬便如兩記狠辣的勾拳,打得老回回馬守應、革里眼賀一龍頭暈眼花,兩肋疼痛難忍。
而正面對陣的惠登相、白貴,在左良玉率領內營親軍的親自督戰下,更是如同打了雞血的瘋狗一般,向前猛沖。
三路夾攻,回革五營這種向來都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在運動當中瞅個空子給對手來一記回馬槍的部隊,什么時候打過這樣正面對陣,三面被圍的硬仗?當即便出現了混亂的苗頭!
盡管現在方圓百里大兵云集,但是西路的主將左夢庚卻毫無時刻保持警惕的自覺,他在攻占了仙人渡鎮之后,便在營中擺起了酒宴,找了一些歌姬跳舞。這番作為營中將領無不側目,雖然他們也都毫無例外是酒色之徒,但是他們還知道,大戰在即,這樣做似乎有點不妥。
左夢庚倒是毫不在意眾將的目光,因為他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來之前,他那個小受老爹就把一切都布置完畢了,他說的好聽叫指揮全軍,說不好聽就是去旅游刷經驗的。所以,他索性直接把老爹的命令下達出去,然后就在營中作樂聽消息。(嗯,有些像現在中東油霸國的王子,不管前面仗怎么打得亂七八糟,該玩什么私人飛機、游艇什么的,一個都不會耽誤。)
而仙人渡前線,左軍正在急沖沖的渡河,踏過臨時架設的浮橋,騎兵率先通過。然后火銃兵長槍兵亂七八糟的隨后跟進,最后過河的,是明代最能彰顯實力的炮兵。
過河之后,迎頭就撞見了賀錦。回革五營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仙人渡的重要性,所以,賀錦就被派到仙人渡一線,抵擋從西路沖來的左軍。也好為自家軍隊后退爭取時間,至少要等到后面的闖營兵馬沖上來接應才好。
見左軍剛剛渡河立足未穩,賀錦立刻派出精銳騎兵騷擾,由于聽說了龍虎營在朱仙鎮一戰的輝煌,所以賀錦厚著臉皮軟磨硬泡的跟羅虎那里借了五百桿自來火,現在正好用上了。
五百精銳騎兵手持自來火,向左軍呼嘯而來,那氣勢,如同山崩海嘯一般。不過可惜的是,先進的武器也得先進的人使用。雖然氣勢是夠了,但是訓練明顯不行,賀錦顯然沒有龍虎營在實戰中不斷拿阿巴泰的皇協軍練手磨練的技巧,開槍時機掌握不好,而且發射的也不齊,特別是左軍甲胄比較齊全,所以完全沒有起到一排火銃過去割倒一片麥子的效果,中槍倒地的只有零星的倒霉蛋。因此,左軍雖然被貌似龍虎營的部隊迎面沖來而嚇得有一點局面混亂,隊形卻沒有亂。反而因為軍官的督促,陣型漸漸嚴密,特別是兩翼的火炮開始在騎兵的掩護下部署到位。
見左軍陣列已成,賀錦也只好暫時召喚騎兵歸隊。因為再要是硬沖,就要面對對手的火炮和步兵了,這可不是好玩的。
前戲完畢,雙方開始在距離一百多米的位置對峙,如果用上帝視角來看,兩軍對陣的局面大致可以理解為一群騎警壓著一群囚徒參加斗毆。騎警是雙方的騎兵。而囚徒就是列陣都不整齊的步兵。囚徒互相擠壓著,半只眼睛看著對面的敵軍,一只半看著周圍的騎警,每秒鐘都在考慮有沒有機會溜走或者裝死,就在這些囚徒胡思亂想的時候,左營的火炮發言了。
戰爭之神一如既往的大嗓門,它說話的時候九天之雷就顯得渺小,伴著隆隆炮聲的,是一顆顆炙熱的彈丸,由于雙方的步兵陣型都特別密集,因此雖然雙方的炮兵都是閉著眼睛開炮的主,卻基本上彈無虛發,每一顆彈丸所過之處,都是胳膊大腿滿天飛,碎肉血沫四濺。恐怖的場景讓步兵一陣大亂,一些膽小的試圖奪路而逃,但是很快,他們就被弓箭火銃威逼著繼續保持陣型。不管是賀錦還是左軍,這點都極其嚴厲。
眼見著傷亡不斷的擴大,賀錦的部下有點著急了,他們紛紛要求立刻沖上去,跟左軍攪到一起,因為從炮聲來看,左軍的炮火更加兇猛,自己這面有點吃虧。賀錦并不說話,而是仔細傾聽著炮聲,宛如這是最美妙的音樂。突然,他不再聽炮聲,整個人也嚴肅了起來,接著,他分派任務,騎兵被安排從兩翼進行騷擾,步兵則在騎兵到位之后發起進攻。
將領下去后,毫不猶豫的使用了技能:士氣激發。將領們許諾,擊敗左軍之后,人人有豐厚的賞賜,慶功宴一人一塊方肉一瓶好酒。“河南的麥子剛熟,襄樊的稻子也有的是,大白饅頭大米飯隨便你們吃!”聽到許諾的農民軍,立刻一掃疲怠之態,隨著進攻鑼鼓的鼓點,完全不顧左軍的火器射擊,亂哄哄的發起了沖鋒。
一百米,很短的一段距離,一般也就十幾秒就解決的事情,卻成了很多人最后一次奔跑。炮彈鉛彈不時的命中奔跑中的人,將他們的肉體留在大地,靈魂升入天堂。漸漸的,左軍近了,能看得清他們的眉毛眼睛,能看見他們裝填彈丸,接著,炸了!
是的,賀錦之前一直傾聽的,就是左軍射擊的頻率。從節奏上,賀錦很快就知道這只左軍訓練不足,火銃兵炮兵都只會浪費彈藥,別說是明末那種鐵管,就是現代的鋼槍也得注意頻率。他選擇的時機,正是火器接近過熱的時期,而隨后的沖鋒,則是為了加劇過熱,最終,他成功了。
火器的炸裂立刻引發大規模的混亂,而本來負責彈壓的騎兵則被農民軍的騎兵牽制,因此,左軍步兵的混亂很快變得不可遏制,也不知道誰帶頭。很快整個方陣如同慌亂的羊群一樣四散奔逃。見步兵亂了,騎兵也不敢戀戰,連忙利用四條腿的優勢甩開步兵逃跑,留下步兵任憑農民軍處置。就這樣。左軍的騎兵和少量步兵逃過了浮橋,而剩下的步兵和炮兵,則很自然的成為了俘虜。
前方戰勝,賀錦自然是大喜過望,于是他下令立刻搶占浮橋。渡河追擊。于是,農民軍帶著剛剛繳獲的騾馬火炮俘虜,興沖沖的沖過了浮橋,追殺僥幸逃脫的左軍騎兵和步兵,正在殺的興起的時候,驚變發生,又炸了。
只不過這一次炸的不是左軍的火器,而是剛剛渡過的浮橋,轉眼之間,后路被斷。接著。伏兵四起,獵手成了獵物。當然,如果此時農民軍放下剛剛繳獲的戰利品,游泳過河,那絕對是沒問題的,問題在于,剛剛發了洋財的農民軍誰也不愿意放棄物資,于是,他們選擇了和敵人正面硬拼。結局自然是可以預料的,有心算無心。農民軍大敗。更加可悲的是,就算死到臨頭,他們也不愿意放棄繳獲的物資逃走,最終。他們的生命和剛剛繳獲的所有一切,都留給了左軍。
當年的桿子首領小秦王,揮起手中寶劍,將一名手中攥著一錠元寶正在咧著大嘴傻笑的步卒腦袋砍下,任憑著鮮血噴灑了自己一頭一臉,甲胄、披風上滿是血跡。
“不開眼的東西。幾錠銀子就讓你們走不動路了?前面的好東西多得是!追上去!”
“快追上去!這年月銀子金子不值錢,好馬盔甲刀槍才是硬貨!”
“上啊!追啊!搶啊!”
不死就享福。這是左營兵馬一貫的作風。在戰場是活下來了,在平日就可以肆意妄為。于是,在小秦王和他手下軍官、親兵們的吆喝下,左營的士兵們愈發瘋狂的向賀錦所部潰敗兵馬猛撲過去。
見左營兵馬狂呼亂叫著一路追了上來,賀錦越發的彈壓不住手下的潰兵了。這些兵,口中同樣發出大聲叫喊,但是卻是陣陣恐懼的叫聲:“敗了!敗了!逃啊!”心中只恨爺娘少生了四條腿,腳下跑得飛快,在馬上望去,潰兵滿眼都是。有的連鞋子都跑掉了,不過,好在還不曾丟棄手中的刀槍,不曾拋棄旗幟甲胄。
“向東走,老辦法!”
賀錦咬了咬牙,帶著自己的老營,在潰兵隊列當中向東奔去,他準備施展最傳統但是最有效的戰術。
左營的兵卒追了幾里路,眼前的景象讓他們不再愿意邁動腳步了。
眼前的道路上野地里東一處西一處的拋灑了許多金條銀元,金銀首飾,還有不少花花綠綠的絲綢錦緞皮毛等值錢之物。
在這些金銀細軟之中,漸漸的出現了一些破爛的刀槍、幾件棉甲、椰殼甲,還有幾面部總、都尉、掌旗的旗幟。幾匹受了傷跑不掉的騾馬在不住的發出“咴咴”的嘶鳴之聲。
“大掌盤子的!”小秦王手下的老人,興奮的用長槍挑起一件蛟龍皮甲,一時興奮,他脫口而出,把當年的稱謂都帶了出來。請大掌盤子的觀看這件被賀錦敗兵丟下的甲胄。
“左金王當真是敗了!”
小秦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知道,按照農民軍一貫的戰術,金銀緞匹皮貨是可以丟下誘敵的,但是,刀槍甲胄馬匹,可都是好東西,甚至是拿人命換來的東西,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的!
再向前行走半里,眼前的各類刀槍兵器甲胄更是丟的滿地都是,還有不少衣服鞋子,幾個小秦王手下的兵丁,樂呵呵的在地上挑揀著合適的衣服和鞋子,有心急的,干脆脫下自己的舊鞋子,換上撿來的半新的布鞋。
“到鎮上老營去!向大少帥報捷!我部已經擊潰流賊左金王賀錦部!請大少帥的示下!”
看著遠處蔓延數里的金銀細軟,刀槍甲胄衣服鞋襪,要說小秦王不動心那是純粹扯淡!“注意戒備!防范流賊伏擊、偷襲!打掃戰場,收拾要緊的東西!”
既然大掌盤子的發了話,他手下的人自然是歡呼一聲,開始在撿拾財物、刀槍器械和甲胄,收拾騾馬。
正在眾人撿洋撈撿的興致勃勃,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那里,在做什么的時候,突然有人用一種撕心裂肺的腔調長長的哀鳴一聲:“流賊騎兵!是闖營的流賊!”
遠處。幾名小秦王部下的游騎,馬背上沉甸甸的滿是包裹,壓得羸弱的戰馬踉蹌著奔跑過來,馬上的騎士一邊狠狠抽打著胯下的馬兒。一邊幾聲吆喝。
遠處,錢塘江漲潮相仿,遠遠的一道黑線在天地之間隱約出現。轉眼間,潮頭便沖到了人們的視野當中!那是有數千精銳騎兵組成的人和馬的浪潮,以席卷天地之間一切障礙物的氣勢狂卷而來!
“大少帥!快走!”
當小秦王滿身狼狽盔歪甲斜的出現在仙人渡鎮那戶大戶人家祠堂設立的臨時老營當中時。左夢庚正在嬉笑著抱著兩個歌姬玩著皮杯度酒的游戲,也就是一個歌姬含著一口酒,滿眼春情的喂給咱們的左大少帥。
三個人玩得正不亦說乎的時候,不開眼的小秦王沖了進來。
“混賬驢球子!你死了老子娘了?!”左夢庚對于手下的這些投誠流賊可是從來不稍加辭色,說翻臉就翻臉,說打就打,想罵就罵。
“大少帥!闖賊,闖賊悍將劉芳亮的幾萬精兵,從東面殺了過來,咱們的兵頂不住了!眼看著劉芳亮的人馬就要殺到了!”
左夢庚聞聽此言。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美人懷中跳了起來,順勢從身旁親兵腰間拔出佩劍,手起劍落將方才還在你儂我儂郎情妾意的兩個歌姬殺了。
“那還等什么?快走!派人向父帥稟告這里的情形!請父帥火速增援。”
吼出了這幾句話,左夢庚飛也似的帶著自己的親兵奔出祠堂,上馬絕塵而去。
東路的王允成,同樣被李友的騎兵趕了下來。
不過,按照劉宗敏的指示,東西兩路的闖營騎兵,卻將左營兵馬只管向東、向西驅趕。在龍王鎮一線,白旺與白鳴鶴二人的前鋒匯合之后。迅疾向南向北放出警戒,準備迎擊企圖突圍或是從南路前來接應的左良玉本部親軍。
“王龍,你劉叔把立功的機會都給你準備齊全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古宜鎮、黃集鎮、三合鎮外,人喊馬嘶。不時響起的慘叫聲、炮聲交織在一處。劉宗敏指著鎮外那攢動的人頭,密集的旗幟,笑吟吟的望著王龍。
“這網里,差不多有老左的一半人馬了!就看你的火銃兵頂用不頂用了!”
王允成、小秦王等人,沒有左夢庚那么好的運氣,在李友與劉芳亮兩人的騎兵合圍之前沖出包圍圈。被敗兵卷著,一路東西來回亂竄。幾個將領會合到一處后,簡單的商議了一下,決定先攻下眼前的三個鎮店,依托村鎮的圍子,也好固守待援,同時,利用現成的圩子墻,也好整頓一下敗兵。
但是,劉宗敏和王龍,老回回、革里眼等人,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劉爺,費那個勁干啥?讓孩兒們撒開戰馬,大殺一次便是了!”馬守應越想越是窩囊,打了一輩子的雁,今天差點讓雁把一雙眼睛抉了去!
“馬帥,這段時間你們光聽說龍虎營如何威風,卻是一直不曾見過,今日恰好有這么個機會,便讓你們見識一下如何?”
“我去你娘的劉鐵匠!你要是想借著老左的刀來消耗我的兵馬就直接說!小爺接著你的招數就是了!”王龍在心里罵了一句,“捷軒叔,各位大帥,那,小侄就獻丑了!牛喜子!”
王龍手下的副將牛喜子抱拳施禮:“將爺!”
“傳令下去!列成三列橫隊,從古宜鎮、黃集鎮到三合鎮,火銃兵在前,騎兵在兩翼護衛,炮隊暫時在火銃兵身后準備!”
那牛喜子也是跟著王龍從河南到山東,又從山東回河南打了一圈的人物,對于這樣的情勢該當如何處置也是經驗十足,當下領命帶著通信隊的百余名騎手策馬而去。
王龍的飛龍營迅速在上述地區,依托地形和寨墻列開了陣勢。一萬余火銃兵按照各自的建制列開了陣勢。(雖然李自成和曹操對于各自的火銃兵部隊也是傾盡全力打造,但是,畢竟在中原腹地,合適的火銃不好找,自己打造又是費時費力。不少火銃兵手中依舊是火繩銃。不過,這也難不倒李自成和羅汝才,索性便按照自生火銃和火繩火銃的區別,各自編隊。)王龍的飛龍營,如今便是十二營的火繩火銃,八營的自生火銃。
隊伍正中,正是那面讓左營兵將聞風喪膽的龍虎營戰旗。
一萬多火銃兵,便是在這面戰旗的左右列成三列,綿延數里。隊伍兩翼,則是由飛龍營的兩千騎兵和老回回、革里眼等人的親兵護住陣腳。背后,是數十門大炮在緊張的擦拭彈藥,準備放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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