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之馬

第一章危城

末日的到來，也許和我們想象得都不太一樣

第1節地震

劇烈的震動伴隨著巨響，把林川從熟睡中驚醒，他迷茫了幾秒鐘，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拉開房門瘋狂地跑了出去。隔壁的大媽還在按電梯，林川大叫了一聲：“地震不能坐電梯！”便埋頭往樓下沖去。

小區的中心廣場上陸陸續續跑來不少人，時間還不到六點半，這個時段大多數人都還在睡覺，跑出來的大都衣冠不整，但像林川這樣只穿了一條內褲的還是不多。預想中的余震并沒有發生，周圍的人開始對著林川嬉笑起來，他不得不把身子縮起來蹲在地下，埋著頭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

小區里的人大家相互之間本來都不怎么認識，經過這么一亂，有些人相互攀談起來，倒也交了幾個新朋友。

過了幾分鐘，看看還是沒什么動靜，林川便第一個跑了回去。好在他還沒倒霉到極點，房門并沒有被關上，否則的話，他就只能光著身子出去找人來開鎖了。

這他瑪真是倒霉的一天。他對自己說道。

后來就一直睡不著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個小時，終于不得不爬了起來。

正對臥室的那面窗戶望出去，一道濃濃的黑煙懸在遠處的天際，給人一種壓迫的感覺，他站在陽臺上對著黑煙抽了一根煙，轉身走進了浴室。

水停了，沒辦法洗漱，他本來準備上會兒網，卻發現網絡也莫名其妙的斷了，甚至連移動夢網也連不上，、、qq統統上不去。他打了好幾次10000號和10086想問問原因，對方卻一直占線。

他隨開電視，八點鐘的整點新聞還沒有開始，于是他只好又坐回床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遠處天邊的那道黑煙發呆。

黑煙已經持續了很久，林川猜測那里發生的事故一定非常嚴重，或許那邊更靠近震源？可是沒有網絡，這個猜想無從證實。早就習慣于通過網絡了解一切新聞的林川坐立不安，可是到底也沒什么辦法。

黑煙的位置離他很遠，那個方向應該是江海的新工業園區，據說有上千家企業在那里落戶，甚至有好幾家全球五百強企業在那里投資建廠。他打開手機上的收音機，這個時段仍然是路況信息節目的舞臺，主持人一邊不斷告訴大家全城皆堵，一邊故作輕松地說著冷笑話，絲毫沒有提到關于黑煙的事情。

林川聽了一會兒廣播就把它關了，靜下來想想，其實工業園區發生的事情與他并沒有太大的關聯，他不是本地人，讀書也不在江海，那里就算是再怎么樣也與他無關，不會干擾到他的生活也不會波及到他的親朋好友。說到底，他只是個剛剛入行兩年的農資公司銷售人員，一個人遠離家鄉在外拼搏，無依無靠，全部心力只能放在如何提高業績，最終在這個城市立足。

連續兩個月的出差之后，難得周末能夠躲在家里清閑一天，他決定不要把心思過多地花費在這件事上面。對他來說，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禮拜一去找老板兌現獎金，而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則是找點水來洗臉刷牙，然后出門去找點東西吃。

因為一直都不在家住，廚房里干凈得能夠餓死耗子，加上停水，想在家里解決早飯問題是不可能的。好在水機里還有兩個月前剩下的半桶礦泉水，林川覺得這水反正也不能喝了，于是便用它馬馬虎虎地搞定了自己的個人衛生問題，關了電視悠悠哉在的出了門。

“小林，出門吶？”門房秦大爺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

林川笑著點點頭，心里卻在嘀咕著：“我可不是那個沒鼻子的禿頭。”他一直覺得這個年長的門衛跟誰都太過熱情了，讓他有點不習慣。可老頭確實很認真負責，讓任何人都挑不出刺來。

隨意找了一家豆漿鋪子坐下，林川忍不住又打了一次10000號和10086，依舊占線，這時，鄰桌的閑聊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早上是松江石化爆炸了，死了一千多人哪！”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40來歲的家庭婦男，他手里還提著一籮菜，看樣子是剛剛從菜市場回來。

“老何，你就吹吧。”坐在他對面的是住在林川家樓下的退休老師張大爺，他是出來遛狗的，那條臉長歪了的京巴狗看上去很煩躁，不停地在他腳邊轉來轉去。

“那么大的震動，是個人也知道是地震啦。”張大爺以專家的口吻說道。“還死了一千多人？虧你吹得出來。”他搖搖頭很不屑地說道。

“信不信由你！”老何急了，左手在空中比劃著。“我去買菜的時候，街口那個賣蘿卜的親口告訴我的。他早上拉菜就是從工業區那個方向進的城，爆炸的時候離松江石化只有幾公里！拉尸體的軍車就過了幾十輛！松江石化周圍全給封鎖了，滿地都是蓋著白布的尸體！”

“那個賣蘿卜的就是個棒槌！什么話都敢往外冒。就算有軍車，車上拉的是什么他能看到？真要封鎖了，能讓他看到？”張大爺繼續毫不留情地反駁著。“這么大的事故，廣播里能不播？”

林川正聽得入神，老板把他點的東西端上來了。

“老板，你這兒沒停水？”他隨口問道。

“哪能啊，這都是之前接的水，地震以后就沒水了。”老板有些發愁的答道。“自來水公司說是技術故障，全城都停了，還說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供上水。我這么多碗都沒洗，過會兒要沒法做生意了。”

老何和張大爺還在爭論到底是地震還是工廠爆炸，林川自持身份沒有插嘴，可周邊幾個人都加入了討論。這家鋪子就挨著小區門，來吃早飯的幾個人都臉熟，像是剛才在廣場上見過，于是大家說話也沒什么顧忌。有人說下夜班的時候親眼見到幾十輛裝甲車沿二環路往工業園區走，還有人發誓說有親戚住在工業園區附近，剛剛打電話來的時候，電話那頭大炮和機槍響得跟過年放炮一樣。

大家不約而同地靜下來，可工業園區離這里至少十幾公里，根本就聽不到什么槍炮聲。

林川的好奇心徹底被挑動起來，他看看手機還是連不上網絡，干脆撥了個電話給在公安局上班的死黨周濤。這家伙是個官二代，老爸在市局政治處當領導，他本人又是個包打聽和大嘴巴，說不定會有什么消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晨三點半通知全市警察、協警、聯防到崗，可消息都封鎖了，誰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只是分配到各個轄區維持秩序。不過工業園區確實派了好多人去，連駐軍和武警都出動了。”對于他的疑問，周濤的答案也神神秘秘的。“出動了二百輛裝甲車吶！”他最后透露道。

“搞什么飛機，那件事不會是真的吧？”林川在他感染下不由自主地也壓低了聲音。他說的是前一陣子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超人，據說星條旗已經被他徹底打趴了，可詳細的情況誰也不知道。主流媒體和門戶網站全都沒說過這事，滿天飛的都是一些私人論壇上的小道消息。

“誰知道吶？”周濤說道。“你可別瞎摻乎，這事抓得很緊，上面說是要按散布謠言罪打擊一批在博客和上亂轉帖的人。”

“那也要能上網才行啊！”林川忍不住抱怨了起來。“說起來，你那邊能上網嗎？”

“我試試啊。”周濤答道，過了一會兒答道。“不行啊，手機也上不了。”

“尼瑪！移動電信都是吃x的。”林川罵了一句，至今為止，除了裸奔，今天就這事兒讓他怨念最大。

“次奧，你小子，上不了網跟要你命似的。”周濤笑罵了一句。“不說了，領導過來了。”

林川剛剛要掛電話，聽到他在那邊又說了一句：“多買點水，聽說這次停水要好幾天吶。”

林川掛掉電話，覺得有點莫名奇妙，但他定了定神，決定還是按照周濤說的辦，畢竟這是他唯一認識的體制內人士。

他看了看身邊還在吹得唾沫橫飛的鄰居們，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但消息顯然不只他一個人知道，打電話去水站要水時，對方告訴他昨天來的水已經賣光了，后續的水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他這才慌了神，慌慌張張地跑去街口的小超市。

老板顯然也是消息靈通人士，平時一塊五的礦泉水漲到了五塊，林川和他理論了半天，最終還是服軟買了兩件。

“小林，買那么多水干嘛啊？”進門的時候門房秦大爺照例問道。

“家里沒水了，多買點放冰箱里慢慢喝。”林川隨口答道。

把兩件水抬上五樓差點要了他的命，他關上門，坐在紙箱上發呆，卻看到那道黑煙仍然杵在那里，好像一點也沒有變化。

不知為什么，他忽然感到心里有些恐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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