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天崩地裂(七)
第七百一十五章天崩地裂(七)
猛將如云:、、、、、、
“老子就知道這群狗賊靠不住!”
以史可法名義布的這道討伐檄文,或者說是江北各部各地投降清軍的遮羞布,同樣的出現在了李守漢面前。
剛剛在九江一戰擊潰了左夢庚所部數十萬人,大家還沒有從勝利的喜悅之中漸漸的緩過神來,南京城里,負責留守事務的李華寶,派人送來的特急軍情文書便擺在了李守漢的案頭。
這背后刺來的一刀,絕對的兇狠歹毒。一刀刺到了李守漢的要害上!他原本打算著,北上以兵馬各一部鉗制監視江北四鎮,待他消滅了左良玉軍隊之后,再行對江北各部進行整頓,使其成為有著不說強大戰斗力的精兵,至少也是過得去的軍隊。
可是,這個時間窗口,被多鐸一腳給踢得死死的。
“江北全完了?”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還好,室內火燭搖曳,人們很難看清楚在陰影下他的細小動作。
“回主公的話,除了駐守蕪湖、太平一帶的黃得功黃大人所部尚未有什么異動之外,其余各部皆已經投敵!目前,數十萬附逆賊軍,正在江北各地拘刷船只,瘋狂渡江南下。”
“清軍主帥是誰?多鐸嘛?”
“主公,清軍南下兵馬為偽逆揚威大將軍、和碩豫親王多鐸統領,又有招撫經略、大學生洪承疇總理政事。還有,”前來報信的使者稍微的躊躇了一下,“多鐸此次的千里躍進,不取城堡,專意金陵的方略,據聞是降清的獨孤寒江為他所獻。此人現在已經是多鐸的南下先行,被列入所謂的覺羅,官職為偽固山額真。他和洪承疇二人,成為多鐸南下途中招降納叛的一面破旗子!”
有著獨孤寒江這根多鐸花了大價錢買了給明軍將帥們看的馬骨頭,又有洪督師這面經過兩國數代皇帝淬煉加成的招妖幡在手,各地的明朝官吏那里還有什么君臣大義?一時間,江淮之間妖氣沖天,哦,不對,應該是眾正盈朝的景象再現!反正那些都是書本上說給別人聽的,反正咱們已經降過一次李自成的大順了,反正咱們的至圣先師孔圣人家族的衍圣公府都已經歸順了大清了。足見大清是尊孔尚儒之天命所歸,有這樣的朝廷不保,咱們更待何時?大不了,咱們若干年后再讓徒子徒孫們把咱們洗干凈,把咱們身上的臟水潑到老朱家身上去。誰讓朱棣搞了靖難之變,誰讓他殺了方孝孺的十族?是他把天下讀書種子殺光了是他把讀書人的骨頭打斷了。(其實,就是婊子賣給嫖客,拉開大腿露出那團黑乎乎之前的各種理由而已。套用一句腓特烈二世說的臭名昭著的話“如果你喜歡別人的東西,就把它拿過來,辯護律師總是找得到的。”可以用在明朝的官吏士紳讀書人身上:“如果你想賣身投靠,那就只管賣好了。賣的理由總是能夠找到的。”此話,與現代的很多人共勉。)
顧不得心頭的怒火,還有從身體深處仿佛火山爆巖漿奔涌而來的那種強烈的被欺騙、被出賣、被戲弄的感覺,李守漢強自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和身體上的種種不適,他眼前已經一陣陣的黑,一陣陣的頭暈目眩。大概是因為情緒激動,起伏太大,造成了血液循環過快,導致了腦供血不足。
“南京城里情形如何?李華寶命你前來,就沒有說他打算如何?”情急之下,李守漢也顧不得稱呼自己的二兒子李華寶的正式官職稱呼了,本來嘛,他應該稱李華寶的官職,南京留守,或是是留都守備府副守備,但是,此時卻顧不得了,而是直呼其名。
“回主公,”來人既然是能夠被李華寶派到李守漢面前傳遞機密軍情,自然也是南中老人,屬于鐵桿心腹那種。“二少帥的意思,他正在收攏部隊,在南京城外的幾處要點構筑工事,搬運彈藥,準備固守。但是,。。。。。”作為老人,他也是順著李守漢的話題,不再稱呼李華寶的官職,而是稱呼他為南粵軍中老人們的昵稱——二少帥。來表示親近之意。
“但是什么?”一旁的李華梅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情緒了,她按劍而起。“快說!吞吞吐吐的,忒意的悶殺人!”
“二少帥以南京留守、副守備的身份去見輔馬大學士,求見弘光皇爺,打算向他們建議,暫且避一避奴賊的氣焰,免得重蹈北京崇禎皇爺的覆轍。”
“嗯,也算是有些見地。凡事都要有最壞的打算。實在打不過,守不住,那就讓城別走。免得被人家一鍋端了。”李華梅對于弟弟的這個安排,點頭表示贊同。
“他打算讓皇帝撤退到哪里?”李守漢低沉著聲音。
“出南京城,咱們的水師在南京城外長江中還有幾條船,雖然不能守住江防,阻斷奴賊渡江,但是,帶著皇爺從水路撤退到松江府上海縣還是很穩妥的。而且,那一帶港汊縱橫,河湖密布,最是適合咱們的兵馬作戰。奴賊的兵再多,咱們以一哨人馬配上幾門炮守住一座橋,就能讓他上萬人過不去!什么鐵騎無敵,他的騎兵遇到了河流湖泊,還拿什么來吹牛!”
“這個主意不錯!”在場的南粵軍將領們紛紛對李華寶的這個戰術構想表示贊同。他們中許多人都和八旗兵都打過仗,知道這支軍隊的作戰特點。不然也不會雙方在野戰情況下,都以塹壕來對抗對方的攻勢。如今在江南的河湖水網地帶,清軍核心力量的八旗兵,便喪失了鐵騎強兵的優勢,而人數眾多的附逆兵馬,面對著憑借河湖據守橋梁的南粵軍,面對著彈丸密如冰雹驟雨的排槍齊射,火炮攢射,那些附逆兵馬也是難以施展炮灰眾多的特長了。
“可是,二少帥見了輔馬大學士,也進宮求見了弘光皇爺,向他們講說了這番安排。可是,他們卻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是好言好語的溫言鼓勵二少帥好生把守城池,不用多想別的事情。一切軍國大事,都等主公回來之后定奪!”
“定奪個屁!”李沛霆不由得在一旁冷笑一聲,心底卻樂開了花。“如今是皇帝有皇帝的小算盤,輔有輔的小九九。他們能聽華寶的主意,讓城別走,那才叫怪了!”
“舅舅,他們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什么小算盤?”李華梅不知道是真是假,在李守漢和眾將面前和李沛霆鼓角相和,一唱一和。
“主公,大小姐,各位將軍。也許是我李沛霆小人之心度皇帝和輔大人的君子之腹了。但是,以我私心揣測,他們之所以這么應付二公子,原因無非如此。”
“皇帝擔心,一旦離開了南京,他就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漢獻帝,甚至是天道好還,變成又一個小明王。”李沛霆的話,聲音不大,但是句句字字都仿佛克龍炮一樣,每一個字都重重的轟擊著在場人們心中那座殿堂的基石。人們開始順著他的話語進行思考:“著哇!他老朱家的江山也是血戰得了,并不是所謂的天命所歸。鄱陽湖、采石磯,那一仗不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憑什么他就是該坐漢人的皇帝?不能別人做?”
“咱們這么多年,對大明朝廷忠心耿耿,對先帝崇禎那是萬里勤王,糧餉輸送,以大小姐金枝玉葉之體,尚且在塔山呼喝沖鋒,試問,朝中文武世家大族,哪個能比我們做得好?對當今弘光又有擁立之功,在江南籌餉籌糧,抵御韃子兵馬南下,可是,這卻換不了一個信任!他老朱家的官,不做也罷!”
人們的內心深處,長期積累的怨氣和憤懣,被李沛霆的這一席話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思想意識開始生急劇的變化。
“舅舅,皇帝小子是這個想法,咱們便不去管他。那,輔大學士、鳳陽總督馬士英,又是一個什么算盤?”李華梅也站出來問。李沛霆從她對弘光皇帝朱由崧的稱呼當中,很是歡喜的現了苗頭。眉梢一展繼續開始講述。
“輔馬大學士,我南粵軍也不必說與此人的恩義往來,守望相助之類的過往了。各位只需記住一點,此輩,眼中心中只有利益,只有權術。他與我南粵軍合作,無非是他在朝中孤立無援,見我南粵軍財雄勢大,見主公仁義寬厚,故而來與我軍合作以為外援。”
“如果如二公子所安排,朝廷暫且撤出南京,不論是往松江府還是在上海縣短暫停留后南下廣州。他馬士英都不會有大隊兵馬隨同前往,這么一來,他在朝堂上說話便沒有了底氣。手中沒有槍桿子的難處,這年月誰都清楚得很。如果他不是有鳳陽總督的直屬兵馬,不是有主公派遣的一旅精銳,北上迎接那位落魄王孫,這南京城里的輔大學士,指不定姓什么呢!”
“所以,撤離南京,在他馬士英看來是可以的。但是,陛下要有隨行的護駕兵馬,這些兵馬,必須是在他馬士英的控制之下,或者說,他馬士英的兵馬必須要隨駕前往。不能到了廣州,他是一個光桿兒將軍。到那時,他說話可有人聽?”
“一個是滿腦子帝王心術的昏君,一個是一心要大權在手的權臣!”人群之中,有人忿忿的罵了一句。
這要是換了以往,以南粵軍中的紀律,有人敢在議事時這般說話放肆,只怕最輕的處罰也是拉出去打二十軍棍。但是,今天,李守漢臉上陰晴不定,卻沒有對說話的人做出處置。
“皇帝和輔大人,咱們姑且不去說他,本帥回頭會勸他們撤離南京。城中形勢如何,文武勛貴們又是什么表現?”
來人稍稍怔了一會,這才低著頭低低的聲音回答李守漢的問話。
“主公,如今城中情勢不好。每日里馬輔召集上朝議事,來者寥寥無幾。像趙之龍、錢謙益、呂大器、高宏圖、姜曰廣等人,公然在府邸之中集會,高朋滿座的商討他們該如何迎接韃子南下!”
朝廷的一品大員們居然在府邸之中集會,商討如何迎接敵人的大軍南下?這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華夏文明五千年來未曾有過的局面!網絡上都說崖山之后無中國,不少人拿宋與清兩個不相干的政權來做對比,然后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來吹噓我大明的豐功偉績。但是他們怎么不說,甲申國變、乙酉國難兩次大明朝廷遭遇滅頂之災時,降官如云,降將如潮呢?對比之下,八國聯軍侵略時,在北京城中死難殉國的大小文武官員,一本記載著他們姓名、官銜、履歷的《庚子京師艾恤錄》可比大明朝甲申乙酉兩次國難的殉國名單要厚幾十倍呢!同樣是皇帝的岳父老子,身為清代唯一一位旗人狀元、大學士、軍機大臣賽尚阿之子,鄭親王端華的女婿,八旗蒙古正藍旗阿魯特氏的崇綺,可比崇禎的岳父老子周奎有節操的多了。呃,似乎說崇綺是同治皇帝的岳父老子也不夠全面,他還有一個妹妹也嫁給了同治皇帝,妹妹是恭肅皇貴妃,女兒是孝哲毅皇后,也就是無數以晚清后宮為背景的文藝作品里那位從大清門抬進來的正宮皇后。從她之后,清廷的后嗣血脈便斷了,不得已,采取了過繼的方式。
崇綺在八國聯軍侵略北京時,可沒有把自己外孫拒之門外的光輝壯舉,而是采取了一種很卑微的方式來逃避現實——自殺殉國。你說你一個蒙古韃子出身的八旗貴族,讀了幾本我們漢人的書,就學了這些?怎么不和我們“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東林好好學學,利用你皇上岳父的身份,高高興興的在府門口插上幾面外國旗子,和八國聯軍好好的合作一下,在北京維持秩序。說不定,瓦德西元帥還能扶植你當皇帝呢!和他一起自殺殉國的,比較著名的有國子監祭酒王懿榮等人。相比較起來,甲申國變、乙酉國變的兩次殉國官員數,不到百人。似乎連庚子國難的零頭都不到。
“混賬東西!”莫鈺跳腳大罵起來。“他們難道就不知道,我們只要守住了長江、淮河,切斷了漕運。韃子就會因為缺少糧食不戰自亂嗎?!”
其實,能夠看到這一點的,朝中并非無人。弘光元年五月兵部右侍郎金之俊上言:“西北粒食全給予東南,自闖亂后,南粟不達京師,以致北地之米價日騰。”另外還有人說:“不得江南,則漕運阻矣,將何以成天下?”當時北方連年遭災,北方所產早就入不敷出,滿清非拿下南方的產糧地不可,否則不需要南明或者順軍來攻,清廷自己就會大亂。
“莫鈺叔叔,你這就不懂了。這群狗東西就是看到了這一點,知道自己這身骨頭能夠賣個不錯的價錢,這才放心大膽的賣的!”李華梅撇了撇嘴,冷笑著說道。
“我們連番血戰,不顧生死,不避矢石。又有無數的官員櫛風沐雨的工作,在江南、在贛南、在兩廣、在福建、在偏沅,修路,修河,修渠,張梁田畝,編練卒伍,興修水利,整頓財稅。如今,府庫充盈,道路通暢,好容易有了一點起色,國家有了中興之望,卻被他們拿了來做賣國賣身求榮的籌碼嗎?”
一個聲音嘶啞著在議事廳內響起,聲音不大,而且暗啞無力。但是,卻讓在場的人們噤若寒蟬,個個都不敢再說話了。因為,說話聲音的主人,是南粵軍的主帥,李守漢。
“父王!”
今天李華梅也是潑了膽子,在水師和南粵軍老人們眼中,當年那個敢作敢當,縱橫海上的緋翅虎,沒有在軟紅十丈的富庶之地被泡軟了骨頭,消磨了爪牙,她只是在朝堂上被禮節制度拘束了。如今,這條吊睛白額大蟲,又重新躍出了牢籠。
李華梅沒有稱呼李守漢的爵位、官職,只是很籠統,但是絕對僭越的稱了李守漢一聲“父王!”這無疑是給在場的人們一個強烈的信號和暗示。喜得一旁的李沛霆手里扯斷了幾根胡子都感覺不到疼痛。
“正是父王領著我等十數年來不眠不休,為了這大明朝廷在江南、在福建在兩廣各處的辛苦耕耘,才有了如今這群狗賊們能夠拿來給他們換取榮華富貴,到別人嘴里討幾根骨頭啃啃的籌碼!”
“李華梅,你放肆!來人!把她給我拉出去!拉出去!”被刺痛了內心的李守漢暴怒了,他用手奮力拍著桌子,將桌子拍得山響,卻不見有人來執行他的軍令。
“主公,南京城中的情形還不僅如此。如今,城中流言四起,抓不勝抓。”使者在李沛霆、莫鈺等人的示意之下,又拋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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