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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爆發

1913年5月1日凌晨，柏林街頭人群熙攘，無數黑壓壓的德國民眾通宵達旦地擁聚在宏偉莊肅的帝宮門前。對平靜生活被打破的不安，對殘酷戰爭降臨的焦慮；對夙仇法國的憎恨，以及痛揍仇敵的希冀……種種矛盾對立的情緒在他們心中交相翻涌，使得他們臉色沉重，神情復雜，久久不言。前一天夜晚，德皇在帝宮陽臺上已經發表了戰爭危險的演說，稱我們將“被迫拿起武器”。而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就是德國對法48小時最后通牒的截止時間！

金紫燦爛的紅日從東方地平線上跳脫而出，霓霞萬道，輝煌光耀。

上午8時整，由于法國在德國的最后通牒截止期限內仍未給予柏林答復，德國隨即對法宣戰。1870年萊茵河兩岸人人憂于內心、1905年以來被大多數人料于眼前的事情終于發生。柏林帝宮的大門在萬眾矚目中緩緩打開，一名年輕的外交官從中走出；他面對眼前蟻聚的帝國國民，恭敬地宣讀起了帝國政府的戰爭宣言：“由于法國的蠻橫、貪婪、傲慢和背信棄義，嚴重損害了德意志的榮耀、尊嚴和利益；為了讓我們能始終沐浴在圣光之下，必須拿起武器審判這群罪徒異端！”對法國的仇恨壓倒了對戰爭的憂懼，高亢的德意志高于一切歌聲隨即響徹整片天地。站滿軍官的車輛從菩提樹下大街飛馳而去，向街道兩旁的民眾高呼“動員起來”的呼吁，人們頓時從慎思憂慮的馬克思變成了沖動英武的馬爾斯。他們歡欣若狂。一哄而散，向著有法國間諜嫌疑的人泄憤去了。

動員征召令一下達，整座龐大的德國戰爭機器便開始以令人嘆為觀止的精密和高效而迅速地運轉開來。一百余萬同樣久經訓練的后備役軍人開始到指定的兵站集結，領取制服、裝備和武器。先編成連，再編成營，然后加上騎兵、摩托兵、炮兵、裝甲兵、醫療隊、炊事車、修理車以及郵車，按照一張將14000節車廂的開行過程都精確到分鐘的鐵路時刻表被送到臨近國境的集結地點。在那里，他們再編成師，而后由師到軍。最終形成總參謀部所預訂的集團軍，待命出征。旋轉轟鳴的螺旋槳后，高大健壯的飛行員赫爾曼為自己扣上了機艙中的安全帶；咆哮嘶吼的鋼鐵突擊炮里，勇武桀驁的裝甲兵少尉海因茨正從艙蓋中探出半個身子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公海艦隊中最強大的德弗林格爾號戰列巡洋艦上，肅謹明睿的少校參謀長埃里希面對著一張巨大的北海海圖沉吟帷幄；隆隆前行的顛簸車廂中，煢然一身的某位巴伐利亞步兵團傳令兵睜開了他如同鷹隼一般銳利的灰色眼睛。

“這是德國人在面臨日益緊張局勢的唯一解決辦法，是四面被圍的夢魘終結。”當帝國政府對法宣戰之后，德國報刊媒體隨即開始了鋪天蓋地的戰爭宣傳，以喚醒潛藏在德國民眾心中的銳意，使之將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投入到戰爭中去。柏林日報在當天頭版便赫然以“槍炮的福祉”為題欣然寫到：“行動起來。才是樂趣所在。期盼已久的光榮時刻終于來臨，敢于恣睢凌辱德意志的法國強盜只要一息尚存，正義的條頓利劍就永遠不會歸鞘。”

在柏林皇宮中，肅穆明麗的白廳此刻已經聚集了無數黨派首領和議員人群。一幅威廉一世在色當戰場上昂首躍馬、將法蘭西國旗踩在馬蹄下的油畫栩栩如生，懸掛在正中央御座的墻壁跟前。戎裝加身的德皇威廉，在盛裝華服的首相霍爾維格和幾名將領的簇擁下步入廳內。登上御座之巔。面對眼前這些國內的黨派領袖和國會人物，威廉發表了氣勢澎湃、斗志洋溢的戰爭演說；他歷數了法國對普魯士犯下的累累罪行，登時便煽動起了這些人心中對法國的強烈仇恨風波。“從今日起，我不承認黨派，只承認德國人！”威廉右手高舉，用雄渾浩蕩的聲音高聲說道，“先生們，你們是否愿意捍衛德意志的尊嚴與榮耀，守護圣皇畢生奮斗所締造的這份基業？”人們難以抑制心中奔騰的熱血，紛紛縱聲高呼道：“是的。是的！”在一片狂熱的激動中，包括社會民主黨黨魁在內的所有與會者都滿懷熱忱的與這位民主皇帝緊緊握手，欣喜若狂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座柏林皇宮。

5月1日上午11時，接到戰書不久的法國政府也當即對德國宣戰。俄國巨人的保證讓他們心寬百倍，而自1871年來便開始臥薪嘗膽的法國陸軍也讓包括軍部在內的法國各界都擁有了痛擊德國人的強烈信心。平整開闊的香榭麗爾大街兩旁。此刻早已是人頭攢動，一隊隊穿著紅褲子寬下擺、紐扣在兩邊的深藍色上裝的法軍官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在大街中央，正滿含深情的引吭高歌著：

“這是阿爾薩斯，這是洛林。這是我們的阿爾薩斯！啊，啊，啊，啊！”

唱到最后一個啊字，歌聲頓時化作了勝利的歡呼。佩戴者1870年沙場老將的青黑綬帶，因而贏得更多歡呼聲的波諾爾將軍縱馬在前，此刻忍不住熱淚盈眶，喉中的聲音也因為過度激動而出現了些許的哽咽。在四十三年前的那場戰爭里，他被普魯士軍隊的大炮炸斷了一條手臂，切身體會到了戰爭失敗和賠款割地的巨大屈辱，每天都生活在色當之恥的煎熬失意當中。而在今天，他終于等來了為自己和民族一雪前恥的時刻；自己所統領的軍隊將作為法蘭西陸軍的刀鋒，一舉蕩平那群盤踞在孚日山脈垂死掙扎的無恥侵略者！

法軍騎兵團的士兵騎著高大的駿馬，身披寒光耀眼的護鐵胸甲，頭盔上垂下長長的馬尾辮，盡顯英武的軍容。步兵則是統一的藍上衣紅褲子，宛若浪濤一般迤邐連綿、滾滾向前。法軍色澤鮮艷的軍服在閱兵中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視覺效果，巴黎市民目光所及，盡是生機勃勃的英挺儀容；復仇的進攻信念從每一個士兵身上噴薄而出，化成了一股無所畏懼的磅礴激情喧囂奔流。在他們身后，是用平板拖車運載著的75毫米步兵炮，這些大炮是法蘭西軍隊的驕傲。人馬輜重整天川流不息，在市民的鮮花和歡呼中源源不斷地往前線滔滔奔赴；被這強盛威武的軍容所感染，素不相識的巴黎市民也開始滿懷激動地相互握手擁抱，整座巴黎已經變成了一個軍營的熔爐。

與德法這兩個早就準備隨時置對方于死地的老對手在瞬間就拔刀相向所不同的是，作為法國最重要的依仗之一，英國卻在德法相互宣戰之后掉了鏈子，難以做出斬釘截鐵的戰爭決定。整個5月1日一天，英國內閣都局促不安、舉棋不定，不知是選擇置身事外還是該毅然承擔同盟義務。

雖然首相阿斯奎斯、外相格雷、貝爾福、丘吉爾等英國政府內的一批有識之士都意識到放任德國稱霸歐陸將引發災難性的后果，必須對法國予以援助；但為了保密，援助法國的各種條款都是關著門搞的，并未得到公眾的了解和認可。德國海軍的擴充的確讓整個英國都彌漫在一股對德國忌憚敵視的氛圍當中，但戰爭與和平競爭顯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況。由于十年前英國才被布爾人一頓胖揍，數以萬計的英軍埋骨疆場，蒙受大量傷亡的英國民眾比承平已久德法兩國人民都能深切體會戰爭所帶來的痛苦。而由于英國沒有阿爾薩斯，使得大批民眾和議員都斗志缺如；他們更希望英國這次也能像1870年那樣坐山觀虎斗，避免自己被卷入殘酷的戰爭當中。

面對這一情形，外相格雷艱難挑起了這一令朝野一致、舉國團結的重任。在下院所舉行的戰和會議里，他以平和而富有感情的演講，逐漸讓議員們以“英國的責任、英國的榮譽和英國的利益”來考慮這場對英國同樣是存亡攸關的危機。等到他一小時又一刻鐘的演講結束后，整個會場爆發出了經久不息的認同掌聲。所有議員們都意識到，這場災難是不會因為自己的躲避而消餌無形的；為了不列顛的榮耀和利益，目前只能選擇毅然投入到這場可能會造成巨大傷亡和災難的戰爭中去！

5月2日深夜，英國的戰爭通牒終于姍姍來遲。此時，俄國已經因最后通牒未被答復而向德國宣戰，而奧匈也根據同德國簽署的攻守同盟向法俄宣戰。除了一個意大利還在觀望形勢之外，歐洲五大強國都已被卷入了這場因殖民地爭端而引起的戰爭當中。此前數十年間被竭力掩蓋下去的歐洲諸強之間的刻骨矛盾，此刻終于迎來了一個總爆發的宣泄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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