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羽或謝是隨口說出的一句感慨，卻讓林川在接下來的航程中，一直反復思考。

如果他們都是血脈者……

他從未這樣想過，尤其是在他知道成為血脈者必須付出的代價之后。

死亡，或者是成為高階血脈者的奴隸，他從不愿意這些他所熟悉并且珍視的人面臨這樣的命運。

但在曾羽說出這樣的話時，他卻發現許多人臉上的表情呈現出來的是一種向往，發自內心的期望。

就連李明峰和梁瑾也不例外。

他們僅僅是從別人口中聽過那低到絕望的成功率，僅僅是從別人口中聽過那種森嚴的層級關系。

但誰也沒有見過，沒有親身經歷過。

也許甚至會有很多人在想，如果成為血脈者的是我，而不是如同廢柴一般的林川、何大吉和孫靜，那我一定會比他們成功得多。

林川能夠看到冷素安眼中無法抑制的渴望，如果眼前有一個魔鬼以此來與他交易，林川毫不懷疑，他會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拿來進行交換。

其實林川也渴望著同伴，無數次不被理解、遭人忌憚的時候，無數個孤身在江海獵殺怪物的夜晚，甚至就在孤身一人面對無窮無盡的巨鯨時。他都渴望著有人能夠伸出有力的雙手，把他從沒有指望的絕境中釋放出來。

何大吉是個值得信任的同伴，但他卻無法依靠。

有時林川會羨慕黃安德。至少他還有伊萬諾夫這樣一個強有力而又不從不背叛的伙伴。

如果他們中有人成為血脈者……這樣的念頭一旦萌生，突然就變得像是一劑毒藥，一直縈繞在林川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如果李明峰成為血脈者，那他一定會是一個如同伊萬諾夫那樣強大而又忠誠的伙伴……如果曾羽成為血脈者，那他或許會比何大吉更值得依靠……如果周濤成為血脈者，他應該能夠獨當一面……如果梁瑾成為血脈者。那就意味著林川也像黃安德那樣擁有了一個信得過的研究者，而且，她將能夠真正成為他的新娘……

如果他們中的一個甚至是幾個成為血脈者……接下來的事情將會變得輕松得多。

但最關鍵的是。他們或許就能理解林川的想法，理解他的彷徨和痛苦，并且真正同他建立起穩固的伙伴關系，共同面對這個充滿了變數和為止的末日世界。

這樣的假想讓林川坐立不安。但他更加清楚這背后的風險。

想要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高級血脈者。他們百分之百會變成怪物死去。成為低級血脈者，死亡的風險大大減小，但他們卻會成為其他人的奴隸。

“我知道怎么提高制造血脈者的成功率……”

他的腦海中突然有這樣一個聲音狂叫了起來，那是龍岐被封入混凝土塊時的尖叫，林川用力地搖著頭想把它從自己的頭腦中驅逐出去，它卻一遍遍地反復回蕩著，深深地沁入他的思想之中。

“歡迎！歡迎！”來臨時機場接機的只有祝榮，她隨后解釋。李堯瑤和她必須有一個人隨時監控封印黃安德和龍岐的房間，沒有辦法兩個人都到場。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但讓林川在意的是，隨同祝榮來接機的都是7級血脈者，而且他們手中都持有大口徑武器。

“發生了什么事？”林川馬上問道。

“我們覺得這樣安排比較妥當。”祝榮微笑著同李明峰等人打著招呼，同時用細微的聲音回應道。“李堯瑤的部下已經快到極限了。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這段時間最好請他們不要離開營地，不要在沒有我們安排的保安人員看護的情況下接近任何陌生的血脈者。”

“情況已經這么糟了？”林川動容了。

“發生了好幾起惡性事件，我手下的7級血脈者失蹤了四十幾個，我循著氣味追蹤，發現他們都是在軍營附近被抓住，然后吸干了拋棄在附近的山谷里。但涉及這些事件的人數很多，不便繼續追查。我們正在加緊把部隊向周邊的聚居點分散，同時把人往這邊拉，情況正在逐步好轉，但眼前是最困難的時期。”

祝榮的話里隱藏著一些林川無法接受的東西，他細細地看著祝榮的臉，想知道這是不是冷素安所說的下馬威，而祝榮則坦然地看著他，似乎正在等待他的指令。

“李哥！”林川最后決定相信她，這種時候，沒有必要拿這些千里迢迢跟自己來的人冒險。

李明峰走了過來。

“這是李明峰，我最好的兄弟。這是祝榮，西北的內政現在主要由她負責。”他簡短地介紹著。

“幸會！”“久仰了！”兩人隨意地客套著。

“李哥，現在有點情況，你組織好隊伍，讓大家注意一點，跟緊隊伍別走散了。”林川隨即說道。

“出了什么事？”李明峰問道，他之前就已經感覺不對勁了。

“情況有點失控，就是我在路上和你們說的供血的問題。”

“只要不離開隊伍，不離開駐地，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祝榮在一旁說道。

李明峰看了看林川，隨即點了點頭。“我去整理隊伍。”

梁瑾走了過來。

“這是我的女朋友梁瑾，她是一名生物學家，也是一名醫生。這是祝榮。”林川再一次介紹道。

“很高興認識你。”梁瑾笑著點點頭。

祝榮卻用微微有些驚奇地目光看著他們。

“女朋友？”她微笑著問道。“她真漂亮，林川你真是個幸運兒。”

梁瑾微笑著站在一邊，林川卻聽出了祝榮話里暗藏著別的意味。

“我們走吧，先把人安頓下來。”他對祝榮說道。

指揮中心距離臨時機場大概五公里的樣子，附近搭了一些簡易房屋，周圍是大約四米高的鐵絲網，還有布置了機槍的崗樓。

“我們沒有想到你會帶這么多人過來，一時沒辦法準備太好的地方。”祝榮略帶歉意地說道。“這個地方距離指揮中心近一些，安全性上更有保證。”

但曾羽卻憤怒了起來。“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是囚犯嗎？”。他大聲地問道。

“這位是？”祝榮絲毫不為之所動。

“曾羽，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林川說道。他為曾羽的沖動有些生氣，但對祝榮的安排也有些不滿，這個地方看上去確實很像一個集中營。

“曾羽？你好，請問有什么問題嗎？”。祝榮卻微笑著，像是什么事都沒有一樣問道。

“還……還有什么意思？”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美女，即便是早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強悍的3級血脈者，曾羽之前的氣勢還是不由自主地減退了一大半。“你這……這是要把我們關起來嗎？我們可不是囚犯！”

“原來是這樣。”祝榮轉過頭看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林川，然后笑了起來。“我本想著別給大家太大的壓力，但看來還是要說清楚。不知道林川在來之前有沒有向大家介紹過這里的情況？現在有一些6級血脈者因為缺乏供給而出現了失控的狀況，我們正在盡力扭轉局勢，但各位都是普通人，在這種時候有可能遇到危險，為了各位的安全我們才臨時搭建了這個聚居點。看上去是有些簡陋，但目前也沒有更好的條件，只能請大家諒解。但請大家放心，這樣的情況不會持續很久，幾天以后應當就能得到有效的解決。”

她的話有許多人都不相信，但特別是在冷素安的理論下，這很像是給江海幫的一個下馬威。尤其是那句“各位都是普通人”，更像是要他們明白自己的身份。

但現在不是鬧翻的時候，他們剛下飛機，也不知道祝榮說的情況是不是真實存在，李明峰很快就拉著冷素安出來安撫了大家，分配營房，并建立起基本的作息、行動準則。

“如果6級血脈者真的暴動，這么點鐵絲網真的能起什么作用嗎？”。林川在人們散去之后，直接對祝榮質問道。

“不會有任何作用。”祝榮答道。“這是讓里面的人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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