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動靜。”曾羽小聲地說道。

隔著厚厚的防護門什么也聽不到，但接過聽診器，林川便聽到了門背后那道卷簾門被撞擊的聲音。

曾羽緊張地看著他。

“沒事，它們進不來。”他安慰他們道。

話音剛落，只聽到“嘩啦”一聲，似乎是卷簾門破開，然后外面那道防護門便“砰”地響了一聲。

已經是深夜，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但也有許多人因為不適應環境而無法入眠。

靜夜中的這一聲輕響卻把他們都驚得坐了起來。

一個小孩哭了起來，連續不斷的“呯呯”聲就像是雨點打在屋頂上，幾乎連成一個聲音。

“它們進不來。”林川大聲說道。“外面還有一道防護門！”

他看到周圍的人都臉色慘白，每個人都清楚這幾道門失守后的結局將是什么。

幾乎所有人都醒了，但除了微弱的哭聲，沒有任何人說話，他們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離自己最近的那道門，聽著那如同死神腳步一般的隱隱約約的撞擊聲。

半小時后，局面沒有任何變化，人們終于漸漸放了心，又陸陸續續地睡下。

有人習慣性地想要抽煙，但看了看正背著槍靠著門的林川，便打消了念頭。

“林哥，你說它們是怎么找到我們的？我們都已經躲在這么隱蔽的地方了。”曾羽問道。

“應該是聽到發電機和風扇的聲音，要么就是嗅到了我們留下的氣味。”林川猜測道。“白天我們那么多人在這里進出，一定留下了很多痕跡。”

“一定是氣味。”曾羽說道。“怎么會有那么多人解手，我快暈了。”

工事里有一個小小的廁所，但兩千多人的排泄量超出了想象，他們不得不每兩個小時就用寶貴的水沖一次，不然那氣味實在是無法忍受。

林川笑了笑，沒有搭話，他實在是不想討論這個方面的問題，好在曾羽自己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如果它們明天不走怎么辦？”他忽然問道。

“怎么可能。”蔣明在一旁說道。

“不好說。”曾羽卻像是來了勁，繼續說道。“它們一到白天就躲到地下，可我們現在就是在地下啊！如果它們就把外面那段通道當做是巢穴不走了，那我們怎么辦？”

“別瞎說！”林川用胳膊頂了他一下，他最后的聲音沒控制住，有些人聽到他的話，露出了慌張的神情。

曾羽也發現自己幾乎是在散布絕望情緒，趕緊閉上了嘴。

但他的問題卻實實在在的橫在了大家的心里，讓他們再也沒有心情聊天。

燈泡忽然變得亮了起來，林川感到有些奇怪，他看到那個名叫王啟年的機械師正在旁邊等廁所，于是便走了過去。

“發電機的輸出功率是固定的，燈泡變亮，說明電壓升高了。”聽完他的疑問，王啟年解釋道。

“電壓升高？”林川大學里那點物理知識早就還給了老師，他只是對任何一點異常情況都保持警覺。“什么情況下電壓會忽然升高？發電機有故障了？”他的第一反應是所有人的安全。“我們有沒有備用的發電機？”

王啟年卻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電壓升高說明消耗的電能減少了。”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林川四處看著，電視已經關了，現在用電的地方只有電燈和通風設備。

通風設備？！

他轉過頭看著王啟年，用手指了指通風管道，后者緩緩地點了點頭。

“一共有六條通風管道，但是我們現在不知道是那一條出了問題。”王啟年滿頭大汗地說道。為了防止引起恐慌，他們只把張國輝和馬國明叫了過來。

“如果只是一條管道出問題，對我們應該沒什么影響吧？”馬國明問道。他看看墻上的六個大風扇，都在緩緩地轉著，看不出哪里出了問題。損壞的風扇一定是在通風管道出口處。

“這里的設計本來就不是給那么多人避難的，你們也感覺得到，空氣已經很渾濁了，如果通風道再出問題，身體差的人可能會因為缺氧而休克！”陳劍被拉了過來，作為醫科大學在讀生的他是目前人防工事里最具權威的醫療界專家。

“如果是這樣也就罷了，我擔心的是更嚴重的后果。”林川低聲說道。“王啟年說白天他們已經非常認真的檢查過每一臺風機，并且進行了保養，沒道理只是幾個小時就壞掉。除非有東西從那一頭爬了進來，把風機卡住了。”

“出口都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樣子的？”張國輝瞬間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

“都在路邊的綠化帶里，為了防雨，都是向下的u型結構，管子的直徑大概有六十公分。”王啟年急的要哭出來了。“原本是有防鼠網的，白天我們看過以后，覺得沒什么問題。”

“防鼠網？”張國輝恨不得一下把他捏死。“我不是讓你們一定要把所有空洞堵起來嗎？”

“可我們要靠它通風，沒辦法堵死啊！”王啟年哭喪著臉說道。“我以為葉片一直在快速旋轉，它們不可能從那里進來。”

“要是出了什么問題，那都是你的責任！”張國輝壓低聲音叫道。

發電機忽然發出了奇怪的噪音，片刻以后燈泡變得更亮了。

“糟了！”所有心里都這么想到。

“管道里還有防鼠網嗎？”林川還抱著一線希望。

“應該不會有了。”王啟年絕望地搖了搖頭。“管道太長，而且兩頭都是風機，我沒有仔細看。”

“我們都被你害死了！”張國輝憤怒地說道。

“別說這些了，現在必須馬上想辦法，等到所有風機都停了，這兩千人都活不了。”林川打斷了他們。

“除非我們能打開門出去。”張國輝惱怒地說道。“現在才三點半，那些老鼠還在外面撞個不停。”

大家愁眉不展，林川回想起昨晚的經歷，忽然有了一個主意。“我們有鋼架嗎？或者是鐵架？”他問道。

“有啊，為了能多放點東西，專門搬下來的。”馬國明答道。“有什么用？”

“這些老鼠的個頭很大，而這些防護門又很厚，我們可以把架子放在門背后頂住門，然后把門打開一條縫。”林川答道。“只要兩邊門都開一條縫，就能形成對流。”

“不行！”張國輝斷然拒絕道。“太危險了，要是有個什么失誤……不行，這絕對不行！”他搖搖頭說道。

“昨晚我和李明峰只是靠兩個人就頂住了一道門，一晚上也沒被它們沖進來，沒道理現在有了這么多人反而不行。”林川說道。“其實沒多危險。”

“就兩條縫也透不進多少空氣。”張國輝仍然反對。“冒這么大的險不值得。”

“我建議投票。”林川見無法說服他，便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不行！”張國輝有些急了。在這里會投反對票的除了他和馬國明，就是王啟年，而林川那一邊有五個人。“這樣投票不公平！”

“那怎么辦？”林川問道。“空氣質量已經越來越差了，再拖下去馬上就要出問題了！”

“我同意林川的方案。”王啟年忽然說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張國輝一下子憤怒了。“這都是你惹出來的，你還好意思亂說話？”

“老張，別激動！”馬國明出來打圓場，周圍的幸存者已經聽到了他們的爭吵。

“他們要打開門！”

“瘋了嗎？外面都是怪物！”

“聽說是抽風機壞了！”

“尼瑪，我看誰敢！老子就不信了！”

“不能這么弄啊，你們這是要害死大家啊！”

人們一下子激憤起來，很快其他人也被吵醒，人防工事里一片亂糟糟的聲音。

林川和王啟年大聲地解釋著原因，但在這樣的環境下根本無濟于事。

“都是穿軍服那小子搞鬼！”忽然有人大聲說道，林川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卻看到上半夜被他警告的那幫人在人群里推波助瀾，煽動著大家的情緒。

“是他搞壞了風機！讓他負責！”他們推著人群往這邊移動，許多人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便跟著大多數人行動起來。

“冷靜！大家冷靜！別亂！”林川用盡全身力氣大叫著，在混亂中卻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噠噠噠”，混亂中，忽然響起了槍聲。

子彈在墻面上彈射，然后在人群中濺出一片血泊。

林川轉過頭，曾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的槍口斜對著天花板，還在冒著青煙。

“我……我只是想讓他們安靜下來。”他驚慌失措的說道。

“殺人啦！！”有人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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